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蔣雨筠要休養，顧朝夕要出院，吳雪要調職，一時間，醫院成了被遺棄的舞台。顧朝夕感覺自己向一個打了無數把骰子，終於成功從起點出發的【勇敢者遊戲】中的角色，這一步邁出，一切便算是真正開始了。
顧朝夕出院這天，天氣不太好，下了本市入冬以來第一場大雪。鵝毛大片，遠景近景，一片雪白。
周正開車來接，開的是寶馬X6，霸氣，車室也大，一車就把幾個人全拉上了，包括顧朝夕、蔣雨筠、吳雪、林靜宸和李可欣。
“瑞雪兆豐年，哈哈。”周正對雪似乎挺有感情。
其實大多數人都愛雪。顧朝夕也一樣，只不過他此刻最後感觸的是“這雪下的好啊，空氣清新了不少。”
周正、吳雪和蔣雨筠，都知道顧朝夕修道，對環境敏感。李可欣不知道，跟顧朝夕接觸以來，給她的感覺就是，顧朝夕最關心的就是環境，空氣啦、食物啦、污染啦，李可欣的印象中，幾乎她聽到的顧朝夕所有的感嘆、抱怨，都是圍繞這些發出的，除此之外，其他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這顧朝夕，可真是矯情！似乎就他重視環境。”李可欣心中暗想。
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吃飯慶祝。地點選在了天然居，也就是顧朝夕住院期間定伙食的地方。
選材一流，廚藝也棒，天然居的生意自然是火爆。顧朝夕一行十一點半到的，已經是人滿為患，外邊的大停車場中，停車竟不下百兩，而且大都是好車，三十萬以下的汽車一輛都沒有。
進了門，吧枱前，西裝革履的、裘皮加身的，都在那排隊，周正告訴顧朝夕，這都是剛來的，已經拿到牌兒等餐的更多。
順着周正所指，顧朝夕看到了一個二十多張小桌子的偏廳，古色古香、有花有草、放着琵琶小曲兒，挺雅緻，他原以為是情調餐廳，聽周正介紹，才知道，感情那裏坐的滿滿的都是等餐的，沒飯吃，只有水喝。
“唉！看看現在這垃圾飲食，都把人逼成什麼樣了！”顧朝夕感嘆。
不遠處的李可欣白他一眼，心說：“得，又來了。環保情節發作。這才是病，比那條腿還嚴重的病。搞不好，真敢拋家棄子，投入到轟轟烈烈的環保鬥爭中去。”
“哎，周老弟，你來了。怠慢、怠慢，先打個電話來，我出門好迎迎你啊。”一位四旬男子小跑着迎了過來，一身雲錦華服，肉憨憨的，跑起來身上的肉一顛一顛的，很有些喜劇效果，模樣也長的挺喜慶，再掛上一臉的春風笑意，看着就讓人覺得親近。
“封掌柜，客氣了。一年四季都是拜年話。就沖這個，想不發財都難啊。”周正呵呵一笑，跟這男人握了握手，然後轉身給顧朝夕引薦，“封德貴，天然居的掌柜。”然後對封德貴道：“這位是顧朝夕，這段時間來從你這裏訂餐的，就是這位了。”
場面上介紹人是很有講究的，都是先向高位者介紹低位者。這種事情封德貴哪能不懂？況且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周正只是作陪，而且是發自內心的屈居人下，現在這人在提點他，眼前這人非同小可，這樣的關照如果都搞不明白，那他也就白混了。
“哎呀，顧先生，承蒙惠顧，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封德貴抱拳堆笑。
先生？小店？別說是附近排隊領號的食客，就連吧枱里的收銀、門口的迎賓、路過的服務生都有點發傻。封德貴口中的先生，可不是洋叫法的先生，而是中國古時叫法的先生，是對有大能者的尊稱。況且，如果佔地超過五千平，使用面積超過一萬兩千平、日毛利超過一百萬的飯店也算是小店的話，那城裏那些所謂大酒店、大飯店的老闆們恐怕都要羞的掩面而逃，摘匾而自稱路邊攤了。這也太謙遜了，而且是對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子。一身衣服都不值500塊，還是拄着拐的瘸子，長的也就那麼回事，難道是沖那銀眉銀髮，是挺個性，可比這更個性的染髮青年大街上多了去了。
