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回歸
最終,我毫髮無傷地走出了程家大宅,司機郭峰開着車等我。他是退役特種兵,當初周玫抓走我和程呦呦之後,他在追蹤中出了很大力氣,那四個亡命徒,大部分也都是被他解決掉的。
如果不是他,當時我和程嘉溯面對的就不僅僅是為情痴狂的周玫了,也許還要加上幾個無所顧忌的亡命徒,那才是最糟糕的情況,也許我們一個人都活不下來。
我最近只要出門都帶着郭峰,主要是為了防備有人狗急跳牆對我下手,好在並沒有出什麼能把我再弄進醫院去的大問題,一些小事,郭峰順手就解決了。
他開車開得平穩,我小寐片刻,在車到達杏林總部的時候醒來。程頤和召回了程嘉洄,等到明天,公司必然會有一輪人事調整,我必須趕在塵埃落定之前去分一杯羹。
隨着程嘉洄暫時離開,羅士行可以預見地永久離任,他們在各個部門的人手逐漸被替換,一些項目被重新審查,評估其價值,如果價值不足,項目就會解散,項目的工作人員也會被打散到其他項目裏頭去。
這中間可供操作的事情太多,再加上羅士行手中還有一份原始股需要處置,與我一同競爭的,不僅僅是“十二圓桌騎士”,甚至有可能包括程頤和本人。
在這種情況下,我完全無法因為暫時性的勝利而放鬆,反而越發繃緊了心神,唯恐一個不慎,滿盤皆輸。
一輪又一輪的會議耗盡了我所有的精力,我時常感到疲憊和乾澀,覺得自己彷彿過載的機器,在燃燒自己的生命力來維持運轉。
就連“感受快樂”這樣簡單的事情,對我而言也變得艱難。
但現在的情形不允許我後退,無論多麼艱難,都得咬着牙挺過去。
又是一次董事會議,這一次,周漢林不再維持他溫文爾雅的表象,而是對我露出了獠牙——若是真的與世無爭,他也達不到今天的位置。
面對周漢林步步緊逼,儘管我早有準備,還是不免左支右絀。我不斷利用一切條件來反擊,包括肚子裏的寶寶,也成為了我暗示自身實力的武器。
但周漢林心思縝密,手段看似溫和,實際上無孔不入,面對他,我就像面對着程嘉溯的程嘉洄一般,有着深深的無力感。
有些差距,並不是短期惡補就能夠彌合的。程嘉溯和現實的需要,在短時間內把我訓練成了一個合格的管理者,但離優秀還有一段距離。
周漢林卻是早早就躋身“優秀”的行列,甚至到如今,他有資格來評價一名管理者是否優秀。更何況,他和程嘉溯之間不存在血緣牽絆,我最多能用自己的孕相來暗示他,程頤和也許會支持我,卻不能像面對程頤和那樣,毫無顧忌。
局面漸漸向著對周漢林有利的那一邊倒去,我不禁暗暗掐住手心,急切地尋找一個反擊的機會。
恰在此時,歷史再一次重演。
上一次我是怎樣突然闖進會議室,打斷程嘉洄的佈局,這一次,我期冀中的人就是怎樣出現,把我從困境中拯救出來。
高大而瘦削的男人還坐在輪椅上,氣色不是很好,但他眼裏閃着雪亮的電光,精神奕奕。目睹他出現的人,無不驚訝——就在不久前,人們還傳說他重病在身,生死未卜。
“阿溯!”我忍不住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擔憂地看着他。
程嘉溯短暫地注視了我一會兒,給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我接過助理手中的輪椅,推着他到席位上,把主導權讓給他。
所有人都默默關注着這位突然回歸的“太子”,不論是他的能力,還是他的身份,都重要到讓人無法忽略。
他的回歸昭示着一件事:程嘉溯已經徹底擺脫周玫事件所帶來的陰影,他將王者歸來,恢復從前的榮耀,甚至……得到更多。
說起來,我並不是一個優秀的管理者,因為從程嘉溯出現那一刻起,我的心神就落在了他身上,從而忽略了其他。
我用目光一點一點撫過他烏黑的頭髮,堅毅的眉眼,消瘦的身體……
我的心被他略顯虛弱但還是抑揚頓挫的話語,被他在空中揮過修長蒼白的手指,被他偶爾略過我的眼神所吸引。
因此,當會議結束,程嘉溯向後靠在椅背上問我對今天會議結果的看法的時候,我愣了愣,反應不過來。
程嘉溯啞然失笑:“你累了,是不是?”
