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殺(2)
兩日後,杜容兮帶着錦秋去了晉陽。
剛到晉陽,就遇上了樊朗。樊朗倒還記得她,將她攔下問:“你不是四處遊歷,怎回了晉陽?”
“家中有事,傳信於我早日歸來。”杜容兮恭敬回道。
隨即,帶着錦秋交集往一條巷子裏走去。
樊朗到底對她有疑心,派了人暗中跟着她。
杜容兮帶着錦秋往那巷子深處走去后,在一處略微有些氣派的宅子門口停下,敲了下門,當即有個下人過來開門,見着她,點頭躬身道:“小少爺回來了!”
“嗯,大哥的病情如何了?”杜容兮焦急問道。
那下人回:“大爺的病已經好了許多,只是晉陽王府小公子那兒是去不得了,需得小少爺您去頂幾日。”一邊說著,領着杜容兮和錦秋進了院子裏。
跟蹤杜容兮的人打聽清楚后,很快就回去跟樊朗回稟。
“公子爺,打聽清楚了。那小子的確是晉陽人,他大哥是晉陽王府里小公子的陪讀,是個讀書人,如今他大哥病了,得要他去晉陽王府里給小公子當幾日的陪讀。”
連晉陽王府都牽扯上了,斷然不會有假。
可樊朗總覺得有幾分疑心。
不過。他是要追殺杜容兮,不能將精力放在一個讀書人身上。
“立即去查晉陽各地客棧,還有醫館,注意別暴露身份,皇上已經派了人在追查杜容兮的消息。”樊朗跟手下吩咐,杜容兮懷着身孕,而且胎兒不穩,肯定需要去醫館找大夫。
杜容兮第二日就去了晉陽王府。見了小公子。
小公子見着杜容兮后,連忙將她拉入房中,問她:“你派人傳信讓小爺幫你在晉陽做個身份,你可知,我父親和晉陽官府都得了皇上密令,在四處找你。你說你還跑到王府里來,還讓我幫你藏住蹤跡。杜皇后,你到底想幹什麼?京城裏可發生什麼事了?”
“一言難盡,今日你相幫,我銘記於心。”杜容兮感激道。
“我就是還你個恩情,當初算是你幫着我替秋兄和白家小姐報了仇,在宮中倒也還算照顧我。”小公子笑道,倒也不追問宮裏發生了什麼事,在椅子上坐下,隨便拿了本書,就道:“你就陪我看看這本書。要是我真學會了這書中的一點知識,你可就立了大功了!”
說完,手上的書就往杜容兮扔去,起身要走。
杜容兮接了書後看了一眼,叫住他:“小公子,我還需要個大夫。”
小公子停了兩步,打開門來,叫了個小廝來:“去請大夫來,紅蕊夫人不舒服!”
紅蕊是小公子的侍妾,眼下正懷着身孕。小公子領了杜容兮去了紅蕊房中,讓杜容兮躺在床榻上,拉了帘子擋着,小公子弔兒郎當的道:“你就扮作是紅蕊,帘子擋着,大夫看不清你的臉。放心,紅蕊是本小爺最寵愛的人,她不會透露出半點消息。”
“多謝!”
杜容兮對小公子十分感激,雖說小公子為人不羈浪蕩,對誰都一副看不上的模樣,但是,辦事卻是謹慎,為人十分仗義,就憑他能夠進京為秋公子報仇,可見他這人看似風流無情,卻是個正義之人。
這兒大夫才來給杜容兮診脈,就有小廝來與小公子附耳說了幾句話。
小公子一翻白眼,沒好氣道:“你家的那位來了,我去會會他!”