“封掌柜，有禮，討饒。”顧朝夕也是抱拳，話卻極其簡單，而且明顯心安理得的把封德貴的客套話接下了。
於是又引來周圍人的側目。“好大的架子。是沒聽懂還是怎麼著，上次市長的公子來了，也沒擺這譜兒啊！這一身地邊攤兒衣服的死瘸子是誰？跟着的幾個妞倒是一個比一個水靈，該不會都是這位爺的脂粉吧？那可就太囧了。人口基數再大，也架不住這麼糟蹋美女的。”很多人已經有了類似的想法。
“請，請，樓上請。”封德貴本人對顧朝夕表現出的託大看起來倒是毫不在意，親自相讓，前邊帶路。
蔣雨筠攙着顧朝夕走在前頭，然後是林靜宸和稍後一步的李可欣，最後是周正和吳雪。封德貴側身相讓時捎帶一看這陣列，就明白了，對蔣雨筠和林靜宸也有意無意的恭敬起來。
蔣雨筠到還好，顧朝夕的秘密她知道，就是市長一級的官員如此客套，她也不會太吃驚。林靜宸和李可欣就不同了。天然居是什麼地方？這可是想要舒舒服服的吃一餐沒個一萬幾千塊根本下不來的飯店。普通桌都得一個星期前預訂，雅間對於普通人來說就別指望了，飯店壓根就沒想着為這個階層的人支預。撞了顧朝夕的那位富二代他爹身份夠大吧，估計來了最多也就是天然居的掌柜的路上路下碰上了，伸手打個招呼。結果一個今天為一窮小子搞的這麼隆重，偏偏這窮小子還一副理所當然、受之無愧……
“靜宸，你捏我一把。”李可欣說。
“花花轎子。其實就是一頓飯。”林靜宸倒是沉的住氣，畢竟她家老頭也是有能量的主兒，各種場面她也沒少見。
李可欣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我以前一直不知道，這傢伙每天竟然吃的是天然居的飯，一個電話，不久之後就顛顛的送來了。送飯的那小子比賣盒飯的還跑的溜。都是還燙手的菜，我只當就醫院附近一館子呢，還琢磨着飯菜味道不錯，有空找找去給捧捧場。沒想到是離着十八條街送來的！”
林靜宸小聲回道：“我也沒想到，就算是特警隊有人，也不至於這樣啊！看這周正穿針引線，也不曉得是什麼來頭。”
“又關特警隊什麼事兒啦？”李可欣疑惑。
“有空跟你講……”
樓下，吧枱前，一位腆着啤酒肚的富商對吧枱里的人道：“我也很納悶，我們都很納悶，天然居是送餐的么？怎麼個送法？有什麼要求？錢我有的是，你們開個價……”
後面的食客也紛紛表示，這錢他們願意花，這可不單單是一頓飯，這是譜兒，這是面子！媽的你們都開着車去天然居排長隊吃飯，老子一個電話，熱騰騰的天然居飯菜就送自家桌上了，這多大的份兒，開玩笑，十倍價格也值啊！
而樓上雅間，更神奇的一幕正在發生：
顧朝夕幾人分賓主落座，在服務生的伺候下簡單的擦臉洗手之後，酒菜上來，祝賀詞一說，這就開吃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正熱絡，封德貴來敬酒，祝顧朝夕早日康復、祝幾個MM青春永駐云云，反正是一大堆的拜年話，臨了，拉一人進來，“這人犬子，不爭氣，去異國念了幾年書，沒混出個啥名堂，有機會，還望顧先生多多提攜下，在下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李可欣一瞅封德貴那臉上恨不得笑出花兒來兒子，嘴裏一口飲料終是沒忍住噴了出來，“你……每天跑醫院送飯的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