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眼見為實

第六章 眼見為實

李太后宣母親進宮,“娘,最近宮外可有什麼傳言?”

“關於陛下的傳言。”李太后問。

“可是有誰在娘娘面前說什麼了?”李母,武清侯夫人問,因為生了好女兒,人生後半段日子都過的養尊處優。

“陛下出宮暗訪,民間是什麼反應?”李太后問。

“諸多坊都摩拳擦掌想要開燈市,燈做的好,能引來陛下親臨呢。”李母說,“陛下年輕,愛熱鬧,娘娘不用多加勸誡,這是人之常情,等他再大些,你便是趕着他他去看熱鬧,他也不去了。”

“私自出宮,實在膽大妄為。”李太后說。

“娘娘何苦如此剛硬,便是母子情分都要消磨了不少。”李母權道。

“可他不是普通的兒子,他是陛下啊。”李太后嘆氣道,“所以我殫精竭慮,生怕哪裏教的不好,無顏去見先帝,及朱家的列祖列宗。”

“娘娘已經做的很好了。陛下也做的很好。”李母說。

“安定坊那盞三千兩的燈?”李太后問。

“有傳言是說這三千兩燈是被陛下買走的,但是朝中如此安靜,自然都知道和陛下並不不相干。”李母說,“民間就喜愛這種傳聞。”

“聽說那花燈是個姑娘做的。”李太后說,“母親回去相看一眼,若是個好姑娘,莫讓她被傳言耽擱了。”

“娘娘自小就心善,如今更是慈愛。”李母說。

武清侯夫人下帖子請王家三個姑娘過府參宴,雖說這樣的請帖,整個安定坊有五四家都收到了,那天該有十餘個小姑娘要去武清侯家做客。

但崔氏認定,這場聚會就是衝著王芷溪來的,其他人都是掩飾,一邊着急忙活的找人來給女兒做新衣裳打首飾,一邊捂着胸口對身邊的心腹說,“我兒真要入宮去了?”

“都驚動武清侯了,必定是太後知曉了。”心腹同樣激動,“其實二姑娘那樣的人品樣貌,也只有皇宮才配的呢。”

“可是若是進了宮,以後就見不着了。”崔氏說。

“哎呦,我的奶奶。”心腹說,“你看李太后,如今想見母親了就召母親進宮,這是嫁到哪家去也沒有這麼隨意和方便的了。二姑娘的造化在後頭呢。”

崔氏帕子抵嘴,掩飾下不由自主的翹起的嘴角,好像女兒進宮獨得聖寵,誕下皇子,最後端坐慈寧宮就在眼前了。“趕緊去打聽打聽,武清侯夫人喜歡什麼樣的?還有李太后的喜好。”崔氏對心腹說。

相比崔氏的心花怒放,老太太這邊就平和的多。她叫來王容與,“太太給你做新衣服了嗎?”

“春季的衣服還不到時間做呢。”王容與說。

“這不是要出去赴宴,總得做身宴客的衣服。”老太太說。

“過年做的衣服都還只上過一次身,新着呢。再說,”王容與笑,“不過是去武清侯府,沒什麼緊張的。”

“是吶,沒什麼了不起的,就當是普通去人家裏做客,自然就好。不要想着他是李太後母家。”老太太說,王容與一直是挨着她坐,臉圓圓的,一看就健康,透着討人喜歡的夫妻,她捏捏王容與的手,“祖母想着那麼點大的寶兒一下就長大了,要出嫁了,真捨不得。那麼點大的花骨頭,祖母一點一點養大的。”

“還早着呢,祖母擔心什麼。”王容與笑說。

“也不早了。”老太太說,“本來今年也要相看了,只是皇帝大婚要採選,民間婚配停止,少不得得等陛下大婚後才好相看。”

“一定要千挑萬選給我寶兒找個如意郎君。”老太太說,“寶兒喜歡什麼樣的。”

“我聽祖母和爹的。”王容與說。

“雖然陛下拿走的是你的花燈,”老太太說,她也想不通皇帝怎麼就拿走了寶兒的燈。但還是不想孫女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是這個世上,有哪個女人不想嫁給皇帝呢?尤其現在皇帝青春正盛。

“祖母。”王容與說。“容與心裏明鏡似的,祖母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陛下拿走的是誰的燈,誰也不知道,難道容與還會拿出去誇嘴嗎?”

“現在外頭都傳皇帝是拿走了你二妹妹的燈,她進宮比不進宮好。可若是她做了皇妃,地位就遠勝與你了。”老太太說。王容與笑着止了這個話頭,“祖母你知道,我並不在意這個。這個人的生活,個人的造化,顧好自己就行,與旁人相攀,不過是徒增煩惱。二妹妹,我也盼她好,就算有一日姐妹相見,我得蹲膝行禮,那又如何。”

“是祖母小瞧寶兒了。”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女人是否過的幸福,和婆家的身份有一定關係,但不絕對。祖母的小姐妹中也有嫁的很好的,但能嫁給你祖父,我一直都覺得幸福。即便是他早早就走了。”

王容與輕輕的倚着祖母。她的婚姻她也曾認真想過。受過一夫一妻教育的女性怎麼面對一夫多妻的制度,各種結果都反覆推構,着實苦惱了許久。總是不嫁比嫁更難,嫁人是一定要的。好在時日見長,她見識多了也知道有和夫君恩愛兩不疑沒有妾侍的,也有和夫君面合神離,相敬如冰未曾同房的。

左右只要選個一起生活的夥伴,不抱愛情希望,還是能安穩度過一生。王容與早做了決定,能碰到就是福氣,沒碰到也要保持尋常心。

曾氏帶着布料來看王容與,見她還是該看書看書,該練字練字,一點心境變化都沒有,“妹妹這心性我真是服了。”

“嫂嫂怎麼過來了?”王容與起身相迎。

“我這去年有人送了一匹水藍的蛟綃紗,我現在是穿不了這鮮亮的顏色,就給你送過來了。”曾氏說,“我那綉娘空着,可要喚來給你幫忙?”

