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在戴澤帶着斯塔克回到寢室的時候，庫爾特已經起床去上課很久了。窗戶大開着，幾片楓葉落到窗台上，整棟宿舍區像沒睡醒那樣安靜得只能聽見鳥鳴。
斯塔克坐在小方桌上，打量了一會這個宿舍，然後道：“這裏環境還不錯。”
戴澤從廚房端了兩杯花茶出來，坐到斯塔克對面：“是不錯。”
“這裏不存在普通人和變種人的尖銳矛盾，也沒有誰會刻意排擠他們，因為大家都是變種人。”他看了一眼窗外，由衷道，“就像變種人的世外桃源。”
斯塔克看着戴澤臉上的表情，狀不經意道：“我真擔心你‘畢業’以後會捨不得走出這所學院。”
戴澤笑道：“不會，雖然我很喜歡這裏，但我還不至於當一個躲在別人羽翼下無償享受這種生活的——”他想了想，選擇了一個比較貼切的措辭，“學生。”
“我是個成年人。”
斯塔克挑眉：“我要是你這個年紀還被送到學校復讀我爸媽估計會被氣哭。”
他的本意是想展現一下他天生的幽默感，然而在這種情況下說到這裏，兩個人同時詭異地沉默了。
好半晌后，斯塔克才首先開口：“戴澤——或者說，卡博內先生？”
戴澤舔了舔嘴唇：“你說。”
斯塔克端起花茶喝了一口，難得地組織了一下措辭：“好，讓我們來回憶一下。”
“一個多月前，我接到了一個保密程度s級的最新任務，要求是查出九頭蛇在西伯利亞冰川下到底搞了什麼鬼。”
“我們假扮成九頭蛇的內部人員潛入進去，帶了一個他們的超級研究員出來，甚至還把他帶回了復仇者大廈。然後現在，你跟我說，你是——”
“西伯利亞分院裏那麼多研究員，我剛好就帶出了那麼一個。而那個一個研究員，剛好他就——”
斯塔克這麼說著，手還無意識地在半空中有節奏地揮舞，就像這件事聽起來是多麼不可置信一樣：“我媽從來沒跟我說過我遠在邁阿密的外公家還有一個年幼的，的，我的——”
“舅舅。”戴澤情緒複雜地看了斯塔克一眼，“這個詞讓你很難以啟齒？”
斯塔克搓了搓鼻子：“這個詞本身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好吧，我們差了將近二十歲。”
這個長了一圈性感小鬍子的男人單手撐着下巴，那雙好看的眼睛就這麼盯着他：“按照我的性格，說你是我私生子都有人信。”
戴澤：“......您還真是有自知之明。”
斯塔克：“......人總有一時疏忽的時候。”
戴澤捏了捏眉心：“他們倒是有跟我提到過，就是我那個嫁給軍火商的姐姐有一個兒子。老威廉還給我看過他的照片。”
他用一副回憶的口吻道：“照片上他看起來才大概兩三歲，躺在安滿了保姆手的八爪魚嬰兒床上，戴着兔耳帽，對着鏡頭笑得像個天使。所以我一直以為他年紀會比我小一點才對。不過之後一直沒聽到他們的消息，我以為他們已經——”
一個虛擬光屏出現在戴澤面前，光屏上就像戴澤說的那樣是個戴着兔耳帽的兩三歲的小嬰兒。戴澤愣了一下，然後道：“是的，就是這個。”
斯塔克沉默片刻，道：“這張照片我從來沒給任何人看過。”
他往椅背上一靠：“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一個人，生活了二十多年，現在才來告訴我我有一個，長輩？”
戴澤想或許斯塔克先生對於親緣關係這方面沒有什麼具體概念，不過他們好像大部分是這樣，就像他們叔叔伯伯舅舅姑父姨父都是“uncle”一個稱呼一樣，人際關係簡單得不行。
但是想想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戴澤還是忍不住放柔了目光。
於是他道：“老威廉六十二歲時生的我。”
斯塔克：“......什麼？”
戴澤搓了搓鼻子：“他，呃，老當益壯。”
斯塔克不知道想像到了什麼畫面，戴澤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明顯在一寸寸的龜裂。
這個大名鼎鼎，風流成性的鋼鐵俠此刻內心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
厲害了我的老外公。
