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冤情(下)

第二章冤情(下)

不過這樁投毒案所引起的風波,卻並沒到此結束。

自從齊靳下了嚴命,御前侍衛和內務院的人自然不敢絲毫怠慢,花了整整三天,把雍辟宮的每一寸地方,都象箅子一樣篦了一遍,可奇怪的是,綠珠卻還是蹤影不見。照理雍辟宮宮禁森嚴,宮女絕不可能矇混出去,一個大活人怎會憑空消失了?

直到又過了兩天,消息傳來,綠珠沒找到,而且永遠也找不到了,因為在一處荒廢已久的冷宮枯井裏,發現了一堆她的破爛衣物和毛髮……

當“化屍水”這熟悉的字眼,再次從武清口中聽到,林霰和田風都是暗中一震,齊靳更是匪夷所思,做夢都沒想到,這樣只有江湖高手或者軍中秘營才會使用的陰毒之物,竟會出現在自己的皇宮!

但不管怎麼說,綠珠死了,唯一的線索也就斷了,到底誰才是她背後的主謀,已經難以追查,只是在每個人的心裏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對於齊靳來說,隨着案情被一層層揭開,其中深險周密的佈局,殘忍專業的手法,讓他已越來越難以想像是一個普通的嬪妃力所能及,也讓他隱隱感覺到這樁投毒案的動機,也許遠非爭風吃醋那麼簡單。

幕後之人若只是妒忌雲氏的中宮之位,想置她於死地,大可以象收買綠珠毒害靜妃那樣,直接收買永和宮的人向雲氏下手,卻非要處心積慮,向他借刀殺人,目的似已不僅僅是除掉雲氏,更象一心要陷他這個皇帝於不義。

如果真是這樣,眼下有可能產生這個動機的人只有一個,但偏偏這個人又正是他最不願意懷疑的。所以那幾天他每次面對林霰,儘管目光透着隱憂,卻又總是欲言又止。

其實齊靳想到的,林霰早在發現香囊是栽贓時,就已經想到了,而齊靳沒能說出口的懷疑,他也猜到了幾分。

兇手以靜妃的胎兒來陷害皇后,正是抓住了齊靳感情上最大的弱點,非逼着他親手殺了皇后,但這樣的圖窮匕見,也暴露出這樁投毒案是政治陰謀的可能性。

從政治上而言,想置雲氏於死地,並且還希望最好由齊靳親手殺了他的人其實也有。因為雲氏不僅是皇后,還是北邊名將雲師道的孫女,也是把雲氏一門與齊國綁在一起的紐帶。

如果雲氏被廢,雲師道或許還能忍受,但如果是被殺,還是被枉殺,那他即使不反出齊國,也定會心灰意冷,就此隱退了。所以如果發生齊靳錯殺皇后的事,至少突厥一定是樂觀其成的。

但突厥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雍辟宮裏來,更不可能對齊靳的性情脾氣如此了如指掌,從而定下這樣的計謀。排除了嬪妃和外敵,誰還會有這個動機,林霰一時就想不到了,因此也不想過早斷言。

可顯然在齊靳心裏,卻有一個人,最有動機讓他大失人心,那就是他母親端太后!

的確,從表面上看,端太后的嫌疑實在太大了。

她和齊靳賭的就是人心,得人心者稱帝,反之就要俯首認輸。以前她或許還可憑着二十年積威,不把齊靳放在心上,但自林霰出山以來,舉措連連,齊靳在朝聲威漸起,開年後的決戰,已是勝負未知。此時她若想扳回局面,還有什麼比借這樁投毒案,令齊靳錯殺皇后更好的反擊呢?

何況她身為太后,收買宮女輕而易舉,對齊靳更是知子莫若母,以本身的智慧和能力,策劃這樣一個陷阱,更是不在話下。這樣想來,也實在難怪齊靳會對她產生。

而面對齊靳的懷疑,其實林霰也很想點頭,因為既然齊靳已在懷疑,如果他再支持此說,就算不能證明,也會使齊靳對其母戒心大大加深,將來親政成功,說不定會狠心將她軟禁起來,那林霰可就安全多了。

