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森林裏

阿一沒有說往哪邊走，下了牆后就直接往前走了。因為要照顧愛麗絲，所以移動速度比白天要慢了不少，只能一點點移動。就塔納來看，其實周圍的樹看習慣了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啊，反而會有種莫名的喜感。果然習慣是種可怕的力量。

森林裏不僅有樹，還有狼和他的小夥伴們。狼群彷彿是森林裏永遠的主角，哪裏都不會少了它們的身影。走了好一會兒，塔納便終於第一次碰上了所謂的“黑狼”，之前在矮人們口中都有聽到過這個名字。

狼作為一種群居生物，雖然大都會成群結隊地行動，但這並不代表着它們永遠都會在一起。事實恰好相反，大部分時候狼都是三兩分開行動的，優越的機動性和獵殺能力能夠讓他們保證單獨行動時的安全，當遇到無法單獨解決的敵人時便引來尋找更多的同類。這種優秀的合作性讓狼群在食物鏈中往往處於相對頂端的位置。

其實一匹狼並不算太可怕，可怕的是它們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它們記仇，且耐心，團結。更何況，這裏的物種和塔納記憶中的已經相差太遠了。

黑狼是塔納進入夜晚的森林后看到的第一隻活着的生物，渾身黑不溜秋，如鋼針般的毛髮透露出金屬質的光澤。黑鴉領主的例子告訴塔納，這種毛皮很可能帶有極高的物理抗性。而幸運的是，周圍沒有看到有更多的黑狼，這是一隻落了單的。

當然，就算它落單也不可能撲上去宰瞭然后就地烤來吃，那樣不現實。先不說狼肉肯定不好吃，光看陣容，塔納覺得可能捆一起都不一定是那隻狼的對手，搞不好要被反殺。

於是阿一趕緊在最近的鬼面樹下蹲着，比了個手勢讓塔納也藏好，不要出聲。塔納便拉着愛麗絲躲在樹後面，不再去看黑狼了。雖然愛麗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不會去好奇，任由塔納拉着她，不出聲。

在小事上雖然矮人們經常會犯渾犯蠢，但在一些比較重要的事上他們卻從未搞出過什麼么蛾子來。在出發前噴上的藥劑生效了，哪怕之後那匹黑狼繞了幾圈，甚至從他們藏着的鬼面樹后經過，卻愣是沒有發現塔納幾個，就這麼離開了。當然，不排除它是裝的，然後偷偷去通風報信，所以在黑狼離開后阿一和塔納繼續趕路。

他們得在月升起前到達森林中央才行，因為在月生起后藥劑效果就會失效，到時候會變得無比麻煩，哪怕是塔納也不可能對這種情況有辦法的，頂多像阿七那樣吊在樹上吊一晚上。森林中央那邊有矮人們的一個地下據點，而且越靠近中心危險生物就越少，可以說很安全，只要撐到月落就能去找浮石和沉石了。這是阿一的計劃。

黑夜不同白天，白天的話多半塔納會和阿一聊聊來打發路上的時間，但夜晚不能這麼做。發出聲音很容易會引來野獸，也會增加被發現的幾率，只能一直往前走。偶爾看到什麼東西后就要趕緊躲起來，有時是黑狼，也會有熊或是野豬一類的大型生物，甚至偶爾能看到枝頭上孤零零站着的歪着脖子的黑鴉，讓人毛骨悚然。

這些動物都有幾個共同的特點，一個是渾身的毛幾乎都是黑的，在鬼面樹的黃光中特別顯眼，特別是移動時，就是一個黑色的影子走過。第二個便是眼睛，眼睛是通紅的，轉頭時會有紅光劃出一道痕迹——這點塔納其實很難理解為什麼。還有就是……這些都是肉食動物，雖然暫時塔納還沒看到有哪裏打起來了，但估計這樣的事在夜晚的森林裏不會少，會特別血腥暴力。可以的話他暫時不想遇到。

血是森林裏最危險的東西。因為動物的嗅覺大都無比靈敏，它們會像大白鯊一般追尋血的蹤跡去追殺那些虛弱的獵食者，企圖分一杯羹甚至連對方也一併吃掉。

愛麗絲一直抱着塔納的手，不說一句話。她一路都沒敢睜開眼，甚至偶爾會因為地上的雜草差點絆倒，還是塔納拉着她才沒摔。塔納不會說什麼，只會繼續拉着她走。他也是人，不可能能留意到路上每一棵雜草到底長什麼樣，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距離森林中央的路到底有多遠？阿一答不上來，只能告訴塔納，如果不走快點，可能就要趕不上時間了，月升起的時候快到了。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這時候他們遇到了麻煩，而且是一個超大麻煩。

本來躲在樹后，想等那路過的黑狼離開。但這時塔納才突然發現了一件很致命的事，有一隻黑鴉，已經跟了他們好久了。並不是最開始看到的那隻，是後面才跟上來的。一開始還以為是新的一隻，但很快塔納便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那隻黑鴉一直在盯着他們這邊看，很明顯是發現他們了，再聯繫一下剛剛的記憶，很容易能推斷出這樣的事實。

於是塔納默不作聲地握緊了愛麗絲的手，從阿一手裏把鏟子拿過來，目光看向黑鴉，和那猩紅的眸子正對上。這讓他想起了不久前他也是如這般頂着黑鴉領主的視線，遠比這要可怕，讓人心潮澎湃。果然他是天生的戰鬥狂熱分子。

本來他還想等黑狼離開后再想辦法動手的，但先忍不住的反而是黑鴉，突然拍打翅膀往塔納這邊飛來。能看得出來，它的行動並不算太果斷，甚至有些猶豫，繞着飛了好幾圈后才突然下降，朝塔納臉上撲來。

但塔納已經準備了好久了，躲都不躲，照面就是一鏟子拍下去，直接把黑鴉給拍了下來，甚至還有心情補了一刀，讓它絕對不可能再飛起來搞事。

不過這樣一來，第一個麻煩解決了，但更大的麻煩來了。

黑狼發現他們了。那些藥劑能夠讓他們不被發現是有前提的，絕對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能移動，不然就會失效。現在塔納一鏟子下去，那麼大的動靜不是聾了怎麼可能聽不到。第一時間徘徊着的黑狼就回過了頭，發現了依舊手拿鏟子在補刀的塔納。

隨後那隻黑狼做了一件讓塔納改變決定的事。沒有過來試探，甚至連靠近都沒有，而是在更遠的地方便直接抬頭長鳴，徹底打破了森林的寂靜。

“快跑，愛麗絲抱緊我。”塔納拉着愛麗絲的手繞過自己脖子，托起她的大腿想也不想就直接往原本的方向跑。雖然跑是沒用的，但這種時候不跑會顯得更蠢一點。而且，按塔納的估計，其實他們現在距離森林中央應該不遠了，或許能直接跑到目的地。

“啊……”愛麗絲下意識地抱緊了塔納，低聲輕呼。雖然很想問發生了什麼事，但直覺告訴她現在不是這個時候。

“騎士大人等等我！”阿一急忙追上來。

黑狼不急不慢地吊在後面，不時回頭看兩眼。它跑的比塔納和阿一快得多了，完全不着急。只是在越過了某條界線后，它卻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目送兩人繼續深入森林，隨後毫不留戀地回頭離開。好像裏面有什麼令人忌憚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