窗外的太陽越升越高，斯塔克的通訊儀在這時響了一下。他接起來后，光屏那裏是史蒂夫·羅傑斯整裝待發的臉。
“托尼，你在哪？”
“澤維爾學院。”
史蒂夫挑了挑眉：“觀摩戴澤的學習過程？”
斯塔克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悠閑喝着花茶的戴澤，道：“不，觀摩他是怎麼荒廢學業的。”
戴澤嗆了一下，試圖解釋道：“我是想好好學習來着，只是被老學究趕出了教室而已。”
“啊，那看起來沒比那個好上多少。”斯塔克聳了聳肩，然後再次看向光屏，“怎麼了隊長，我才出來了不到一個小時，復仇者大廈又被人炸了？”
史蒂夫一臉嚴肅：“神盾局在新墨西哥州發現了一個異象，我覺得這個有必要讓大家知道。”
說完他將光屏一轉，正對着大熒幕，娜塔莎，巴頓和班納博士坐在沙發上，看着那個從神盾局剛剛傳過來的實時影像。
畫面里，大面積荒蕪只有乾枯雜草的國道旁邊，是一個呈波紋狀往外擴散的大坑，那裏圍滿了人，他們都在做這一件事，就是試圖拔起坑中央的那把造型別緻的鎚子。
“據一個目擊的女科學家說，他們當晚在那裏發現了未知的天體異象。”
戴澤端着花茶的動作一頓。
斯塔克誇張道：“神盾局終於到了天上掉個什麼鬼東西下來都要求助復仇者的地步了？”
史蒂夫那張正經的臉重新出現在光屏里：“你知道如果僅僅是這樣他們不會找上來的。”
斯塔克搓了搓下巴。
片刻后，他有些不情願地站起身：“好吧，好吧，我得習慣我的工作老是佔用我的私人時間。見鬼，今天本來是難得的周末。”
穿上一直安靜立在一邊的金紅色盔甲，完成了托尼·斯塔克到鐵罐的超級進化的鋼鐵俠走到陽台，轉身想戴澤揮了揮手：“等下次有空了再說。”
“等等。”
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戴澤忽然叫住了他，然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袋子遞給斯塔克：“我想，你或許可以拿這個去鑒定一下？”
斯塔克看了他一眼。
戴澤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他的金屬手環：“我也，蠻想知道結果的。畢竟一切不能光靠猜測，還是要有一定科學依據才行。”
鋼鐵俠嘖了一聲，接過了那個小袋子，然後做出了他的那個起飛時的標準手勢。
天邊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
在飛離了澤維爾學院並成功收穫無數變種人們崇拜的目光后，斯塔克在威徹斯特上空掏出了那個小巧的袋子。
“需要我聯繫最權威的基因鑒定專家嗎，sir？”
鋼鐵面罩里，斯塔克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
“要是鑒定結果出來以後不是怎麼辦？”
“那就說明你們沒有血親關係。”
斯塔克沉默了很久。
接着，他捏着袋子的手一松，這個輕巧的，裝着兩個連着毛囊一起拔起的頭髮的小袋子就這麼順着風一下飄得不見蹤影。
“有時候沒必要那麼求真務實的，賈維斯。”
賈維斯覺得他數據庫有點紊亂，並無法作為一個智腦來猜透他的主人心裏究竟在想什麼。
戴澤站在陽台上目送鋼鐵俠消失在天際后，緩緩地，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就像心底一塊大石落地，連呼吸都送快了許多，陽光很溫暖，楓葉很紅，景色很漂亮。
重要的是在這裏變種人們的生活和諧美滿。
他難得有興緻地站在陽台上左右看了看，接着他看到了在旁邊陽台上，一個躺在地上的寶寶變種人。
他渾身被金屬覆蓋，不，或者說他本身就像金屬一樣。
他似乎不會走路，連爬都不會，就這麼躺着，啃着手指，臉上泛着天真可愛的笑容。
一個姑娘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
“媽媽，皮奧特現在可好了，我放他在陽台上曬太陽呢。”
“不會不會，我在陽台上做了一米高的鐵皮圍欄，再也不用擔心他從三樓掉下去啦。”
“嗯嗯，我會記得曬三小時然後給他翻一面噠。”
戴澤：“......”
