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聽說有人要喝我
此為防盜章皇都下了很大的雪,銀裝素裹的壓在紅色城牆上,寒風料峭,街道上卻難見悠閑的人。有幾個男人在酒館裏說話。
“你們聽說了嗎?梨園的謝老闆要出閣了!”
“有這回事!唉,可惜了,謝老闆那樣的女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王侯有這福氣。”
“哈哈,甭管哪家王侯,都輪不到咱們幾個。”
“今天的達官貴人們怕是都去看這最後一齣戲了,要是有一天,咱也能和沈將軍一樣,嘖”
三天前。
塞北很久不見日光,紛紛暮雪攜裹着寒風吹亂了滿地白草,愁雲慘淡地籠罩着沐國最北邊的城牆。
兩排穿着鎧甲的男人們站在城牆之上,視察着城外蠢蠢欲動的敵軍。一聲鳴叫打破了片刻的寂靜。
最中間披着狐裘的女人緩緩起身,玄色狐裘隨着她的動作散落在木椅上,露出一身白袍,四爪龍騰雲駕霧,卻被綉在女人衣袍上。
展翅飛來的雄鷹乖巧地落在她肩頭,沈清爵指尖微動,從鷹腳上解下一條絲綢緞來,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字,她清貴的眉眼越來越冷冽。綢緞落在地上的炭火盆里,很快化為灰燼,沈清爵手一送,雄鷹立馬重新回到天空中消失不見。
“回京”
女人薄唇輕啟,話音落地。違抗師命在塞北這兩年,一身蟒袍穿在她高挑清瘦的身上,更加氣勢逼人。
站在兩側的將領們一同抬頭,鎧甲碰撞聲接連響起,緊接着跪了一地。
“將軍!魏軍來勢洶洶,眼看這幾日就要進攻,您不能這個時候走啊!”領頭的老將領聲淚俱下,年輕將領們也隨着附和。
沈清爵面無表情:“備車”。沈靖湊過來把狐裘披到和他一樣高的女人肩上。沈清爵攏了攏袍子,徑直穿過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出了門。
皇城的梨園有兩種,除這一家外,其餘的都是走街串巷的窮戲班子,這會兒子梨園張燈結綵,下人們跑來跑去招呼着一個個貴客,絲毫不敢怠慢。
及身長的銅鏡圓潤發光,一個女人散着頭髮端坐在鏡子旁,身上披着黃色斗篷,水鑽頭面閃閃發光,素手提着畫比,把如水的桃花眼輕輕一勾,就是奪人的鳳眸,半張施了粉黛的臉隱在明滅的燭火里風華絕代。
林錯站在她身後,棉布長衫一絲不苟,低頭痴纏她的舉手投足,看了一會兒,發現那個人實在沒注意到他,只好開口:“媛媛,明日就是你我的婚期,我去準備準備,今天就先不陪你唱了。”
謝冰媛垂了垂眸,點了點頭:“去吧。”
林錯應了聲,臨了了出門回頭看,謝冰媛依舊沒有多看他一眼。
林錯算是她的青梅竹馬,自從她十三歲來了這裏,就承蒙林錯照顧,林錯家世好有學識,難得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對她,從哪方面來看,都是最好的夫婿選擇。
只是......
謝冰媛束起長發,手攏了攏一身雕花鑲玉華貴非常的貴妃服,隔着戲檯子深深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第二層樓。
“謝老闆,爺們都聽說這是您最後一場戲,都來捧場,一層眼看着擠不下了,不如......”梨園有兩層,一層坐下來需要略微仰頭看着台上的人,二層位置最好,能一覽無餘戲台上的風光,只是這幾年也只有一個人坐過二層。
小廝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什麼謝老闆還執意把二層空着。
“把二層空出來”謝冰媛略微轉過頭,燭影在她塗了粉墨的臉上亂跳。一字一句吐得十分清楚,像一聲聲從琴里淌出來的高山流水。
不然梨園憑什麼紅頂成這樣?謝老闆的聲,謝老闆的容,這幾年來一直是梨園二絕。
“這......大人們越來越多......”小廝有些為難說道。
“空着!”謝冰媛轉過頭,鳳眸斜看了他一眼。
“是”小廝雙手合上行了個禮,趕忙低着頭退下去。
外頭鑼鼓聲響了一陣又一陣,客人們議論聲也漸漸響起,是不能再等了。她走到架子旁,伸手把虞姬佩劍拿了下來,提着袍子,掀了帘子,踱着步子走到戲台上。
達官貴人們眼睛發亮,滿堂瞬時一片喝彩。
剛進了城門,拉馬車的兩匹馬就馬蹄一軟,癱倒在泥水裏奄奄一息喘着氣,一隊風塵僕僕的人馬杵在原地。
一雙手撥開了黑色車簾,靴子自車裏跨出,高挑女人走下來,車夫立馬低頭行禮,白蟒袍在黑色斗篷里若隱若現。沈清爵看了看日夜狂奔現在累的奄奄一息的兩匹馬不悅地眯了眯眼。
車夫立馬匍匐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口。
“罷了”沈清爵掃他一眼,車夫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將軍”沈靖把自己馬牽過來,把韁繩握在手裏遞給沈清爵。沈清爵系好狐裘,翻身上馬。馬蹄踏在雪水裏,水花四濺,沈清爵迎着冷風一路穿過皇城嘈雜的街市,路上行人紛紛側目。
“這是哪位爵爺?有這般風姿”
“好像是沈將軍?”
