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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鬧着玩，狗屁娃在安禿娃唆使下，演了一出被土匪綁架的鬧劇后，就在山裏住了下來。他很舒服自在，也不用上學，每天就是跟好朋友安禿娃東遊西逛的玩。玩累了，肚子餓了，就尋路回來吃飯，什麼事都不做。吃飽睡覺，睡醒再玩。他就是在這裏挖金子，他當然沒有下洞子去過，也沒有看見白大哥兄弟挖出金子，挖出來的都是黑色的煤炭，過幾天就挖一擔，擔到集市上去賣掉。

他們，他和安禿娃是不管這些的，就是玩，很愜意。

朱雲貴回來以後，見安禿娃容留了狗屁娃，非常生氣。但是考慮到狗屁娃已經認識了安禿娃，狗屁娃的媽媽在楊么姑有難的時候很照顧醜女子和自己的兒子，現在，即不能殺了他，也不能就這樣放了狗屁娃回去呀。毫無辦法，只好讓狗屁娃留在山裏，連出山去殺人搶東西，都不要安禿娃去了，就讓他陪着狗屁娃玩耍。該怎麼辦，怎麼處置狗屁娃，他也沒有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天，狗屁娃和安禿娃一起，爬上高山的頂峰，要在這裏眺望自己的家鄉。天氣晴好，麗日和風。觸目就是天幕下一道道山巒，由黎黑而淺淡，最遠，在天地之間，是一線金光閃亮的雪山。白雪皚皚，彷彿就是眼前。狗屁娃說：那是祁連山。我們的家，涪城，不在那邊。

我們家在那邊啊？

我們家在順河流的方向，下游。

安禿娃順着山下的桃花溪看，看看初生的太陽，覺得不對，桃花溪流向太陽升起那邊，那是東方。朱叔叔說，他們現在在涪城的正北方。

可是，北方是哪個方向啊？那不就是大雪山的方向了嗎？我們家不是在雪山腳下，我們家就沒有下過大雪啊。

看一陣，狗屁娃突然興奮的說：哎哎，你看，那就是高家院子。我就是和那個姓高的獵人進山裡來的。

站在高山頂上，狗屁娃給安禿娃指着山下的人家，說。

安禿娃笑笑。混不在意。繼續極目瞭望，江山如畫。他們這樣到處玩，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山下是農田人家，種着玉米洋芋，也有種鴉片煙的。這裏山高林密，人煙稀少，很少能夠看見什麼遊人。看着，安禿娃就看見半山腰來了一隊十來個大兵。一驚，拉着狗屁娃說：“趴下，趕快趴下呀。別讓他們看見。”

狗屁娃趴下，覺得很沒有必要，自己又沒有幹什麼壞事，怕大兵幹什麼。看着那些大兵沿着山路向山上走來，走近了，看清楚了，都不認識，但是可以肯定都是29軍的兵。涪城周圍的縣鎮，都是29軍的防區，在這裏活動的兵，肯定都是29軍的。

那是18個大兵，帶着十條長槍，一把手槍。他們是接受了收編的，原來活動在這一帶的土匪。老大接受收編，當了官，可就苦了他們，每天吃苦受累下操場操練，吃不飽肚子，也沒有錢燒煙，川軍很窮，編製也很亂，誰收編了土匪，那就是誰的部隊。但是要得到上級的承認，得到軍餉，就很麻煩。他們都是土匪，過去燒煙賭錢，自由自在習慣了。現在最不能習慣的就是沒有錢燒大煙。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拖槍逃跑出來，回到原來自己的地盤，尋尋覓覓，順便做一行殺人越貨的勾當。因為沒有了老大，也沒有人做主，搶誰，搶劫了錢財怎麼分賬。誰都不服誰。所以，搶人錢財，就去吃飯燒煙。遊盪着，終究難於立足，揚名立萬，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些兵一步步走上山來，越來越接近安禿娃他們躲藏的地方了。安禿娃悄悄溜掉，藏進了樹林深處。狗屁娃並不害怕，乾脆站起來，迎着大兵走去，要問問那些兵，知不知道涪城菜根香飯館，他出來兩個多月了，很想知道家裏的情況。

“誰，站住！”大兵們大驚，嘩啦嘩啦的拉動槍栓，槍口一致對準了狗屁娃。看，卻是一個穿着綢子褲褂的半大小子，很像是誰家的少爺。這，這不是送上門來的肥豬嗎？

狗屁娃混不知危險，在涪城，他見過很多大兵，動不動就拉槍栓嚇唬老百姓，也沒有見他們真的開槍打誰。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訕笑着再往前走，說：“大爺們，我——”

砰——不知道誰，開了一槍，打在狗屁娃腳前邊，子彈彈起來，從他褲腿旁飛走，勁風帶動了褲子。不自禁，一把尿就嘩嘩的流出來了。狗屁娃哀嚎：“救命啊，救命——”