查爾斯教授的訓練方案在下午就製作了出來。他帶着戴澤再次來到了防空洞，這回裏面沒有讓人糟心的萬磁王，只有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一個盛滿了水的水杯。
“你需要從小的，比較柔和的東西開始訓練起。”
他們面對面隔着鐵皮桌坐着，查爾斯用他那雙大海一樣深邃的眼睛看着他，併攏雙指按在太陽穴上：“你介意我——”
戴澤搖了搖頭：“不介意。”
下一刻，一股看不見的無形力量從四面八方傾軋過來，將他包圍的同時又用於那浩瀚力量完全不同的溫柔的方式緩緩進入他的大腦，在他核心的記憶區翻找着什麼。
眼前跟隨引導漸漸出現了許多已經被遺忘在角落的畫面。
大部分與老威廉和黛琪夫人有關，比如他們第一次給他過生日，抱着牙牙學語的他一起看兒童讀物，牽着剛學會走路的他一家人在後山大片的田野里漫步。
戴澤覺得他內心此刻從未有過的寧靜。
說得俗一點，就是心靈被洗滌。
查爾斯慢慢放下手，然後將水杯往前推了推：“可以開始了，戴澤。”
戴澤看了他一眼，有些緊張地解下了手腕上的手環。
“你需要在不移動任何東西的情況下，讓這團水浮起來。這只是最基礎的訓練，只要注意力集中，其實並不難。”
戴澤有些緊張地深吸了口氣。
“我盡量。”
他按照引導，將注意力全部投入其中。
片刻以後，那團水緩緩地升到了半空。
查爾斯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就是像這樣，當你全身心地接受你的異能的時候，它將成為你最得心應手的夥伴。”
“現在，把它放回杯子裏。”
戴澤動作一頓。
他有些艱難道：“......我想，您似乎還沒教過我要怎麼收回自己的異能？”
查爾斯眨了眨眼皮：“就像你發動它時是一樣的，你可以溝通它甚至命令它，我相信這對你來說很簡單。”
“哦。”
戴澤點了點頭。
下一秒，飄在半空的水忽然想失去了所有支撐力一樣，嘩地撒了下來。
澆了查爾斯教授一臉。
戴澤：“......抱歉！”
查爾斯抹了把臉，依舊保持着他那副淡然從容的笑意，道：“沒事。我想，我可能還是要變動一下你的訓練計劃。”
於是戴澤再次地，被導師提前放了課。
異能的掌控可能沒他想像中那麼困難，但也確實沒有那麼輕鬆。就像之前埃里克說的，理智地細化把控異能需要漫長而瑣碎的時光來練習，而在這方面，他現在大概還只是個剛剛學會爬的戴澤小寶寶。
這麼想着，年輕的黑髮男人有些挫敗。
他踏着夕陽回了宿舍樓，在樓底的晾衣架上又看到了之前的那個鋼鐵寶寶。
這回他被連人帶衣服的掛在一個衣架上，跟旁邊掛成一排的衣服一起隨風左右搖擺，臉上依舊是那副天真爛漫的表情。
不遠處。
“嗨呀我肯定會記得給皮奧特洗衣服的啦。”
“我還連澡也給他一起洗了呢，我可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姐姐。”
戴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