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十章一萬兩銀票】
今兒輪到半夏值夜,芍藥過來幫安容更衣時,悄悄塞了個小竹筒到安容手裏,「這是小七帶回來的,那會兒姑娘還在建安伯府。」芍藥小聲道。
安容點點頭,等躺在床上才就着燭火,將竹筒里的小紙條抽出來。她一手拿着紙條,一手輕拍臉頰,想讓手背的冰涼去除臉頰的燥熱,似乎心中夾了一份期待——?他會寫些什麽呢?
臉頰溫度依舊,手背卻暖和了起來,安容展開紙條,才瞄了一眼就直接驚坐了起來。
半夏還沒有睡熟,乍一見安容坐起來,嚇得她小臉都白了,「姑娘怎麽了,可是作噩夢了?」說完又覺得不對勁,她都還沒睡着呢,姑娘哪能睡着作噩夢啊!
安容擺擺手,努力讓聲音平靜的道:「沒事,你睡吧。」
半夏打了個哈欠,她熬不住了,哆嗦着縮進被子裏,沒一會兒就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
而安容躺在被子裏,氣呼呼的瞪着眼睛,手裏的紙條攢得緊緊的,恨不得揉碎了才好。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想害死她!
什麽意思嘛,自己只是不忍心那麽多人受冰雹之災,求他幫忙,那也不算是求,是「要求」他做的。
他得了皇上的賞賜是他的事,怎麽是她的功勞了?!就算是她的功勞,他心裏記着就好,居然還要讓人大張旗鼓的送來給她,她能莫名其妙的收一個外人的重禮嗎?
到時候父親祖母他們問起來,自己要怎麽解釋,說自己會算命嗎?就算她會算命,那她又是怎麽和一個外男勾搭上的?到時候她就算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本來很困的安容見到這張小紙條後,再也睡不着了,不但睡不着還很煩躁,一宿無眠。
第二天丫鬟伺候安容起床,瞧見安容的黑眼圈,着實嚇了一跳。
「姑娘,你昨兒夜裏失眠了?」秋菊驚問道。
喻嬤嬤瞧了安容的臉色,再看一旁半夏紅潤光澤的臉龐,還有一旁的香爐,臉色就陰沉了下來,呵斥道:「姑娘一宿沒睡你都沒發現嗎,安神香也不知道點了?」
半夏縮着脖子站在那裏,頭低低的,在喻嬤嬤看不見的地方,嘴巴無聲嘀嘀咕咕,她不敢怒也不敢言,但不代表她心裏沒有氣,然而等喻嬤嬤罵了幾句後,她抬眸,擺出一副誠懇恭謹的樣子認錯,「奴婢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喻嬤嬤見她認錯的態度不錯,也就沒有責罰她了,轉而問安容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
安容一臉鬱悶,有口難言,「沒事,就是夜裏作了個噩夢,驚醒之後多想了會兒。」說完,不等喻嬤嬤再問,就把話題岔開,吩咐秋菊道:「今兒穿那件豆綠綉荷葉的裙子。」
秋菊正拿着鵝黃色裙裳過來,上面擺着雪青色束腰,聽了安容的話,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哪裏知道安容因為荀止惱了雪青色,一看到雪青色,就一肚子火氣無處發。
等安容換好衣裳,秋菊幫着梳好妝,見安容沒有再挑剔,反而很滿意時,高提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安容掃了眼屋子,覺得少了些什麽,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小九和小七呢?」
海棠輕搖了搖頭,「昨兒下午小九和小七飛走就沒有飛回來了,怕是回家了吧?」
安容一張臉頓時僵硬了,她又內傷了,這兩隻破鴿子跟他們的主子一樣可惡,關鍵時候就給她掉鏈子,等牠們回來,一定要把牠們關在籠子裏!