大兵們看看四周，樹木森森。一個森然呵斥：“不準叫，你是誰，在這裏幹什麼？”

狗屁娃嚇得魂飛魄散，哪裏還能說話呀。

那大兵好像是這些兵們的頭兒，叫一聲：給我綁了，弄回去，叫他媽老子拿錢來贖人。

兩個大兵就上來抓住狗屁娃，五花大綁，勒得狗屁娃喊爹叫娘。

樹林深處躲着的安禿娃，就是暗罵龜兒子狗屁娃真笨，見了大兵怎麼就不知道躲呀。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讓大兵把他抓走吧？朱雲貴千叮嚀萬囑咐，就是要他保護好狗屁娃別出事。那是他們性命攸關的事情，可不能大意啊。他們現在就是在荒無人煙的山裏玩耍，也沒有帶什麼槍支彈藥違禁物品，也不會出什麼事啊。誰能想到會這樣呢？想着，他就想起了朱叔叔那天在葫蘆溪救他的情景，回家來，問起，朱叔叔說自己是唱了一出《空城計》，學三國諸葛亮的。他就學着朱叔叔的樣子，站起來，走到山頂，朝身後一揮手，大聲說：“別開槍，有話好說。”

那些大兵本來就是驚弓之鳥，大驚，還真的中了人家的埋伏啊？嘩啦一下就地卧倒，槍口指向安禿娃。帶頭的問道：“你是誰，是幹什麼的。”

這麼多槍口指着自己身上的要害，安禿娃心驚膽顫，騎虎難下，也不能在退縮啊。說：“我是誰你們看不出來嗎？”

安禿娃站在山頂，居高臨下像一尊天神。大兵們看了，看見了他那張醜陋的怪臉，那是人的臉嗎？那就是鬼啊！結巴着問：“你，你是牛頭馬面？”

這涪城周圍，一直活動者一枝土匪，報號牛頭馬面，心狠手辣，殺人無數。這些大兵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上，他肯定就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人，還有比他更像牛頭馬面的嗎？

安禿娃見大兵比自己更加害怕，就不怕了。說：“看出來了，本大爺就是牛頭馬面了。放開他，放了！”

是，是是——那些土匪就放開了狗屁娃。狗屁娃過來，渾身無力的問安禿娃現在怎麼辦？

安禿娃說：你趕緊的，回家去給老大報信啊。

老大，白老大嗎？

狗屁娃一直不知道這些人究竟誰說話算數。挖煤，煮飯，那都是白老大，就以為是白老大是這裏當家的人。

也可以啊。叫他們趕快過來救我。

安禿娃知道，不能讓狗屁娃知道朱雲貴是誰。知道只要白老大聽說安禿娃遇難了，就會帶着朱雲貴來救自己。催促到：快走啊，磨磨蹭蹭幹什麼？

我，我腳軟，走不動啊。

安禿娃照狗屁娃屁股就是一腳。

那些大兵終於醒過來，這不是一個現成的老大嗎？心狠手辣，氣勢如虹，比過去的那個老大強了不知道幾千萬倍。一起放下了手中的槍，跪在安禿娃面前，說小的們拜見大爺，今後我們就跟着牛大爺了。

安禿娃狗屁娃丈二和尚莫不着頭腦，說：“你們幹什麼幹什麼啊？這怎麼回事了？”

那些大兵就簡單的說明了他們是誰，是怎麼回事。說現在就是沒有人帶領他們，蛇無頭不行鳥無頭不飛啊。

我們就是要跟着你牛大爺操啊。

今後你就是我們的大爺了，你叫我們水裏，我們水裏去，叫我們火里，我們火里去。

我叫劉二娃，今後我就是牛大爺的貼心豆瓣了。

我也是。我叫張老三。

······安禿娃弄明白了這些大兵，其實也是土匪，不覺大喜過望，這樣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他們的頭兒，更是意想不到。打發狗屁娃回爛桃溝給朱雲貴報信，他不敢領着這些人去見朱雲貴，那裏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朱雲貴不準。就和這些小土匪一起到他們的駐地去了。

狗屁娃找回了爛桃溝，找到白老大，報告了今天的奇遇，聽得幾個人大笑不止，問安禿娃沒有嚇得尿褲子吧？

狗屁娃看看自己的濕褲襠，很不好意思。說肯定的說沒有，安禿娃真是非常勇敢啊，要不然怎麽能鎮得住那些土匪呢？

朱雲貴批道：胡鬧。他狗日的就是生就那張醜臉，嚇唬人。你們就這樣胡鬧吧，早晚死了都不知道怎麼胡鬧死的！

沒想到一語成讖，他們大禍臨頭了。

再說余保利，得知狗屁娃在武都山裏的爛桃溝，一邊派人反覆進山偵查，詳細的知道了那山裡只有連狗屁娃一共五個人，就是幾個挖金子的，沒有槍械。一邊去向劉局長彙報了情況，請示要親自帶人進山抓捕綁架狗屁娃的土匪。據信，那裏有一個很醜陋的怪人，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劉局長現在是真的沒有辦法管事了，三個老婆小妾消伐，全靠壯陽補藥維持，連床都下不了，慎重其事的指示，要組織好這次行動，帶領精幹警員，匯合炮團精英，制定好作戰計劃，務求一網打盡不留後患。

