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重生

3.重生

沈清爵躺在一片混沌中,無法睜開眼,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聞不到任何氣味,就好比喪失了五感。似乎在慢慢下降,但是又沒有阻礙物停止住她的下降,她的意識漸漸不能和黑暗所抵抗,腦力一點一點的流失。

她動彈不得,思緒也變得十分緩慢,唯一的感覺就是過了很長的時間。不知道漂浮了多久,她像人熟睡后自然醒一樣睜開了眼睛。

有些刺目的光刺了她的眼睛,閉着眼幾瞬息她復又重新睜開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暗黃色的雕花床簾,沈清爵低頭看了自己的身體,趕忙用手摸了摸胸口,身體完好無損。

沈清爵立馬捂住袖口,還好,暗器還在。如果被敵人俘虜治好傷病,她不介意再殉國一次。這裏不是滿武州,甚至也沒有攝人的寒意,要不就是自己昏迷了很久,已經過了最嚴寒的時刻,要不就是......她被人抓住,被帶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而哪一種,都是沈清爵所不能接受的。

沈清爵掀開被子,動作很小的穿好衣服,慢慢拿手撥開床簾,多年的敏銳五感告訴她,這裏並沒有什麼危險人物。她左手慢慢拉開帘子,右手捏着袖裏桃花,時刻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沈清爵拉開床簾的時候,卻忽然愣住了。房間裏的桌椅擺設,一草一木,都和她在王府中的住處一模一樣。

縱然是天資卓絕的她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接受,她的手瞬間僵住,收起兩袖桃花下床細細打量。靠窗的一排書架,上面放着從各地各處淘來的奇雜怪錄,沈清爵抬手撫摸,指間劃過書頁,並沒有兩年不見積攢下來的灰塵。

她的卧房,一般人進不來,就算是打掃的僕人,也只有十靈有她的准許才能進入,而從小一起長大好似妹妹的十靈,也在不久前為了幫她抵擋魏軍而灰飛煙滅。沈清爵眼睛掃過陌生又無比熟悉的周遭,她愛用的筆墨紙硯,典雅大方的紫砂手繪干炮台,越發沉思不解。

這時候,門輕輕動了一動。

“誰?”沈清爵徒然轉過身,袖裏桃花已經到了指尖。

門口猶猶豫豫走進來一個只穿着裏衣的清秀少年。雖然年紀尚輕,卻相貌不凡,二十齣頭的樣子,已經是王朝為數不多的絕色。少年感受到沈清爵氣息,忙跪在地下,細密的睫毛像禪翼一樣輕輕抖動着。

“將軍,我是大元帥派來......伺候您的。”少年頂着沈清爵的威壓輕輕說道。

“伺候我?大元帥?”沈清爵眯着眼睛反問。

“是,今天您在冊封宴上多喝了幾杯,睡了兩個時辰,蕭元帥把我賜給了您......您可以對我做任何事。”少年說完這話,精緻的耳朵躥起了一片紅暈。

沈清爵聽完這話,心裏頓時瞭然。記憶排山倒海的湧來,沐國十七年,她結束了兩年的清閥戰爭,肅清了前朝余留下來的舊王侯,被封為上將軍,統領定北軍。只是前世冊封之後一段時間的記憶在她腦海里一直是模糊狀態,她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而現在,她基本明確。因為某種原因,她在臨近塞北的小城自殺之後,時空倒流,重新回到了五年之前。

縱然她從來不信神佛,但是她也不得不向命運低頭,無論歷朝歷代哪位英雄人物,面對天意也總是沒有辦法的。而她現在是沐國十七年,那麼是否也意味着,謝冰媛也在這個時空之中?這大概到像是天可憐她,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讓她給謝冰媛當牛做馬,做一世夫妻。

想到這兒,沈清爵粲然一笑。

少年跪在地上,悄悄瞅着眼前尊貴逼人的女人,自從那天在城樓上遠遠一眼看到新冊封的沈將軍,他就苦苦哀求總管把自己當成下人送給沈清爵,為此不惜上繳了從小積攢下來的所有身家。現在他抬眼看着眼前天人一樣的人一笑,頓時覺得自己就算現在死去也值當了。

“將軍,今夜...需要我侍寢嗎?”現在是下午時分,他自從中午冊封結束作為賞賜品跟着將軍回到王府,已經有三個時辰了,他等了很久不見沈清爵召見,這才決定瞧瞧過來看一眼。他們這樣的人,從小被好好□□着養大,就算為了有一天能給王公貴族看上,伺候幾年,等年老色衰了當個傭人頭領,也能享受普通人得不到的榮華,他很機靈,明白自己要做的究竟是什麼。

“侍寢?”