“除了沈將軍,天下誰人能穿上白蟒袍?”穿着長衫的老儒生搖了搖扇子,眾人信服地點點頭。
梨園大門緊閉,裏面鑼鼓聲喝彩聲隱隱約約透出來,“開戲閉圓”是傳下來的規矩。一旦唱起來可不是一般客人能進去的。
沈清爵一步下馬,靴子踩在石階上噠噠作響,冷風吹過,斗篷勾勒出她纖細高挑的身形,看門的兩個小廝正猶豫着要不要攔下這個貴氣逼人的客人,聞聲而來的管家就推開他倆,慌忙迎上來。
“沈將軍?您來了,趕緊請,趕緊請。”管家委下身子貓着腰做了個請的姿勢,整個人幾乎和沈清爵的腿一樣高。兩個看門小廝恍然大悟,怪不得是沈將軍。
王朝唯二的女將軍,地位僅次於大元帥,另一位憑着好爹爹特封,而真正有實權的就是今天這一位,兩年前沈清爵和大元帥意見不和獨自去鎮守北塞,遠離帝京,也難怪她們沒眼力勁不認識,不過正是北邊戰事吃緊,怎麼好端端的就回來了?
沈清爵一路無話,慢悠悠上了二層,看客們的叫好聲喝彩聲連綿不斷,現在走進來,聽得更加真切。
“您瞧今天人滿的,一層都擠不下了,謝老闆還非得讓人把二樓空着,原來是知道您要來。”管家隨機應變,很會說話。
“退下吧。”
二層低調奢華,放着一排紅木桌子,平日裏也就是為了迎接達官貴人,客人坐累了可以站在欄杆旁,戲檯子造的比較高,二樓反而是最舒服的位置。
謝老闆精通詩詞歌賦,皇城的高級風花雪月之所挨個請她她都看心情去,只是因為她早年學戲師父的緣故才常駐梨園。
以前沈清爵來的時候,總要包下整個二層。白山黑水之間和魏軍糾纏了兩年,如今重回故地,梨園的一草一木也不曾忘記。雕欄玉砌依舊,戲還是這齣戲。
沈清爵一撩袍子,翹着腿坐在椅子上。
“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聲。”謝冰媛拔出佩劍漂亮地轉了個身,滿身綾羅綢緞還跟着擺動沒停下來,她站在戲台中央,一眼看見坐着的沈清爵,她長發束起,白衣驚鴻,宛如天人。
兩年不見,記憶沒有一絲一毫的模糊,從前微不可查的幾分浪蕩放肆蕩然無存,周身是錘鍊地越來越剔透的殺伐冷冽。謝冰媛喟嘆,抑制不住的心動衝散了僅存的幾分怨恨。
佩劍鏗鏘落地,轉過身來的虞姬倒在戲台中央,黑臉項羽在旁邊哭的咿咿呀呀,配樂也變得凄厲婉轉,看客們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華服蓋在她身上,水鑽頭面慌得她眼裏好像有淚光,虞姬笑了笑,後來霸王也不想活了。
沈清爵眼睛有些澀,她把狐裘解開甩在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欄杆邊負手看着謝冰媛。
這是謝老闆出閣前的最後一場戲?這分明是唱給她看的霸王別姬!
