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帝的心思
朱翊鈞拿着燈心情很好的回宮了,到了乾清宮,換了衣服,朱翊鈞把燈掛在顯眼處,把着燈來看。
“陛下,這燈也沒什麼稀奇地方呀?”張成不解,在他看着,這燈是滿篇的鬼畫符。
“你不識貨。”朱翊鈞說,他自小被教導念書寫字,這寫字以周正為上,習的一手好楷,但是朱翊鈞心裏卻是極推崇草書的,“草書大家很多,世人追捧的也很多,但這位和朕眼光一致,喜歡懷素大家。”朱翊鈞說。“這字寫的妙,非三九苦練真功夫寫不來這份揮灑自如。”
“這麼好的字,當真是那位小姐寫的?”張成問,“她為什麼不承認是她做的呢?”
“姑娘家臉皮薄,自己做的燈被外男拿了去,不好意思吧。”朱翊鈞說,“你還記得她是哪家的嗎,回頭採選讓人把她名字寫上。”
“是。”張成應道,這位姑娘有造化了。
“陛下。”馮保進來,“陛下,張首輔在宮外求見陛下。”
“這麼晚了他有什麼要事?”朱翊鈞說。
“首輔大人知道陛下出宮了。”馮保低頭說。
“哦。”朱翊鈞說,“你去回,先生要說的朕已經知道了,朕如今已經迴鑾,有什麼教訓明日再說吧。”
“陛下,張首輔已經在殿外等候了。”馮保低頭說,朱翊鈞一個沒忍住,手裏的燭台被他扔在地下,“這宮中宵禁對張首輔來說莫非是個笑話?”
殿內人刷刷跪一地。
三息后,朱翊鈞先調整了自己的心情,“都起來吧。宣先生覲見。”
張居正已經垂垂老矣,但他精神又極盛,修建得當的鬍鬚透着神氣,他進來沖朱翊鈞行禮,膝蓋還未完全彎下去,朱翊鈞已經下來攙扶,“先生免禮,來人,給先生看座。”
“臣,謝陛下聖恩。”張居正頷首說。
“陛下,今日可是出宮去了。”張居正說。
“什麼也瞞不過先生。”朱翊鈞苦笑說,“朕先前說在宮中盛元宵燈火,先生說天下民力有限,後宮不可鋪張浪費,朕深以為然。民間自發的燈火盛市,朕就想去與民同樂一番。”
“陛下天下之主,白龍魚服去了民間,若有了閃失,臣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先帝。”張居正說,“陛下為了元宵燈火就要去民間與民同樂,如此貪玩好樂又如何對得起先帝的殷殷期盼,及太后的循循教導。”
朱翊鈞的手在袖子地下握成拳,“先生說的是,朕日後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等到張居正走後,李太后的宮裏也來人說,太后想見皇帝,朱翊鈞神色不佳,“朕乏了,母后要見朕,明日再去。”
結果第二日還未早朝被李太后訓斥一番,張成也被馮保罰去司禮監打了二十板子,朱翊鈞坐在乾清宮只覺得哪哪都不順。
皇帝從宮外帶來一盞燈自然也在太后掌握中,才被打了板子的張成稍事修整一下就被架去壽康宮,李太后坐在上首,“哀家聽聞昨夜德勝門安定坊小燈市,出了一盞燈三千兩被標走。”
“不是,不是。”張成連忙搖頭,“陛下拿走的這盞燈只花了三兩,都是剪碎的銀角子,上面並沒有宮裏的印記。”
李太后聞言微頷首,皇帝花三兩銀子買個花燈倒是正常,若是花三千兩買個花燈,便是前朝也要鬧翻天了。“皇帝帶回來的那盞燈可有什麼特別之處?”李太后又問。
“就是一盞簡單的走馬燈。”張成回道,“陛下還像很喜歡燈上的字。”
“題字的燈,大概不是哪家閨秀做的。”李太後身邊的嬤嬤說,她是知曉太后的擔憂才如此說。“你可見見過那盞三千兩的燈?長什麼樣?”
張成隱下了這盞燈就是個大家閨秀做的,不僅如此,陛下還見過人家了,還說要記下她的家門要採選進宮,他低頭回話道,“奴才並沒有見過中標過程,並不知道是哪盞燈?”