他便離開了紅蕊房中,往前廳而去。
*
孟桓經過了詹陽,雖然沒有查到杜容兮的行蹤,但是在一家當鋪里找到了一隻杜容兮的玉鐲子,杜容兮將那玉鐲子當了三百兩銀子。她出宮急,身上並沒有帶什麼行李,估計帶了些銀票和首飾。
他了解杜容兮那人,雖然驕傲自信,但是辦事卻謹慎周密,當年幫他奪皇位時,那等周密佈置和算計,世上難得有幾人做得到。
所以,杜容兮定然會喬裝而行。她離開皇宮是要躲,而非急於奔向某處地方,所以她的行程會很隱秘,卻步一定會快。
她去了詹陽。這一路行跡很明顯,是在往南走。所以,她畢竟晉陽。
晉陽正好有晉陽王府,小公子曾在宮中與杜容兮有過交集,想來。晉陽王府這裏會有些線索。
見了小公子后,孟桓觀察了小公子神色許久,未察出端倪。
不過,孟桓總覺得小公子會知曉些什麼。
“方才就聽說小公子後院裏有喜事。”孟桓開口道,眼神一直關注着小公子的變化。
小公子玩世不恭的笑着道:“是我寵愛的妾室紅蕊有了身孕,有兩個多月了,不過她今兒身子不大舒服,大夫在看呢。”
“皇后也有身孕。朕尋皇后這許久,天寒地凍的,也尋不着她。朕可否去看看你那紅蕊夫人?”孟桓試探的問。
小公子神色平靜的很,無所謂的道:“紅蕊身份可低了,她原先是綉春樓的頭牌,我買了她進府里當妾室,可是見不得皇上的,皇上若執意要去。那便請吧。”
說完,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孟桓自然要去見,小公子也很自然的領路,絲毫不見猶豫閃躲之色。
入得紅蕊房中,大夫還在診脈,紅幔帳垂着,紅蕊躺在床榻上僅伸出了如玉藕般的手臂在外,大夫搭着診脈。見孟桓和小公子進來。大夫起身恭敬與小公子道:“小公子莫憂心,紅蕊夫人只是心氣鬱結而導致不舒服,胎兒並無問題,只要紅蕊夫人每日開心些,莫想那些不高興的事,很快就會好了。”
“有勞。”小公子點頭,讓下人送大夫出去。
大夫才走,孟桓便露了幾分疑色。應當說他聽說小公子請大夫給妾室紅蕊夫人看診就讓他疑心了。
紅蕊有孕,杜容兮也有孕。杜容兮本就胎兒不穩,需得調理。
還偏偏紅蕊被幔帳擋着,看不到她的真實面容,孟桓很懷疑這幔帳之後,躺着的是紅蕊,還是杜容兮?
“怎麼用幔帳擋着?莫不是你的這位紅蕊夫人見不得人?”孟桓壓低了聲音與小公子問。
小公子遲疑了片刻后,神色里顯出猶豫不決:“紅蕊嫁了入了我後院。說此後她的容貌只給我一個男人看,就因如此,我才會獨寵愛她。”
這是他胡謅的理由,但顯然騙不到孟桓。
“哦?是嗎?”孟桓試探的問,床帳內的紅蕊是清醒的,聽着他們說話,總該吱個聲吧?
紅蕊輕咳嗽了聲,虛弱沙啞的聲音道:“妾身是說過這樣的話。”
聲音尖細婉轉,如黃鸝鳥一般,帶着一股子的媚意,與杜容兮的聲音沒有絲毫的相似。
可即便如此,孟桓也不能放過那一絲的可能,說不定是杜容兮故意偽裝出來的聲音,他感覺到床帳后的那個女人十有八九是杜容兮。
於是,他走上前去,伸手要撩開那床帳。
小公子那心吊在了嗓子眼裏,着急的叫了聲:“皇上,您這般……似乎不妥啊。”
“朕看不得嗎?”孟桓冷聲問,眸子裏蘊藏了幾分激動與怒意。
帷幔撥開,入得孟桓眼中的是一個眉色纖細秀麗的女子,雖神色倦憊,但眉宇間帶着十足勾人的媚色,是個很美的女子,但是,並不是杜容兮。
小公子鬆了口氣,忙過去扶起紅蕊來,與她道:“這是當今皇上,怕是要看上你了!”
他打趣了句,緩和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紅蕊閃過嬌羞之色,忙請罪道:“奴家粗顏鄙貌,入不得聖上的眼。”
這決然不是杜容兮能偽裝出來的樣子,孟桓頓顯失望,煩躁道:“是朕擾了紅蕊夫人,想晉陽王府的小公子何等人物,就是朕後宮的那些嬪妃都入不得他的眼,他卻偏偏對紅蕊夫人情意深重,朕一時好奇罷了。”
說完,轉身就走。
小公子派人去送了孟桓。
等孟桓走後,杜容兮才從旁邊的屏風後走出來,方才她與孟桓就只隔了一道屏風。心裏也慌張激動,怕孟桓會察覺到她,幸虧,孟桓的注意力全都在幔帳之後的人身上,反而忽略了他背後的屏風。
小公子回來,拍了拍胸口:“方才真是好驚險!若皇上掀開那幔帳,見到你,怕是他會要了我腦袋!”