鼓點聲聲急促,帷幕跟着節奏一下一下遮住戲檯子,沈清爵脫力一般重新坐回椅子上,一動也不想動。
她對着曲終人散的戲檯子,坐了很久,等人都走了,帘子重新散開,也沒有起身離開。
“沈將軍......謝老闆在樓里等着您。”管家輕步走過來,遞了一句話。
沈清爵擺擺手,管家趕忙退下。她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躲不過了。索性披上斗篷,下了樓朝梨園後頭的小樓走去。
積雪堆積,滿樹花朵凋落,樹枝光禿禿的,顯得有些荒涼。她放慢了腳步,不由得想起,當年下江南的時候,也是這麼和謝冰媛走着,水巷的杏花雨一滴一滴敲在她們傘上。
上了樓,吸了口氣,沈清爵推開門,挑劍看花的手微微有些抖。謝冰媛看着鏡中人,轉過身來。
謝冰媛洗去滿臉的濃墨重彩,華服襯着可比春花的素顏,比戲檯子上的虞姬還風華絕代。“沈將軍可真夠快的,我還以為您趕不上了。”
“謝老闆的戲,清爵不敢怠慢。”沈清爵解開狐裘隨意扔到一邊,坐到桌邊的椅子上。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倒了茶。
謝冰媛走過來一把把茶水推開,攔着沈清爵的脖子,坐到她修長纖細的大腿上。沈清爵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身體微微頓了一頓,緊接着抬手攬住謝冰媛的柔軟的細腰,別過臉不肯看近在咫尺的她。
“謝老闆好手段,幾行字,累死了本將軍三匹好馬。”
謝冰媛更近了貼過來,手拎着一壺酒給沈清爵倒了一杯。見慣了下毒暗殺的沈將軍看都不看,捏着雕花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謝冰媛伏在她肩頭,呼出的熱氣扑打着沈清爵的耳垂:“我明天就要嫁人了,沈將軍給我什麼賀禮?”
“早生貴子,壽比南山。”一字一句密密麻麻刀割一樣在她心上,沈清爵推開她,轉身朝門外走去。每多待一分一秒,身體裏就有她控制不住的東西洶湧澎湃。
“將軍走後這兩年。”沈清爵突然停下步子。
“達官貴人來我這小樓徹夜暢談,將軍你我也算老相識了”聽到這兒,沈清爵倏然轉過頭來盯着她。
“不想碰碰我么?”謝冰媛一襲明黃走過來,貼近了湊到她鼻尖下。
謝冰媛吻了吻沈清爵的眉心,像沒看到沈清爵漂亮的上斜眼裏的微光。
下巴被修長的手指一住,沈清爵指尖泛白,感受到她的力道,謝冰媛臉上綻開笑顏。
接着謝冰媛被攔腰抱起,明黃披風甩在地上,有吻堵住了她還欲說話的雙唇,摔倒在柔軟的大床上。衣袍一件件落到床下,沈清爵一揮手,輕微的破風聲響起,燭火應聲而滅。
沈清爵抓住謝冰媛不安分的手,長臂解開扣子,無數人求之不得的蟒袍打着旋兒飄到了地上。
“酒里有什麼,嗯?”沈清爵扳過身下人的臉,對視之間星火涌動。
“嗯......讓你高興的東西。”謝冰媛輕輕喘着氣。
“這就是謝老闆的待客之道?”沈清爵身體微顫,也染上幾分意亂情迷。
“你試試......就知道了”
入了夜,半個沐國白雪皚皚。
謝冰媛停下動作,手中古琴發出“錚”的一聲,她修長完美的眉頭輕輕蹙起:“堂會?”
王福海站在她面前,看起來很是激動:“是的,沈將軍明日府上堂會,請您過去助助興!”
謝冰媛玲瓏心思,幾瞬息之間就把沈清爵的意思揣了個明明白白。剛冊封完異姓王,就在新將軍府辦堂會,不是擺明了要接見一大票的達官貴人?只是為什麼要邀請她?
