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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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后，金兒和玉兒翻出兩件半新的衣袍給秋荷換上，又打了熱水過來讓她洗臉泡腳。忙了小半個時辰，秋荷的臉上才稍稍見了些血色，看起來恢復了一些生氣。待金兒、玉兒回去休息后，杜若這才慢慢詢問起秋荷。提起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她仍然有些瑟縮驚惶，不過還是清楚的把前後經過講了一遍。
其實事情倒不複雜。秋荷獨自個兒到大廚房裏煮粥，這條路以前她半夜熬夜也常常走過，熟極了的，所以連盞牛角風燈也沒帶。哪知道回來的路上突然有人在背後喊了一聲：“秋荷。”她下意識的回應了一聲，緊接着就被人捂住嘴拖倒了。粥菜灑了一地不說，那男人竟然用力撕起她的衣服。秋荷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掙扎，不過她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力量有限，正在漸漸無力的時候，幸好被路過的兩位小姐發現了。
“你是說那傢伙先喊了一聲秋荷？”杜若皺眉道。
“嗯。”秋荷點了點頭。
“你感覺他是醉的還是醒的？”
秋荷遲疑了一下，道：“他的身上酒味很濃，不過奴婢感覺他沒有喝多少酒。”
“哦？為什麼這麼說？”杜若問。
秋荷垂着頭道：“他在我臉上亂親，我聞到他嘴裏……好像沒多少酒味。”
杜若沉默下來，過了半晌才道：“秋荷啊，你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二小姐？”
秋荷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顫聲道：“奴婢……奴婢沒有。”
“我也覺着奇怪，二小姐今天剛回來，按道理沒這麼快就看你不順眼。”杜若沉吟着：“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解釋，那傢伙是二小姐的人，動手之前喊了你的名字，顯然是在確認是不是你，頭腦這麼清醒，口中又無多少酒味，自然是裝醉了。杜家的規矩這麼嚴，他還敢幹這種事，後面若沒人指使，打死我也不相信。”
屋裏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杜若才又道：“好在她還不想把事做絕，要不然只要她拉着大姐遲些走到那裏，你想你現在可成什麼樣子了。”
她這一說，秋荷自然也想到了種種後果。現在不過是受了辱，勉強還掩飾得過，若是當真失了身，她除了嫁給那惡人之外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聽她後面說話的意思，竟是想把你要過去。這倒怪了，想要人何不與我明說，偏偏玩這種花樣。看來如果不是你得罪了她，就是她很中意你，卻又不想讓我知道。”杜若淡淡地道。
秋荷打了個寒噤，咬牙道：“小姐，就算……我寧可一頭碰死也不嫁給那個畜牲。真要逼急了，大家魚死網破，讓她們抬了我的屍首去。”
“倒還不至於。她今晚自己鬧了個沒臉，想必不敢把事情捅出來。待明日她回了楊家，和咱們也就沒什麼關係了。”杜若嘆道，“你又驚又嚇得鬧了半夜，趕緊休息去吧。明天醒過來，就把這事給忘了，只當給被狗咬了一口。”
“是。”秋荷應了，轉身出去攤鋪自己的床鋪。待把床鋪收拾好，一回身，見杜若還坐在軟椅中，右手輕輕托着下頜沉思。身後燭台上的燭光在她身上暈了一道淡黃色的光影，讓人感覺很溫暖。
秋荷又悄悄走回去，低聲道：“小姐，您也睡吧。”
杜若嗯了一聲，便起身寬去外袍，抖散了頭髮，坐在被衾之中，看着秋荷將兩邊幔帳輕輕放下。
“秋荷，”她忽道，“如果有一天我走得很遠，你願意跟着我嗎？”
“小姐是指嫁到諸暨去？”秋荷垂下眼帘，“只要小姐不嫌棄我，我就一輩子跟着小姐。”
“可能會很辛苦。”
“秋荷就是吃苦長大的。”
杜若抬頭看着她，眼睛裏漸漸有了種溫和的笑意，道：“好。”
…………
第二日晌午的時候，杜老爺還未下朝，楊獻之便親自上門接走了杜二小姐。一干內眷在儀門外相送，杜夫人和杜大小姐拉着杜泠的手說個不停，只是捨不得鬆手。杜若在一旁看着，見杜夫人此時的神態與和自己說話之時又有不同，那種牽腸掛肚的感覺，讓人看着心裏都發酸。心知杜夫人雖說對自己也相當疼愛，終究比不上自己親生的骨肉。
她剛與杜泠針鋒相對了一場，至今日心裏仍是不痛快，便站在一旁淡淡看着，又掃了一眼楊家的隨從隊伍，見昨夜那廝似乎不在人群之中，心裏揣度着杜泠大概已經把他打發掉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活生生的一個把柄還留在跟前做什麼。
杜夫人的話終於告一段落，含着淚要送杜泠上車。杜泠卻轉身走到了杜若的身前，柔聲道：“三妹妹，昨兒夜裏的事是我不對，我已經把那小子打了幾十板子趕出了楊家。你和秋荷倆個便消消氣，別再惱我了好不好？眼看我這一走，得到明年春天你出嫁的時候才能回來，只怕那時也忙得沒空說話。等你去了諸暨，越發見不着面了。本來就難得見上幾次，心裏還彆扭着，何苦呢。”
“姐姐說的是。小子們做的事若牽連上咱們姐妹倆可就不值了。姐姐一路走好，妹妹出嫁那天還等着姐姐為我梳頭呢。”杜若也含笑道。
杜泠看着杜若，點頭道：“我這次回來，只覺得你說話做事和以前大不相同。這才像咱們杜家的人呢。”說著，湊過身子抱了抱杜若，輕聲道：“好妹妹，姐姐走了，你保重。”
杜若只覺得她柔軟的身子輕輕貼了自己一下，一股溫溫的體香撩過她的鼻端，很快便散去了。世家出身的女子一般都喜歡熏些價格昂貴的淡香，絕不會把自己變成一隻活動的大香囊。不知怎的，被她這麼一抱，再嗅着這曖曖的香氣，自己心裏的厭惡感竟然也就慢慢散去了。心道自己和這個二姐又沒什麼利益衝突。她一個世家出身的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想必隨心所欲慣了。折騰幾個下人，對她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未必便有多大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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