“擾你受驚了!”杜容兮歉意道。
紅蕊夫人過來解釋了句:“幸虧杜姑娘機警,覺得皇上定然會隨着公子過來,便讓我躺在床榻上,她躲在了一旁。皇上還果真以為床榻上的人是杜姑娘。”
杜容兮對孟桓有篤定的了解。
小公子瞧杜容兮臉色不是很好,關心問了句:“你身體可如何?”
杜容兮未回答,是紅蕊在旁回了句:“方才我聽得大夫說了,杜姑娘身體受損很嚴重,必須得靜養調理,否則大人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小公子聽了,差人按着大夫留下的方子去抓藥,杜容兮這身子調理要用的藥材都是十分珍貴罕見的,一劑上百兩銀子。全都是按着紅蕊夫人的名頭來抓藥,如此可是羨慕死了這晉陽城的女子。
紅蕊夫人這身子,何等的金貴。
每日一劑安胎的葯,上百兩銀子。聽說,平日裏吃的水果、吃食,都是精緻昂貴的,這待遇,可比晉陽王府的女主人還要高些。
毒蠱對杜容兮的身體多多少少是有些傷害的,她現在必須留在晉陽王府里調養些日子,然後再趕路去找沈時宜。加上近來又下了雪,天氣冷,實在不宜奔波。
小公子替她打聽了沈時宜的消息,說沈時宜回了咸安,應當會在咸安待上一段時間。
只是,杜容兮長久的住在他這兒,小公子還是有些不高興:“你在這兒獃著,我可是每日的提心弔膽,你可知,皇上沒有離開晉陽。還有,就你每日安胎的葯、吃食,每天得花我好幾百兩銀子,這哪天要真讓皇上發現了。我就是賠了銀子還得丟命。”
杜容兮知道他只是抱怨一兩句而已,若真怕了,他不會還幫着她隱瞞,到處給她打聽消息。
她來晉陽王府這好幾日了,小公子都從沒再追問過她宮裏有發生什麼事?她為什麼要逃出宮。
“樊朗還在晉陽嗎?”杜容兮問他。
小公子摘了顆葡萄,往上一扔,仰頭,葡萄掉進他嘴裏,他才道:“那小子藏着呢,他一開始離開了晉陽,後來又折回來了,估計知道皇上也在晉陽,不敢囂張。”
“不過你放心好了,藏在我這兒,他們誰都找不到你。誰會想到我的陪讀,竟然是當今皇后?”小公子得意道。
當初杜容兮傳信讓他給她在晉陽做個身份。正巧了,他的陪讀有個弟弟,也往外邊去了,挺長時間沒回來,也是個書生,跟杜容兮要求的甚是符合。
“一定要讓皇上離開晉陽回宮去,宮裏正多事,他不能在外面久留。”杜容兮憂心道。蒼白的臉色襯着眉眼間的憂慮之色,比平日裏顯出了些柔弱來。
倒是讓人心疼,想去呵護。
“看來,我得去把找你的這件事攬過來。”小公子道,他眼下已經想好了說辭,定然能夠說服孟桓。
*
小公子去找了孟桓后,孟桓就真騎馬離開了晉陽城,返回京城了。
小公子是這樣與孟桓說的。
他已經找到了點兒有關杜容兮的線索。但是,感覺孟桓在晉陽,杜容兮一定會將自己藏得很深。只有孟桓離開了晉陽,杜容兮才會放鬆警惕。晉陽城是他小公子的地盤,只要杜容兮進了晉陽地界,他小公子就有能耐將杜容兮留在晉陽城裏。
小公子這話說得道理十足,孟桓全然信了他,再三拜託小公子后。就真的回京了。
杜容兮不敢輕易往外面跑,但是,作為小公子的陪讀,雖然可以在王府里住着,但是她在晉陽是有家的,家中還有個生病的大哥,她總得回去看看大哥。
她才走到巷子裏,離家只有一小段路程。突然就從旁邊的高牆之外,跳出好幾個蒙面漢子,為首的那一個只看眼睛,她就認得。
是樊朗。
“樊朗,你是怎能識破我的偽裝的?”杜容兮用問題拖延時間,眼下,她根本就不是這些人的對手。這巷子裏又沒有人,而且逃生的路也被刺客堵死了。
“杜皇后的聰明。讓在下當真是佩服的很,想你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活了好長時間了,你這條命,總該給我了吧……”
話音未落,手裏的利劍就往杜容兮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