余保利和炮團劉團長商定了，由他帶隊，用炮團偵查排的一班手槍兵，警察局周振文的十五個也帶手槍，秘密進山，接近敵人，分進合擊包圍土匪，再實行抓捕。

很順利，余保利帶人從爛桃溝兩邊山上接近了目標，周振文和炮團的班長，從爛桃溝溝口，一路搜索過來。沒想到，眼看着就要走攏了，溝里一聲巨響，驚動了軍警，不知道誰，就開槍打了。一時便槍聲大着，砰砰乓乓的打了起來。

原來，白連富煮飯，狗屁娃沒有安禿娃陪伴，很是無聊，不知道從哪裏找了一節竹子，放在火里燒着，竹子燒爆了，砰的一聲。爆竹一聲。沒有什麼啊。朱雲貴出來，剛剛想呵斥狗屁娃，就聽見槍聲像爆豆子一樣響了起來，環顧四周，都是拿槍打槍的人，軍隊來剿匪了啊！！怎麼回事，怎麼這樣啊？

白連貴已經倒在血泊中，是人家瞄準了，一槍打爆了他的腦袋；白連富也中了槍，胸口上血流如注。

快走啊。朱雲貴大叫，他來不及思考，就拉起狗屁娃要走。那狗屁娃已經下癱瘓了，動也動不了。朱雲貴無奈，只好拉起他背着，朝溝里一陣猛跑。他覺得不能把狗屁娃留給那些軍隊大兵，看在狗屁娃他媽照顧醜女子和孩子們的份上，不能；狗屁娃認識了安禿娃，也不能人他落在軍隊的手裏。扯出羅卜帶出泥，他回去了，楊么姑醜女子他們還能好好活嗎？必須救出狗屁娃！他記得，爛桃溝深處，那邊有一個山洞，就是當初他們睡在裏面，被白連富兄弟搶劫的那地方。

一切都非常順利，按計劃行事。就是不知道怎麼就打響了。余保利帶着的人和爛桃溝山對面的人，吧勾兒吧勾兒的對射起來。頭一次使短槍，擊發，槍口跳動，明明是瞄準了下面的敵人，就是不知道子彈打到什麽地方去了。山對面的炮團偵察排的大兵，以為余保利這邊遇到了土匪抵抗，就往這邊打槍。還好，手槍子彈射程有限，倒是沒有人員傷亡。對射一陣，終於下到溝里，余保利身先士卒，檢查戰果，打死兩個，沒有牛頭馬面，傳說中的牛頭馬面很醜陋啊，現在這兩個死入，都是很英俊的人。溝裏面，還有槍聲，戰鬥還在繼續，狗屁娃也沒有解救出來呀。就帶領人，繼續往溝里追擊。“沖啊！”

朱雲貴背着狗屁娃，那本是一念之仁，卻救了自己的性命。背後衝進溝口的周振文一路，開始攻擊，就快步跑進了溝里，接近土匪，見有人逃跑，呵斥站住，便開槍射擊。那些子彈都打在了朱雲貴背着的狗屁娃身上。到他跑到自己看準的山洞，攀爬上洞口，回頭看，追兵就在洞口下邊，放下狗屁娃，摸摸他鼻子，早就沒有氣了。死了。才記起自己腰帶上也是有槍的，扯出來，學着放，勾了扳機，卻不見槍響。他沒有放過槍，不會呀。他現在已經殺人無數，卻真的是沒有放過槍，他殺人就不用槍的。

洞口下面，周振文帶領的軍警，倒是被朱雲貴掏槍擊發的動作嚇了一跳，都就地卧倒，沖土匪開槍。這些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兵警察，作戰經驗很豐富。周振文大叫：“打呀，壓制住他。王班長，掩護我，你們幾個跟我衝上去！”

朱雲貴打槍不響，眼看着周警官帶人接近山腳，攀爬上來。只好轉身進洞裏，不想感覺小腿一麻，尖銳的刺痛，一顆子彈鑽進了肉里。倒霉呀，怎麼就受傷了呢？

還好，因為那個該死的安禿娃，就是沒有一點兒正經，貪玩好耍，早就把這山洞鑽了個遍，給朱雲貴說，把搶來的好東西，都藏在這裏。他進洞以後，摸到了藏東西的岩縫，像安禿娃那樣擠過去，就進入了一個很大的空洞裏，任隨外面喧嘩吵鬧，鳴槍放炮。他安全了。安禿娃告訴他，進洞以後，順洞口有一個大洞，是死路，走着就會掉進深淵。只有從這個岩石縫隙里擠過來，才能別有洞天。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安禿娃，你狗日的就是害人精！！！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