宮裏不知道,民間知道啊,王千戶家裏二千金做的花燈,被人用三千兩標走了,這誰要花那麼多銀子買一盞花燈,可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後來隱隱約約傳出皇帝當夜來過安定坊小燈市,嚯,流言更加不得了。
傳到後來,是皇帝夜訪安定坊,見着了王二千金的美貌,驚為天人,一見鍾情,於是花了三千兩買走了王二千金的花燈做定情信物,二千金要進宮當娘娘了。
崔氏因為女兒長的漂亮,從前很熱衷帶女兒出門,不然女兒美貌怎麼會被人傳頌,如今她卻是惴惴不安。這樣的傳聞一出,女兒的婚事可怎麼辦?
婦人只擔心這樣的問題。王偉元宵那晚回去就教訓了女兒,“你爹是高官還是豪富,你用那樣好的材料去做解悶用的花燈,明天就有人來調查你爹了。”
王芷溪在家陪着太太,什麼都不知就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頓,頓時紅了眼眶,用帕子捂臉嚶嚶嚶。崔氏好不容易平緩的情緒又被點燃,衝著王偉吼道,“你的大女兒不也是金的銀的用,怎麼她用的,二女兒就用不得。”
“大丫頭只在家裏用,她拿出去顯擺了嗎?”王偉,“財不露白,這點你也不知道嗎?”
“橫豎大丫頭怎麼樣都好,二丫頭怎麼都不好。”崔氏說道,“溪兒,你不得父親喜愛,不是你的錯,是娘的錯,怪就怪你不是生在章氏的肚子裏。”
“你瘋了嗎?”王偉氣道,“章氏都死了多少年了,你還如此怨忿。我說二丫頭三丫頭怎麼和姐姐不親,都是因為你的原因。”
“你若是這麼計較章氏,當年為什麼要處心積慮的嫁給我。”王偉說完就走了。
這還只是發生在主院的小插曲,等到第二天,燈會的人送銀子來給王偉,說是昨天二小姐的燈賣出了三千兩的高價。
“怎麼會這麼多?”老太太驚訝說,“為何把銀子送過來,往年的規矩不是一起送到慈濟寺嗎?”
“第一個這個金額太大了,第二個二小姐那個燈看來也是造價不菲。”來人笑呵呵的說,
“所以還是要來過問一下王千戶的意見。”
“按照往年的規矩去辦吧。”王偉說,“橫豎都是小孩子胡亂玩的。內室太寵愛孩子,打首飾的金銀也拿出來給孩子胡鬧。”
等到下午傳言是皇帝陛下買走了那盞燈,王偉的臉愈加黑了。“你們最近都不要出門去了。”王偉對崔氏和王芷溪說。
老太太也很憂心,“不過是一盞燈,怎麼鬧出這樣的事,這樣以後二丫頭的婚事可怎麼辦?”能不動聲色就拿出三千兩買花燈的人家豈是簡單人家,這個傳聞一出,沒有這個家底的人都不會來跟二丫頭求親,若真有這樣的家底的人來求,自己這樣的家世又如何配得上,二丫頭嫁過去可有舒坦日子過。還有皇帝陛下的傳言,現在就是有家底的人也要觀望,若二丫頭被採選入宮,宮裏那是什麼簡單的地方嗎?二丫頭這樣的樣貌人人都要防備她攻擊她。若是沒進宮,那更慘,被嘲笑就算了,若為明志,少不得要孤燈古佛的一輩子。
“去跟老爺說,讓他去打聽一下,採選的公公什麼時候到德勝門來。”老太太瞬間做了決定,“二丫頭要在採選的名單上。”
王容與在握着王玉清的手寫字,“姑姑,昨天那個人說回宮?他的家是皇宮嗎?”
王容與一愣,“你真聽見他說回宮了?”回想昨天那人,也沒有什麼滿身貴氣,天潢貴胄,背後龍型這樣的出場陣勢啊,就一普通人,瘦高瘦高的。
王玉清點頭。王容與握着他的小手,“他的家不是皇宮,而是一個叫宮裏的地方。”王容與在紙上寫着龔,里。“清兒這事只和姑姑說,以後誰也不能說哦。”
王玉清點頭。
王容與想還是不要和三哥說,三哥那個愣子也許昨天還有冒犯的地方,不知者無罪。告訴他還露了行跡。她看着手裏寫着無人問津的紙條,橫平豎直的正楷,筆鋒可見也是多年的練習。
這可是御筆啊。王容與聳肩想道,捲起來扔進放畫卷的大瓷缸里,小小一卷,很快不見蹤影。
王雅量今天還在纏着齊大,“你朋友昨天拿走的那盞燈,你說怎麼樣他才會讓給我。”還非要去親自見那個人再商量。
齊大很是苦惱,陛下說讓他瞞着他的身份,他去哪又變個朋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