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十二月五日，五峰市第二醫院因為業績突出，受到省衛生廳的通報表揚，有十一名醫生被授予了先進工作者的榮譽稱號，醫院獲得了價值近300萬元的醫療設備，先進個人也獲得了數額不等的獎金，因為是五峰市醫院體系近五年來第一次獲得省級表彰，所以搞的比較隆重，市、區有關領導都登門祝賀慰問、視察工作，並呼籲，全市醫療體系都要展開向第二醫院學習、爭做人民好醫生活動云云。

當天晚上，第二醫院組織了一次慶祝活動，宴請白天前來道賀的賓朋以及媒體的朋友們。找個理由搓一頓，大家對這種套路很習慣了，尤其是各媒體，餐風露宿，走哪吃哪，那太正常了。然而，晚七時一刻多一些，醫院住院處舊址方向白光衝天，亮的如同近百個探照燈堆在一塊同時開啟，這很快引來了人們的關注。記者們敏銳的新聞觸覺使他們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趕到了現場，不少是帶着專業攝像機的，至不濟也有個隨身拍之類的東東。然後，很多人都目睹了一團鑽石般燦爛的光芒從白光中緩緩升起，之後突然帶着碎銀般閃耀的彗尾，沖入天際，一路向東而去，並最終消失的全過程。

第二天，大報小報都對這一異事進行了報道，然後便是評論員文章，再然後就是科學、玄學等等學科的人士跳出來評論……

顧朝夕手裏拿着一份相關報道，看了幾眼，丟在了一邊。“類似於沼氣自燃的發光現象？這些叫獸磚家，真能扯。”

剛從洗手間回來，正關門的周正扭頭道：“現代人都精着呢，沒這些擾亂視聽的人，真有人能推測出來龍去脈。”

顧朝夕點點頭，結合了現世記憶后，他也對此深有感覺。現代人，想像力太豐富，關鍵是腦袋裏儲存的各種信息過多。這造就了現代人超強的適應性。就拿吳雪來說，這才幾天功夫，就已經完成了思想上的轉變，在周正的幫助下，已經積極的行動了起來，一邊開始了解和學習‘鏟糞工’的條例規則及基礎知識，一邊着手安排處理生活和工作的種種事宜。工作是保密性質的，前期要接受上崗培訓，上崗后，工作性質隨機性極強，有需要幾天幾星期不着家這也是正常的，方方面面需要顧及的事情確實不少。

手機鈴聲響起，是周正的，很簡短的幾句對話之後，就掛斷了。然後周正對顧朝夕說：“你要的房子準備好了，億豪大廈頂樓，整一層樓都是你家，原本的三戶打通，改用一個正對樓梯的門。差不多有四百平，樓頂也歸你用。可以直接入住，不過我估計你搬進去得大改。”

“唔，暫時夠折騰了，沒個一年半載，估計合不了我心思。”顧朝夕躺回床上，從兜里摸出一個嬰兒掌心大小的扇面形狀的薄片兒，開始在手中把玩。

銀色，金邊兒，磨砂面兒，除了能看出應該是某件物品的部件，周正實在看不出這東西有什麼奇異之處。他看顧朝夕那樣子，也就是當個錢幣玩，放在指間，用手指翻啊翻的，練習手指靈敏度。真不像是什麼寶貝。

顧朝夕笑道：“你怎麼定義寶貝？”

周正叼着煙，隨口道：“好東西唄！稀有的，珍貴的，如果是法寶，那就是威力巨大的。”

“我不是。用的着的才是寶貝，用不着的……”顧朝夕將薄片高高拋起，然後伸手接住，“那就是垃圾。有時候還不如垃圾。最起碼垃圾不會惹禍。”

“這麼說，這東西真是寶貝？”周正問。昨晚上，那純粹是演戲，真正的寶物顧朝夕在中當午時就已經取了，當時周正被喚來幫忙，就在顧朝夕旁邊，他看的清楚，便是這塊薄片，從頭到尾，都沒顯出什麼神奇。