謝冰媛不語,王福海急了:
“哎呦謝老闆,這可是頭等榮耀事,您要是去了,全天下的伶人們哪個比得過您?以後普通官人來了也得敬咱們三分。”
謝冰媛當然想的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沈清爵不會像那幫紈絝一樣只是貪戀她這副皮囊。將軍堂會自然要請名角名伶,也許是我自己多想了罷。可怎麼見了沈清爵以後,夢裏夢的是她,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心思還是因為她。
第二天一早,謝冰媛就被馬車接走,她穿着一襲青衣拿了把摺扇,就這麼去了將軍府。
今天是沈清爵府上的盛事,官僚富豪齊聚一堂,就連魏國也有十分重要的人物來。謝冰媛看着將軍府別緻靜雅的亭台樓閣,心裏十分喜歡,這裏果然她不同於其他只顧奢華氣派的人物府邸的富麗堂皇,而且別有一番獨特風味。等穿過長長的半個院子,侍女停步不再向前,只說了句將軍在亭子裏等您。
謝冰媛順着迂迴曲折的石橋剛走到亭子跟前,一時間愣住了。
面前的人長發束起,此刻有些隨意地散在腦後,一身玉白色蟒袍襯的她宛如天人,有幾片粉色花瓣落在她肩頭,她也彷彿不知曉,只是翹着腿把魚餌撒在水中,不少緋色鯉魚跟着聚過來躍出水面搶食,鯉魚有靈性,這樣遊動跳躍看起來頗為壯觀。
謝冰媛有一剎那的恍惚,眼前的人跟夢中穿蟒袍的將軍合二為一,讓她以為眼前見得也是個夢了。
沈清爵沖她回過頭,眼裏有細碎的光,極為自然地說:“你來了。”
謝冰媛回過神來,“讓將軍久等了。”
“是久了,不過無礙,只是我這會兒必須得走,十靈把我舊府里的物件都搬了過來,委屈你讓她帶你去我房裏休息會兒。”沈清爵說罷站起來理了理袍子離開了湖心亭。
不一會兒十靈就過來,帶着謝冰媛又走了長長一段路到了沈清爵常在的幾處屋子。
堂會熱鬧非凡,差不多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齊了,十靈說只謝老闆一人有這種待遇來將軍,她還得去別處招待,得讓謝老闆自己待一會兒了。
謝冰媛表示無妨,她也很想看看這裏的佈局擺設。
見四下無人,她四處轉轉,似乎也不打緊,她看一個門半掩着,索性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類似書房的屋子,她一進去就看到兩面遮住了牆的書架,書桌上有一沓字,不用細細拿過來瞅,也知道是一行行行雲流水的簪花小楷。
除了這沓紙,謝冰媛還看見質地極好的羊皮地圖在桌上,北四州地名要塞一覽無餘,一看就是出自非常專業的畫師之手,而這樣精細的圖,怕是可以稱得上是機密了。
誤入書房,還是離去為好。
只是一轉身她愣住了。
有一張不小的黑色綢緞掛在剛剛她背對着的這扇牆上,好像是在遮着什麼東西。冥冥中有什麼東西牽引着她,讓她不自覺走過去拉住黑色綢緞尾部,略一用力整個布子就滑了下來,露出了後面蓋着的畫。
畫中人頭戴華貴的金步搖,穿着一身明黃貴妃服,如水的長發披散在身後,上了淡妝的臉白璧無瑕絕冠天下,水衣長袖下,身段完美無差。
她愣在了原地。這畫中人的眉眼身段,都和自己分毫不差。
只是這波光流轉的眼神和人戲不分的神韻動作,明顯是目前的她所達不到的,在她認識的人里,也或許只有師父有此等境界,除了師父,應該是幾年後的她。沐國上下,有資格達到這種境界的,她心裏清楚的很。也許,只是長的像吧。
她腦海里突然莫名其妙閃過師父在她年少時候接了飛鴿傳信后,獨自一人對着窗外喃喃的一句話:戲子入畫,一生天涯。
謝冰媛抬起手,好像是細細磨擦着畫紙。她感覺畫師一筆一劃下都充滿了眷戀不舍,心裏又莫名其妙複雜難受起來,和前些天做夢醒來時候的感覺無二。
畫紙留白處有一行小字:沐國二十二年,傷心人沈清爵。
謝冰媛皺起眉頭來困惑不解,如今年月,明明是沐國十七年。這副筆墨尚新的畫,怎麼也畫了不超過一年。而後面這六個字……怎麼,這位和自己容顏相似的女子……讓沈將軍傷心了嗎?
“好看么?”一道清冽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謝冰媛轉過頭看着在門口的沈清爵,一瞬間以為她眼裏有着化不開的痴迷與眷戀。
而一眨眼之後,對方清澈幽深的上斜眼中煙霧褪去,只有一如往常的清貴冷靜。
“冰媛不知道這裏是將軍的書房……還請將軍贖罪。”
“無妨”沈清爵擺了擺手,也跟着走過來站在畫像前,瘦削修長的指尖在紙上緩緩撫摸。
謝冰媛看着她垂直眼側着臉,細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輕輕垂直,而因為站的極近的緣故,她可以聞到沈清爵身上的淡香,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越跳越快。
“嚇到謝老闆了么?”
“嗯?”謝冰媛不知所云。
“我女子之身,所思慕之人卻也是女子。”沈清爵這句話說的坦坦蕩蕩沒有一點遮掩。
“怎會,我心裏想着,兩情相悅,悅的是魂又不是人,故而女子與女子相戀倒是十分令人佩服。只是不知道,這位女子是……”既然撞破了秘密,謝冰媛也自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她一問出來,就後悔了。
沈清爵輕輕嘆了口氣。是的,她從來都是這樣明理大膽,不囿於世俗道理,前一世她愛上自己之後也是這樣坦蕩,只是自己從未真正回應過。如今的坦蕩,其實都是從你那處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