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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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前東珍被她父王當作禮物送到魏國示好,多年來音訊全無,沈清爵也試着尋找過這位兒時故友,卻發現魏國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沒有一位叫薄東珍的人物。
“清爵,來了舊宮,可有什麼想法”浣蓉慢慢走着,這一番不曾多變的景象,讓已經中年的她感慨頗多。
上一世浣蓉因為沈清爵效力前朝而心有不滿,母女兩人也沒有及時溝通,再加上丈夫也去了別國,索性一人搬去了滿武州,後來沈靖從中作梗聯繫仇家害死了養母,從此母女二人天各一方。
也許是重來的緣故,沈清爵這一次對什麼都看得通透。
“清爵覺得,有些想念皇奶奶和小時候的日子。”沈清爵知道浣蓉不滿意她跟着顛覆了前朝的勢力做事,浣蓉認為自家女兒生性涼薄,其實並非如此。
“你皇奶奶要是知道沈將軍能這麼說,怕是要高興地又聽一下午的戲。”
“母妃教訓得是。”
兩人談話之間已經穿過長長的梧桐道,來到蕭泰涼住的昆廳宮。
昆廳宮前廣場之上,是一眾文武百官,說著是請母女二人過來敘舊,其實今天是蕭泰涼的繼位儀式,蕭泰涼穿一身明黃龍袍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君臨天下的氣勢撲面而來。
見她們出現,蕭泰涼起身快步走過來,浣蓉臉上劃過一剎那的不自然很快被她掩飾過去,臉上浮起笑容迎上去。
“蓉兒,多年不見,你的風姿更甚。”
“妾身見過陛下”浣蓉嘴上說著見過,其實身體根本沒有任何行禮的動作,早就被蕭泰涼扶住了,“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見了你師傅也不行禮。”
沈清爵輕笑,拱了拱手:“見過皇上”
蕭泰涼哈哈大笑。
地上跪着的一眾文武官此刻內心十分複雜,繼任大典如此隨便就算了,尚且視為吾皇不喜大興土木,新皇站在殿前等大將軍,大將軍帶了老夫人來,這兩個女子皆不行禮,他們這些七尺男兒卻要跪在地上!
罷了,誰讓對方是沈將軍呢。吾等跪便跪吧。
“朕繼位之前出征北伐,多憑沈將軍帶兵攻城拔寨,諸位愛卿及天下人都清楚的很,清爵是我沐國肱骨之臣,我為元帥,她為上將軍,現在朕承蒙眾卿抬愛皇袍加身,封沈清爵為正一品異姓王,沈將軍身份不同於男王爺,朕特定製了五蟒白蟒袍。”
沈清爵這才提袍跪下:“臣領旨。”
一些大臣左顧右盼,似乎隱隱有話要說,幾個年長文臣思語了幾句,不再猶豫,鼓起勇氣開口:
“陛下,自春秋後秦以來九百年間,可沒有女子穿過蟒袍,這可是大逆不道啊。”
靜默了一會兒,沈清爵八風不動,武官們不樂意了。
“嘖嘖嘖,上下一千年你能再找一個沈將軍出來?真是老儒生,酸的很。”
“行,改日魏國舉兵南下,你去打那女帝。”
開口的文臣自知理虧,但想了想也正是這個道理,於是垂直袖子灰頭土臉說不出話。
“放肆,爭吵什麼,朕還沒聾。”蕭泰涼麵有不悅,“如今不同於以往各朝,退一萬步,這些東西,清爵擔得起。”
百官重新跪了下去:“陛下英明。”
沐國唯一的異姓王垂了眼,附身行禮:“謝主隆恩。”
如此尊貴的榮譽身份,都加給了她,多半是因為她是女子之身。文武百官也或多或少有冊封,只是沒有如她這般的。
百官都明白,如果是個男異姓王,男鎮國將軍,那要這恐怕皇帝也沒什麼用了,封建王朝世襲罔替,權力一輪一輪的少,總共就那麼多,都分給別人了,最上頭的人怎麼甘心。但即便她是女子之身,沈將軍以後怕是也難以嫁人有後代了。
沈清爵不怪師傅要她斷子絕孫,這亘古無二的榮耀加在她身上,她甚至有些高興。
冊封完畢,沈將軍穿着白蟒袍頭次上宮席,百官都差點兒瞪掉了眼珠子。而風姿震煞眾人的沈將軍幽幽坐到帝席旁邊,招了招手,從宮外趕過來的十靈立馬走過來等着吩咐。
“十靈,你說異姓王和鎮國上將軍的封號,娶起人來是不是挺氣派的。”
十靈瞪大了眼,一臉震驚:“這……將軍,這僅次於皇上封后了吧。”
這麼娶人很氣派,真的很氣派。
沈清爵點點頭,似乎對這個回答頗為滿意,唇角浮起一層淡笑,以後娶媛媛的時候,她一定很高興。
多年後,周遊天下的沈清爵和謝冰媛提起這件事,謝冰媛說:“你呀,總給自己身上攬擔子,真是不嫌棄累的慌。”
“我才不管什麼異姓王上將軍的,是你的話,只要拜個天地,我們就是一世夫妻。”
“……太京城裏公子們多紈絝小白臉,怎麼配的上將軍您?”十靈想了想,又頓了頓,才終於抓住重點“不對,將軍您要娶誰。”
沈清爵腦海里閃過謝老闆的風華絕代的臉,薄唇上笑意更甚:“逗你玩兒的,下去吧。”
十靈鬆了口氣,退到身後侯着。郡主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輕鬆笑過了呢,前些日子以來,郡主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雖然十靈說不上那有不一樣來。
“只要郡主高興,誰娶她,她娶誰,都無所謂的吧。”十靈看着沈清爵清瘦挺拔的背影,垂着頭悄悄盯着她,用力藏着自己大逆不道的小心思。
“行了,師傅是虧了你還是怎麼著,買這麼多東西,宮裏什麼沒有?”
沈清爵說完這句話,心中突然湧起劇烈的不安感覺。
“嘿嘿,我想買嘛,外面的東西總感覺和宮裏的不一樣。”
雖然知道跟着公主的暗衛一定在暗處保護着,但是為三軍主帥,她的直覺一向很靈敏,她腦子裏有一剎那靈光乍現,沈若光此刻不在謝冰媛身邊!
“王叔,快馬!”沈清爵掀起帘子喊了一聲,捏了捏手指,深吸了兩口氣按下了心中突如其來的不安。
無妄樓和別家的酒樓一樣,其實說到底還是個風月場所,所以周遭沒有過多的商販,而且比較獨立地佔了一片地,白天除了有當紅伶人演奏之外其實並不熱鬧,最熱鬧是晚上的時候。
有些小娘子賣藝不賣身,有些小娘子打着奏樂跳舞的名頭最後和客人演奏到床上,汪福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紅塵中命比紙薄的小娘子多了去了,他不能奪了人求生的法子,只是這些姑娘們雖然出身不好,心眼兒卻格外單純地很。
進了這條長街,遠遠就看見了無妄樓衝天的黑煙和漫天的火光交織在一起,像極了流動着的火燒雲。
姑娘們的哭泣聲和小廝們驚恐聲混成一片,平日裏打扮的清秀可人們的小廝們此刻形象全無,拎着水桶一桶一桶往火上澆,只是一桶水澆上去,有小半桶立刻化成滋滋白氣,根本無濟於事。
火光衝天而起,吞噬了半個無妄樓,熱浪逼人,讓無妄樓看起來似乎搖搖欲墜。
分明是入了冬的天氣,今天卻彷彿格外乾燥,大火燒的一點兒都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