“很明顯這是個殘片，其他的還不知道在哪，就算收集齊，也得能修復，能啟動才成。就算這些都OK了，它的功能未必就是你需要的。”

周正道：“那乾脆放出去吧，省的惹禍上身。”

“沒用，寶貝有時候跟夜香一樣，碰一碰就一身騷，你說不在你手裏，你說這玩意兒就是，那不行，得別人相信才行，還是所有人都相信才行。”

“還好，現在沒人知道這東西在你手裏。”

顧朝夕道：“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事兒。現在沒人知道這事兒不假。但你不要忘記，如果不幸被我猜中，那個叫莫莫的靈，完全有推斷出真相的依據。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

周正略一思忖，便知道顧朝夕說的沒錯，莫莫知道顧朝夕有能力啟出法寶，也知道蔣雨筠是啟出法寶的關鍵之一，現在巴裕死了，蔣雨筠活着，跟蔣雨筠關係親近的顧朝夕自然嫌疑最大。

周正眉頭擰成了川字，猛吸了幾口煙，道：“有這禍患，真麻煩。我會催促對那畫像中女子的調查工作。”

“這種事本就沒指望瞞一世，調查那也是盡人事，以那靈的機警，應該不至於連易容這種小事都出紕漏。我是提醒你謹慎些，真要來了。殺了便是了。”

顧朝夕說的雖然輕鬆，周正卻知道，眼前這位可不是那種隨便說說就算了的人，從某種角度講，這絕對是位心狠手辣的主兒，巴裕和李建成現在的情況就是最好的證明。

顧朝夕繼續玩着薄片，換了個話題，道：“這次獎勵醫院的花銷，連帶動用的關係，還有這房子，你都折算成錢，給我個數。等你上司來找我，我就跟他談談賣術法的事情。把這賬補上。”

周正笑着擺擺手。“幫你這忙是應該的，象巴裕那種傢伙，在醫院鬧騰起來，還不是我們來處理？可那就要被動的多。這事，還得感謝你呢，哪能再朝你要錢。”

“賬我從來不這麼算。是我要求你做的，自然就算在我頭上。就是這麼簡單。這事按我的規矩來吧。我不喜歡欠別人什麼，尤其是人情。”

“可這不是什麼人情啊。”

“可我覺得是。”

周正滅了煙頭，“好好。聽你的。這些年光見着屁股後邊追賬的了，搶着買單的事可真不多。我領你情。以後有空給個報答的機會。”

顧朝夕一笑，這事就算這麼定了。他繼續玩他的薄片。

“對了，這都三天了，蔣雨筠還沒蘇醒？”

薄片在手指間停了一下，便又來回滾動起來。“應該快了。當初我給她下了個心理暗示的符。這符的主要功能就是讓人在睡眠中，慢慢修補記憶中的傷痛。等她醒了，就不會情緒太過激動而傷身傷神了。”

“這麼神奇？”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具體是如何實現的。其實一切還是靠自己。審美疲勞知道吧？痛苦的事也類似，當達到一定程度，自然就生出了抵抗情緒，而且越來越強烈。這符的作用其實就是催眠，有節制的讓受術者的痛苦記憶重現。就像放電影，一點點的放，抵抗情緒超標了，就停一停。好了，繼續放。痛苦的總量是不變的，揉在一塊打出來可以摧毀一個人的意志，分開了就會好很多。”

周正呵呵一笑。“這樣說我就明白多了。記得有位會神打的同事，跟我提過，他能刀槍不入，子彈打在身上都一點都不覺得痛，除了硬功夫，就是可以把外來一次性的疼痛，化作若干批次承受。”

“嗯，其實都是催眠術的深化應用，按古時叫法呢，就是惑神之術。”

正在這時，吳雪推門進來了，喜滋滋的道：“顧朝夕，筠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