246 新婚燕爾
這天晚上,我格外熱情,程嘉溯一方面非常享受這種熱情,另一方面又擔憂我的身體狀況,竭力剋制自己,不肯與我一道情況。
最後,還是讓我用唇舌手指幫他告了消乏。
平靜下來以後,我紅着臉偎在他懷裏,帶着饜足的微笑說:“阿溯,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一度掌握他在杏林集團的權力之後,輕白集團對我來說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龐然大物。實際上,輕白集團由於根基太淺,根本不具備與杏林的可比性,與唐韻倒是相差彷彿。
“Time”系列出問題,輕白集團股價大跌,但他們和唐韻的合作仍然是存在的。羅士行倒台,程嘉洄被召回家,只要稍作暗示,侯輕白立刻識趣地奉上我想要的條件。
他神色複雜地對我說:“我後悔了。若是不用美男計,而是真正投入感情來追求你,想必結果會有所不同吧。”
“沒什麼不同。”我淡淡道。
他侯輕白能令許多女孩子為他如痴如狂,卻吸引不了我。我擁有世上最好的,便不會退而求其次,被別的所吸引。
我小姑夫欠下巨款的事情,有侯輕白的手筆在裏頭,他那個跑掉的合伙人,也正是去了輕白集團。
侯輕白轉手把人賣給我,追查此人的時候,我便順手用他的財產來填了姑父那邊的坑。姑父先前那個項目其實很有潛力,現在資金充足,人員也值得信任,便繼續做下去了。
程嘉溯想了想,“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見他拿出一份文件,我登時警惕起來:“這又是什麼?”
實在是被他擬定的婚前協議嚇怕了,總害怕他做出更恐怖的決定來。
好在這一次他拿出來的是一份專利證書,他為我做的“YOUNG”項目申請了專利,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怕會出現輕白集團“Time”系列那樣的意外了。
“阿溯哥哥,你對我太好了!”我在他懷裏蹭來蹭去。
程嘉溯咬着牙警告:“別亂動!再這麼亂來,吃虧的還是你。”
我們登記結婚的消息暫時還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有我們兩個人,靜靜享受着這一刻的滿足和寧靜。
次日一早,他在枕上對我打招呼:“早上好啊,程太太。”
我笑着接受他輕柔的早安吻,“早啊,程先生。”
身份,再不同從前了。
程嘉溯沒了後顧之憂,在公司的動作越來越大,頗有鯨吞之勢。
程頤和一向是把這個長子當成次子的磨刀石的,然而程嘉溯一直都不按照他設定的軌跡來走,現在更是把杏林的股份當成了自己囊中之物,勢在必得。
董事長在這個長子身上失算不是一回兩回了,現在程嘉洄扶不起來,程嘉溯又格外強悍,再加上他自己好面子,絕不肯讓外人察覺家庭不睦,因此眼睜睜看着程嘉溯逐漸壯大——反正是他的兒子,雖然不是比較喜歡的那個,他也不吃虧。
寒假一過,程呦呦照舊去上學,這次是在滬市一個比較好的公立小學,看樣子程嘉溯是不會把她送進私立學校去了。
在家裏,有鄭夫人和劉阿姨聯手護着,我孕期再沒有出任何意外,平穩度過了懷孕的最後幾個月。
臨近預產期,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起來。程嘉溯從前特別喜歡摸着我的肚子和寶寶打招呼,現在也不隨便摸了,唯恐一個不小心刺激到他。
程呦呦更是對高高凸起的肚子十分敬畏,驚嘆:“好像一顆大葡萄啊!”
我原本以為她會說像西瓜,萬萬沒想到她竟會給出如此絕妙的比喻,臨近生產的肚子脹得滾圓,皮膚被撐得薄到極致,其下暗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可不是像一顆巨大的葡萄么?
若說最信得過的醫生,原本應該是林櫟,他那家醫院也是懷孕之初,我心中的首選。但隨着周玫的背叛和死去,他也遠走海外,我才知道他竟暗戀周玫多年——絕不比周玫喜歡程嘉溯的年頭短。
程嘉溯失去了一個重要的朋友,而我也得打算生產時究竟要去哪裏,最後選定了滬市一家私立醫院。
對普通人而言,公立醫院才是上上之選,但以程家的地位,公立醫院的水準就有些不夠用了。
我在半夜裏被腿腳抽搐驚醒,行動逐漸不變,腿部浮腫不可避免。在這樣的時候,恐懼襲上心頭,讓我禁不住輕輕抽泣。
程嘉溯近來睡眠淺,儘管我儘力咬住嘴唇,不規律的呼吸還是將他驚醒。他迅速開燈,翻身看着我:“怎麼了?”