“嫂子還年輕,怎麼就把條條框框把自己框住,明明還是一朵嬌花誰說就穿不了鮮亮的顏色了。”王容與笑說。“嫂嫂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又不要做新衣。”

“去武清侯府赴宴,不做新衣裳?”曾氏說,“會不會怠慢了?

“這有什麼好怠慢了,沒頭沒腦的把不認識的人叫去家裏赴宴,實在是無禮至極。若不是李太後母家,得罪不得。我才難得給她臉面,早就託病不去了。”王容與招手讓丫頭抱着布料走近來些,摸了摸料子,“這顏色,這布料,做個夏天衣裳再好不過了。嫂子還是拿回去吧,若是自己不用,給清兒做個小衫也涼爽。”

“他那有呢,我拿出來的東西還能拿回去不成?妹妹這不是磕磣我。”曾氏說,“雖然無禮,許是宮裏李太后的意思呢?所以是必要去的。”

“是啊。”王容與說。“小民就是這點身不由己。”

王容與接下了布料,讓人從庫房裏尋摸出一套青花瓷器來,“我聽聞嫂嫂娘家喜歡青花瓷器,這還是二哥從前去江西遊學,在那有名的地方買了許多瓷器,送了一套青花纏枝牡丹的,我不愛青花,一直收着,嫂嫂不嫌棄就拿回去使吧。”

“我來送東西還拿一大堆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來佔小姑子便宜呢。”曾氏笑說。

“嫂嫂的心和我的心坦蕩蕩的,怕什麼別人說。”王容與說。

孫氏是個文靜性子,是王載物老師的女兒,成親不過幾月,處處透着新媳婦的拘謹,王載物從外頭回來,看見媳婦在拿着庫房冊子皺眉,“這是怎麼了,誰讓你煩惱了?”

孫氏往裏坐了坐,讓王載物坐在她身側,“這不是武清侯夫人下了帖子,我看見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準備,但是母親沒有想做新衣的準備,就想着看我能有什麼能幫助大妹妹的。”可是她素來對衣着首飾都不上心,嫁妝中也是書籍文房四寶的多。

“大妹妹你不用擔心,她那好東西多着呢,再說,還有祖母呢。”王載物說。

“總歸是我的心意。”孫氏說,“我也是嫂子啊,看着大嫂和大妹妹那樣親近,我亦甚是羨慕。”

“大嫂那是和妹妹相處的時間長了。”王載物說,見孫氏更低落,是啦,大妹妹也不能一直在家中,孫氏和容與相處的時間怎麼也長不了了。

“總歸是你的心意,就是你端碗白水過去,容與也會像吃蜜一樣好好享用的。”王載物說。他妹妹可是天下第一知心人。

“你還能不能有個正經。”孫氏瞪他。大嫂拿着好布料去,她端碗水去嗎?

“哎,你不是喜歡合香嗎?”王載物說,“帶着香料去找她吧,說不定她還會找你一起玩。”

“妹妹也會合香嗎?”孫氏眼睛一亮。

“她不會。”王載物說,“但她應該會喜歡。”

最後孫氏忐忑不安的拿着自己合的一丸香過去了,寒暄過後孫氏拿出一個小錦盒“我這也沒什麼好東西,年前按着方子配了一丸花蕊夫人衙香,我聞着味道不差,只是到底沒聞過正經的花蕊夫人衙香,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味道。”孫氏細聲細氣的說。

“花蕊夫人衙香,這可是已經失傳了的香方。”王容與說,接過錦盒打開,裏頭有一粒拇指大的烏核香丸,王容與湊到鼻尖細細的品位,“二嫂好厲害。這個味道好好聞。”

“當不得什麼,還是有個大致的香方子,餘下幾分就慢慢磨,慢慢試。”孫氏被誇讚有些不好意思,“我從前在閨中無事就愛琢磨香方。可惜現在香道已經沒落,許多香方都失傳了。只能盡心收集市面上的香方。”

王容與聞了又聞,不舍放下。“二嫂不用介懷,想想從前香方都是各府摻着掖着,哪有現在你想收集就能收集的方便。再說,二嫂若能配出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香,香方也能流世。”

孫氏捂嘴笑說,“那我可沒有那麼厲害。”

“二嫂已經很厲害了。若二嫂有空,我能去跟二嫂學合香嗎?”王容與期待的說,孫氏現在感慨香道沒落,等再過了幾百年,何止是沒落,是世人連提起都茫然,香氛,直接買就好了,還自己做,神經病吼。

可是獨一無二隻屬於自己的香,對女子來說真是莫名的誘惑力啊。

“等你二哥出門我就沒什麼事了。”孫氏說。“妹妹喜歡,我明天就帶着香料過來找妹妹。”

“嫂嫂待我真好。”王容與說。

孫氏走時,王容與讓人送了一套墨硯,孫氏推說不要,王容與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嫂子不要就是嫌棄我。”孫氏只能收好回去,回去一看都是好的墨,對王載物說,“給妹妹送禮日後壓力更大了。”

“你就是端碗白水過去,妹妹回禮也是送這個。”王載物說,“誰叫她知道我們兩都好這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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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鹽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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