一頓早飯安容吃得食不知味,等吃完了飯就帶着丫鬟去松鶴院,在院門口見到了三太太和沈安溪。
三太太今兒着了一身翡翠色暗花祥雲紋散花錦緞襖,下罩湖綠色百幅裙,頭上戴着如意簪,見安容盯着自己的臉瞧,她眸底閃過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臉頰,笑道:「昨兒北哥兒給我的舒痕膏極是有效,才一晚上,被冰雹砸傷的淤青就全部消退了。」
沈安溪走到安容身側,攬着安容的胳膊,親昵的笑着,對她娘道:「娘,那舒痕膏是四姊姊自己調製的呢。」
三太太一臉詫異,昨兒沈安北把葯給她時只說藥效很好,倒沒提是安容調製的,「這舒痕膏可比我以前用的藥膏好得多,我還以為是侯爺給北哥兒的,沒想到是你調製的,一年沒見,真是叫三嬸大為詫異,怎麽就變化那麽的大,漂亮了,懂事了,還才情不凡。」她歡喜的打量安容,恨不得安容是她的女兒才好。
看着三太太誇讚的眼神和話語,安容的臉頰閃過紅暈,「三嬸就知道打趣我,外面天冷,咱們快些去給祖母請安吧?」
一行幾人進了正屋,正巧紅袖扶着老太太出來。
三太太忙過去幫忙,臉上帶着嗔怪之意,「老太太身子不適,怎麽不在屋子裏將養,跑出來做什麽?」
老太太坐下後擺擺手,手裏的佛珠輕輕晃蕩,臉上露出慈藹的笑容,「年紀大了,身子骨硬得緊,多睡一會兒就渾身犯疼,出來坐坐也透透氣。」說著,她瞧了瞧三太太的臉,笑道:「到底年輕,不過一夜,臉上的傷就全好了。」
三太太聽得噗嗤一笑,「老太太,我都三十齣頭的人了,還怎麽年輕啊?我這臉可都託了安容的福呢,一雙巧手,調製了一手好藥膏,一晚上就好了。」
老太太頗詫異,她自然聽說柳記藥鋪給安容送了兩回藥材的事,敢情是在調製藥膏呢,瞧樣子着實不錯。
「是什麽葯,這般奇效?」老太太笑問,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盞,輕輕撥弄。
安容福身行禮道:「就是一些祛疤的藥膏,之前九妹妹被燙傷,我正好調製了一些,三姊姊找我去向太后討要祛疤葯時,我原是想給她的,可是她不要,讓我等開春了去找太后要,我就給了大哥。」
老太太一聽安容這話,臉就沉了下去。自己不省心就算了,還要鬧得安容不省心,哪有隨隨便便向太后伸手的道理?
三太太一聽到沈安姒,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雖然不好問責大房,可不代表她心底就沒有怒氣,敢為了張請帖就害她女兒,這股子氣,她怕是能記上一輩子。
「三姑娘說話做事也實在沒有分寸,哪有隨隨便便就向太后要東西的,沒得惹太後生厭。」三太太冷笑道。
老太太望了三太太一眼,她知道沈安姒毒害沈安溪的事瞞不過去,有個這麽狠毒的孫女兒,她也覺得心涼,也就隨三太太說了,左右三太太也不會要了沈安姒的命,最多不過小懲大誡一番,如此寡情,着實該給些教訓。
孫嬤嬤見屋子裏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怪異,忙上前一步道:「老太太,原本昨兒是宣平侯府來下聘的日子,偏昨兒下冰雹,估摸着今兒會來。再就是莊子上送了蔬菜瓜果,這兩樁事可不簡單,三太太才回京,怕是也沒全歇好,莫不是再讓四姑娘幫襯一二?」
老太太看了孫嬤嬤一眼,眸底流過讚賞之色,這是讓三太太教安容管家呢,說是幫襯,其實就是在一旁看三太太是怎麽管家的。
老太太還沒說話,三太太便先笑了,「那敢情好,有安容幫我,這侯府我定幫着管理得妥妥噹噹,不過這偌大一個侯府,不該我一個三房媳婦管啊,北哥兒什麽時候娶世子夫人回來?」
三太太說的一臉真誠,以前她也不是沒想過搶管家權,可是如今她改主意了。自家老爺步步高升,兒子又知道上進,唯一掛心的女兒身子漸好,她這一輩子也算是滿足了,大房對他們三房是恩德再三,她若還惦記大房那點東西,也着實不是人了。
三太太從來不是什麽眼皮子淺的人,跟大房交好,親兄弟互幫互助,對誰都有好處,老太太也能寬心,何必惦記那點東西,讓人心裏膈應?
老太太撥弄着佛珠,臉色溫和的笑道:「快了,等明年開春後,你幫我挑幾個吉利日子,我差人送原州去,早早的讓北哥兒成親,也算是了卻我一樁心事。」
三太太連連稱是,和老太太談論起原州蘇家,安容坐在一旁,聽得神情懨懨的。那人要真那麽好,怎麽會被人算計代嫁呢?侯府可是一潭深水,這麽弱的她又能斗得過幾個人?
不過安容什麽都沒有說,靜靜的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