聰明伶俐的少年能感覺到沈清爵氣息一變,忙跪的更低,身子不由自主輕輕顫抖起來,自己說的話似乎惹得主人十分不悅。但是他又不甘心,索性站起來掀開衣領朝長身站着的沈清爵貼過去,胸前的鎖骨處帶着動人的一片風光。

“滾”

沈清爵披上衣架上的滾金邊的水藍色長袍,徑直出了門,沒有再看少年一眼。

少年直直跪着回過頭看着走遠的高挑背影,有些茫然地舒了口氣跪坐在地上,心裏有說不來的失落。

沈清爵穿過大廳,走出房門外。

“郡主,您起來了。”門外候着的十靈穿着一身素衣看見沈清爵走出來忙迎上來等着吩咐。談話之前,踮起腳尖把綉着金邊的玄色錦緞斗篷披在沈清爵身上。

沈清爵看着看着從小跟着她長大的侍女現在還帶着幾分稚嫩的清秀臉龐,一陣恍惚,難免又想到前世。十靈從小無依無靠,不會武功,一直跟着她照看她的飲食起居,而這樣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柔弱女子卻在小城雪山裡,拿了火藥灰飛煙滅給她謀一條生路。

多虧了她的好弟弟。想起沈靖,沈清爵面沉如水。

“郡主?”十靈看着她臉色不對,忙開口問詢。

“沒事。以後不必叫我郡主了,就叫我名字吧。”沈清爵走過她,接過下人遞過來的一匹馬,拿手拍了拍馬頭,白馬晃了晃頭,發出一長串愉快的馬叫聲。

十靈有些懵,不知道出了郡主她還該叫沈清爵什麼,於是呆愣在原地眼睜睜着看着沈清爵翻身上馬,水藍色長袍翻飛,很快出了王府。

從小到大,沈清爵的風姿,她從來都看不夠。

少年跟着從房間裏出來,身體還有輕微的抖,他絕美的臉上掛着落寞,讓人很是心疼。十靈迎上去,仔細打量他。

少年感受到身邊清秀侍女的目光,把頭垂地更低。

“我在王府這麼久,也沒見過你這樣標誌好看的人物,想來你的姿色在皇城裏的排名也是極為靠前的,怎麼將軍沒有命你侍寢嗎?”十靈年級不大,心直口快卻聰明,一言道破了少年的處境。

“嗯……將軍聽了我說了幾句話后就走了,似乎還有點不悅。”

“是這樣啊,你也不要太傷心,興許將軍去找更風華的人了。”十靈走上去,安慰地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

少年聽了這話,似乎更不悅了。

“多謝姐姐提醒,小人先行告退。”

不管何朝何代,王朝更迭,最高集權易主的時候,天子腳下典樂之聲也從來不曾少過,儘管沐國的土地剛剛經歷了戰火連天,煙花柳巷的靡靡之音也沒有停下,晚間華燈初上,琴聲悠揚,沈清爵把白馬隨意留在路邊,自己負手走進了這片煙花之地。

路上人紛紛側目看着這般人物,不少年輕男女好像丟了魂,目光緊緊跟隨着沈清爵,但就是不敢上前攀談結交。

沈清爵走到無妄樓門口,看到這裏門庭若市。而形形□□進樓的客人們下意識地給她讓開路,沈清爵面無表情,理所應當的走進去,一眾漂亮女子十分有眼力見,但都愣了愣,沒有敢上前拉扯,混了大半輩子的領頭女人看着她玄色斗篷上的金線立馬客客氣氣地迎上來。

“這位貴客,有什麼吩咐。”

“一間清凈的屋子。”沈清爵環顧四下,一群姿色動人的女子讓她覺得十分嘈雜麻煩。乾脆先找個地方歇着。

無妄樓,無妄情,無妄愁,來者皆醉一杯酒。皇城裏的話她當然聽過,但是今天來卻不是喝酒的,她酒量一般,畢竟從小到大也沒有幾個人敢逼迫她喝。

她捏着金質酒杯,眯着眼陷進了沉思。

從醒來到現在,一切的一切都無比真實,她不得不承認這不是一個夢,縱然無法理解撲朔迷離的時空倒流,她也不得不確信,野史雜記里記載的重生之例真的到了她的頭上。

只要謝冰媛在,她就在這裏好好地再活一世有何不妥?

突然間傳來一股琴聲撫亂了樓里的嘈雜,只一聲就讓沈清爵眉毛一挑。

人群在片刻的安靜之後徹底騷動起來。

“是謝老闆?謝老闆真的在?”

“聽說謝冰媛可能在,倒也不枉費爺的百兩黃金。”

“夭壽了!有生之年還能聽到謝老闆彈琴,值當了!”

沈清爵沒有發現,自己醒來之後五感更為通透,客人們的胡亂言語都盡入她耳中。

她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杯子,聽着越來越熟悉的琴聲慢慢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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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再見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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