我在他溫柔的目光里輕輕點頭,然後蹲下身擁抱他。
你回來就好,我真的很累了。
程嘉溯在杏林總部同樣擁有獨立的辦公室和休息室,裝修風格與唐韻那一間類似,只不過最近多半都是我在使用,所以我的風格更加強烈一些。
他握着我的手回到屬於他的休息室,柔聲對我說:“去睡一會兒。”
“那你呢?”我不放心地看着他。
“我再處理一點事情就去休息——放心,我有分寸。”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夠讓我信賴的人,哪怕明知道面前還有許多問題需要我們去解決,我依然選擇相信他,如同千斤重擔突然有一個人接過了大部分,我心裏一陣輕鬆,很快就墜入香甜的夢鄉。
這一次程嘉溯沒有騙我,沒有留給我一個伏案工作的背影。
我是在他的臂彎里醒來的,太久沒有這樣近距離接觸過,我竟忍不住面紅耳赤,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我該問問他,公務處理得怎麼樣,可我不想問,不想把寶貴的相處時間,全部花在公事上。
他唇形完美,閉合成堅定睿智的線條,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便盯着那裏看,而後,終於忍不住誘惑,湊近親了上去。
程嘉溯呼吸一促,猛地擁緊了我,輾轉品嘗暌違已久的舌尖。我發出嘆息一般的聲氣,竟為此哽咽起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們才放開對方的唇舌,額頭碰着額頭,低低笑起來。
有難言的渴望自心底深處升起,但現在的情形……我咬咬唇,不敢放縱自己,只得勉力壓下那份渴望,試圖和他好好說說話。
偏偏程嘉溯的手不老實,在我光滑的脊背上游移,時不時地,便要下侵到豐潤的臀丘。
我忍不住想挪開一點點:“別這樣……”
程嘉溯略略一頓,從善如流地把我翻個身,背對着他側躺,他從後面整個擁住我,一手放在我隆起的腹部。
我才要鬆口氣,他熾熱的唇邊落到了後背上。那裏本就是我的敏感地帶,再加上空曠了這麼久,我再也忍不住,低呼出聲。
程嘉溯低笑着,呼吸也急促起來,輕舔着我的肩胛,手慢慢上移,握住了飽滿的地方。
我倒抽一口涼氣:“阿溯!”
“長大了……”程嘉溯輕嘆。
我羞窘得幾乎無地自容,又十分渴望,無法遏制地顫慄着,還試圖解釋:“妊娠期間,由於激素作用……是會有一點、一點長大!”
與此同時,我還有一點顧慮:懷孕伊始,我便經歷了許多驚心動魄的事情,十分擔憂這個孩子會受到影響,好在後來的所有檢查都證明他沒有問題。這段時間我心力交瘁,如果現在就和程嘉溯……會不會影響到他?
程嘉溯看穿了我的想法,溫和但堅定地說道:“別怕,相信我。”頓了頓他又道,“哪怕不信我,你也應該相信科學。”
我頓時臉上作燒——理論上,妊娠期間是有一段時間比較穩定的,在這段時間裏做某些事情,不但不會對胎兒產生影響,還能夠舒緩孕婦的情緒,解決長久以來的壓抑,帶來一系列的好處。
他還不住地撩我:“小妖精,你若是不想,剛才在會議室,做什麼那樣看着我?勾引了我,就不想負責了,嗯?”
我被他和理論說服,一旦下定決心接受即將發生的美妙事情,就放下了心結,忍不住開始催促他:“阿溯,快點!”
但程嘉溯不像以往那樣劇烈地動作,他緩慢而又堅定地進入我,每一分深入都讓我們深深吸氣。
由於身體關係,很多動作都不能用,他使用了最安全也最溫柔的一種。溫柔的動作帶來的不是疾風暴雨般的快感,而是最細緻的觸動。
這感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磨人,他逼得我滿頭大汗,勉力回頭咬住他的耳垂,如泣如訴地哀求他:“阿溯……給我……”
……
許多年前,我讀過一首詩: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這一天的最後,程嘉溯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念這首詩,也霸道地要求睏倦到極點的我,在他耳畔一遍又一遍地複述。
周玫的行為終究給他心裏帶來了一些抹不去的陰影,若是在以前,他會說美好熱烈的情話,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帶着幾乎是絕望的情緒,來強調對我的愛。
“從此以後,你和我們的孩子,都再不會被傷害,我保證。”他發誓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