可偏偏林霰從一開始就知道,看來嫌疑最大的端太后,反而最不可能是這樁案子的主謀,因為那個表面上的動機根本不成立。

當初他從詔獄被放出時,就已看出端太后非但不想阻止齊靳親政,反是一心促成。而自他出山以來,為輔助齊靳所進行得這麼多舉措,端太后始終以卧病為由,不聞不問,也已經印證了這一點。

既然如此,眼看齊靳就要大功告成,她又為何忽然改變初衷,想要從中作梗呢?再者,不管林霰在感情上多麼無法寬恕端太后對他的所作所為,卻從來也沒否定過她在國事上的遠見卓識。

齊桓死後,端太后屢次阻止齊靳廢立中宮,正是知道雲氏乃齊國北疆的屏障,不想為兒女小事,失了大將之心。所以就算她現在改變主意,打算自己稱帝,也絕不會犧牲雲皇后,做出自毀長城的事來......

當然,就算林霰明知不是端太后所為,為了自保,還是可以藉機挑撥,深化齊靳的疑心。反正綠珠死無對證,只會令齊靳更依賴他的判斷。但利用別人信任而行欺騙這種令人良心不安的事,他雖也對齊靳干過,可實在不想再干第二次了。

所以最後他還是一面在心裏大嘆“可惜”,一面對齊靳搖頭說了,如果要問他的想法,他認為並非太后所為。

雖然他沒有說明任何理由,但對於本來就把他信若神明,又極其不願懷疑自己母親的齊靳而言,卻已經足夠了,大大地鬆了一口之後,居然對於到底誰是真兇,都沒有那麼在意了。還自責杯弓蛇影,居然懷疑母親要與自己在朝堂一決勝負的磊落襟懷,實在太不應該了。

林霰既不能對他點破太后無意稱帝,本來也很難編出說辭,證明太後為什麼不可能是主謀,所以也就由着齊靳自己找個讓自己放心的理由。

其實林霰也知道,齊靳之所以如此害怕幕後主謀是端太后,倒也不是懼於陰謀暗算,而是在感情上無法面對親生母親不擇手段對付自己那種感受,因為這種感受,林霰也曾身臨其境過……

不過事後田風卻對林霰說道:“你真能斷定,那個女人不可能是這樁投毒案主謀嗎?自聽武清說了綠珠如何被殺人滅口,總讓我想起章武所說的二十年前蒼山獵戶那一家。我在秘營幹了這麼多年,熟知凡以殺人為業者,為求快捷省事,毀屍滅跡往往各有慣用之法。殺綠珠和殺獵戶一家的人,對枯井、化屍水情有獨鍾,實在很像同一個人,或同一組織所為。而說到案子那種貌似平常內藏深險的佈局,眼下這樁投毒案,也與那時三梅渡的血案不無神似。若說主謀是同一個人,才更合情合理啊!”

可林霰卻良久不答,仰頭默思,眼神變得異常複雜,最後卻只說了一句連田風也聽不懂的話:“但願我沒錯,也但願我錯了……”

但不管怎麼說,投毒案已經難以追查,而轉眼也到了開年,病癒后的端太後果然回朝,奪了齊靳代行之權,也就使決戰再也沒有拖延的餘地了。齊靳和林霰必須投入全副心神,開始進行他們過年時商定的最後幾步計劃。

於是到了年後的第一次大朝上,文武百官看到久已虛位的皇帝龍椅左側重懸垂簾,一切彷彿又回到了聖壽之前,而坐在龍椅中的皇帝含威不露之態,卻已遠非從前可以無視的輕莽青年,卻不知是歡喜還是憂愁,想要出列奏事都不知眼睛要朝着那一邊看才好,這才真切感受到天懸二日的苦處。

好在齊靳根本沒讓他們為難多久,因為不待文武百官奏事,他就已經開口了,而且說的話立刻就震驚金殿,令百官聽了,都以為自己耳朵出錯。

因為齊靳說的是:開歲之後,正月十八,乃攝政王齊桓忌日,王有大功於國,朕心夙念之。平宋之勛未封,王已故去,王之憾也,亦朕之憾也,如今棟樑雖折,料英靈不遠,故朕擬親祭王於宗廟,追其謚號為武毅昭烈王。

另,皇長子齊殊,孝感於天,聰明睿達,甚肖朕躬,今日起立為東宮,着中書省薦官輔之,三日後,與朕及百官同祭王於宗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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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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