我不知該怎樣對他訴說我的恐懼,因為他態度溫柔,反而愈發覺得自己委屈,抽抽搭搭地哭個不住。
程嘉溯大驚失色,起身就要喊醫生。我連忙拉住他,不要他因為我一時害怕,而鬧得天翻地覆。
最後程嘉溯沒了辦法,只得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在懷裏,避免壓着肚子,像哄孩子一樣拍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親吻頭髮和額頭:“我在呢,我一直陪着你。”
他的態度成功安撫了我,止住淚水后,我不好意思地說實話:“我害怕。”
“怕什麼?”程嘉溯一怔。
我咬着嘴唇,仍舊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就在兩三年前,我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和他產生這樣濃烈的感情,牽絆糾葛濃到化不開。
嫁給他,為他生孩子,日日夜夜耳鬢廝磨……都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幸福感太過濃烈,以至於我擔憂自己提前將一輩子的福氣享盡,未來會吃大苦頭——比如難產死掉,那才符合一個過於幸福的女人應有的結局。
程嘉溯用拇指撫着我的唇,堅決又溫柔地說:“潼潼,你在怕什麼,告訴我?”
“我怕我難產……”正是這個想法折磨着我。
過於豐富的想像力讓我已經腦補了許多劇情,諸如我在生產時死去,程嘉溯悲痛欲絕地抱着我們的孩子仰天長嘯,之後如同行屍走肉般度過了後半生……
程嘉溯驚愕地看着我:“都說一孕傻三年,你現在就智商下降了么?”
我本來沉浸在傷感的情緒當中不可自拔,被他這一打岔,也顧不上悼念自己逝去的生命了,一口咬在他指尖:“你才傻!”
程嘉溯大笑,笑完又湊近我:“其實我也害怕……”
“潼潼,你聽清楚,如果你和孩子之間只能選一個,那我一定選你。不論什麼情況,我都會選讓你活下來!”
他的表情不復寧靜,因為發狠而微微有些猙獰。我突然意識到,我的恐懼已經影響到了他,我尚且可以自嘲地開解自己,他的反應卻比我的更加激烈。
他這樣強大的男人,唯一無法掌握的,大約就是“命運”。
很多時候,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再多的痴纏與不舍,也只得眼睜睜拋下,完事皆消。
但是,他會盡他所有的力量保住我,再保住我們的孩子。
畢竟兩個人都是新手准父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情形,到這天上午,我憂心忡忡地給媽媽打電話,說起自己怕死的事情。
媽媽無奈地嘆息:“你天天說相信科學,你倒是算一算,這年頭難產的比例是多少?”
大部分時候,生產過程中會危及產婦生命安全的,並不是突髮狀況,而是家屬的態度。在這一點上,有程嘉溯作保證,我大可以放心。
而產檢表明我的寶寶並沒有臍帶繞頸或是胎位不正的情況,這讓我忐忑的心感覺好了點。
媽媽聽我狀態好多了,又追問:“哎,都這時候了,還不說是男是女?”
“我也不知道啊。”我和程嘉溯為了保持神秘感,一直都拒絕透露胎兒的性別。哪怕是到了現在,早就可以在B超中看清性別特徵的時候,我們還是固執地拒絕了醫生的提議,要等到謎底揭曉那一刻的驚喜。
“是個兒子就好了……”
“女兒哪裏不好嗎?”我不開心了。我自己就是女兒,覺得女兒簡直是世界的瑰寶,沒有哪裏是不好的。
“女兒當然也好,可那種豪門,要生兒子才站得住腳啊。”媽媽嘆口氣。
桑柳為什麼底氣那麼足?還不是因為她生了程嘉洄。
這年頭固然有裴令婕那樣以女兒身份繼承家族的繼承人,但以程頤和的偏好而言,還真得有一個兒子才能讓他覺得那是真正的繼承人。
不過程嘉溯不會把程頤和的意見當回事,我也是。
我們的孩子,憑什麼叫他來挑挑揀揀?
媽媽的話我考慮了一下,很快就拋到腦後了,要討好程頤和,不是一個兒子就能完成的事情,與其討好他,不如直接把我們想要的東西拿到手來得方便和快意。
三天後的下午,程呦呦趴在地毯上玩拼圖,我在旁邊給她瞎出主意,小魔女氣得抬頭沖我嚷嚷:“張阿姨,你乖一點,不要搗亂!”
便在此時,我臉色一變。
程呦呦覺得自己說話太重了,又換個語氣安撫我:“我沒有生你氣啦,就是想好好玩,你乖啊。”
我感到自己腿間有溫熱的液體大量湧出,白着臉勉強笑道:“呦呦,叫人,我要生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