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狠毒女皇×謀逆將軍
沈以筠執筆坐於燈畔,一點燈火如豆,在寂靜的夜裏輕輕晃着。
筆下的滴落的墨汁浸透了紙張,變成一個黑色正圓,在深夜裏一點點向四周蔓延開去,宛如紙上被燒了一個洞,正變得越來越大,無法挽回。
她皺起眉。
女皇失去了記憶,那還記得那一支暗殺兵團嗎?
如果她真的要和夜清決裂,這一支兵團是最後的力量。
想當年夜清,便是她從那一支兵團之中挑出來的最中意的少女。如果當年不是路過之時對那狼一般銳利的眸子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只怕是今日之危,早不存在。
沈以筠深深地嘆了口氣。
是她這個師父失職啊。
她竟然也以為夜清為人至忠,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女皇;也以為女皇尚有幾分理智在,不會於這皇位交接之時對夜家動手。
然而她忽略了將死之人的決心,也忽視了那匹狼一直藏起的嗜血的本性。
沈以筠看着手下的那張紙,心知這張紙已經是用不得了,卻不肯將筆移開。
要不要提醒女皇那軍隊的存在?可是女皇如今失去十年記憶,已經變回了當年那個信任依賴夜清的孩子,那信任與依賴之中還夾雜着無數曖昧與渴望在裏面,她若是此時提醒,女皇真的會正確的使用這支軍隊嗎?
沈以筠咬牙。當年女皇為留後路,給了自己唯一可以支配那軍隊的資格,如今只要軍隊出動,隨時可取夜清項上人頭。
但是這真的是赫千燁想要的結局?
夜清一旦死了,京都失去平衡,當即就會大亂。軍隊群龍無首變成一盤散沙,無論被誰接手都會成為極大的威脅……
只是在她自己的私心裏,喜歡長公主勝於那個什麼都不是的夜清,師徒之情可濃可淡,現在對這個威險又莽撞的學生,早就下了殺心。
她停了筆,將那張紙,直接送去了寢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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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清自從軟禁女皇之後,便片刻不離地守在她身邊。此刻夜已深沉,桐幼薇已經吃了葯睡下了,她便坐在那寂靜無人的空蕩的大殿之中,坐在龍椅寶座上,以粗糲的手指用力地摩挲着那黃金扶手——
這金子真冷啊。
穿堂風從朱門縫隙之中穿過,在朱漆柱子上繞過,吹動搖曳的燭火,對着夜清撲面而來。
啊……
為什麼?
這麼冷、這麼硬、這麼暗的地方,為什麼她一坐就是十年?
即便是在西北荒漠之中最寒冷的季節都不曾有的,這樣冷到了心底的感覺。這大殿之中空空蕩蕩,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她不安地在椅子上動了動,忽然聽見有腳步聲響起,警惕地望着腳步聲的來處。
下屬躬身而來,抬頭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她,又垂下頭,用很輕的聲音說道:“將軍,沈太傅有信傳來,是給女皇的,屬下給攔下了。”
他的聲音很輕,彷彿害怕吵醒誰一樣,即便是這偌大的殿堂里一無所有。
見夜清不說話,他又抬頭問道:“將軍不是說了,以後所有給女皇的消息,都要先給將軍過目嗎?”
夜清疲倦地伸手揉了揉眉心,對着台階下面的人伸出手:“拿來,我看。”
那人顯然在荒漠之地呆的久了,對這些層層疊疊的台階有些不適應,磕磕絆絆地走上來,險些在台階面前跌到,將手裏的一張薄薄的信封遞上。
夜清也直接撕開信紙,打開來看那裏面的內容。
她原以為沈以筠必定會和桐幼薇有什麼特殊的消息往來,然而打開之後,卻是一怔。
一張白紙,一字未寫。
上面只有一滴濃墨,在雪白的紙上暈開來,濃墨白紙兩相映襯,在昏暗搖曳的燭火之下顯得極為怪異。
夜清皺了眉,反覆翻看着那張紙,卻發現上面竟然真的只有一滴墨,連一個字都沒有。
沈以筠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正思考着,忽然見站在旁邊的下屬很好奇地看着那張紙,眼神里滿滿都是不解。夜清目光一凜,殺意從眼睛裏漫了出來。
這人是她從士兵開始一手提拔的,忠誠是絕對沒話說的,只是為人太不懂事,根本沒有眼力,現在竟然還想偷看她從女皇手裏截下的消息?
這時,夜清的副將袁信走到了大殿門口,遠遠地跪下,對着夜清遙遙地說道:“將軍,夜色深了,早日休息吧。”
夜清看了一眼那站在大殿門口的副將,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管不住自己眼睛的下屬,冷笑了一聲,將手裏的紙撕了個粉碎,大步走下台階,拍了拍副將的肩膀:“你們也早些休息。”
說完,回頭看向那個跟着自己走出來的下屬,冷厲地笑容浮現在被陰影埋沒的臉上:“挖了他那雙不安分的眼睛,放在盒子裏警示眾人:今後誰要是再敢肆意偷看,不光眼睛要挖,腦袋也要一併從脖子上挖下來!”
那人原本只是個武將,有勇無謀,不懂官場上這些忌諱,如今剛在將軍面前立了功就被下令挖去雙眼,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將軍,將軍屬下再也不敢了啊!再說屬下什麼都沒看見,就看見白紙上面——”
副將袁信即刻厲聲打斷道:“將軍讓你閉嘴,趁早閉上你那張嘴!不然到時候就不光是挖了你的眼睛,小心連舌頭都保不住!”
夜清疲憊道:“無妨,這裏只有你我,我又是最信任你的。你倒是幫我想想,一張白紙,一滴墨汁,能代表什麼?”
袁信笑道:“屬下是個粗人,哪裏懂這些。”
夜清看向他,笑容里難得帶了一絲鬆懈:“什麼粗人,前兩年的時候你不是還偷摸寫詩么,我記得當時被左將軍翻出來,還好一通笑話你。”
袁信低了頭:“那些酸不溜丟的東西,哪裏算是什麼詩,將軍您可別笑話我了。”
夜清道:“巧了,寫這信的人就是個酸不溜丟的傢伙。你拿着那白紙墨汁,告訴我文縐縐的人都是怎麼想的。”
袁信想了想,道:
“千頭萬緒,無從言起。”
袁信實在是說不下去了,他漲紅了臉,推脫道:“將軍,我就想得出來這些,將軍可千萬別笑話我……”
“將軍若是不嫌我粗鄙,我就多說一句。這一紙寫滿字的書信到底還是要拘於文字囿於紙張,可是一張白紙可寄萬千思緒,或許是寄信的人有太多話要說,而收信的人即便是不看文字也知他心意,所以兩相沉默,相對無言,遠比寫滿紙的酸臭詩文要情深意切地多……”
他恍然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忙道:“我又酸起來了,將軍可別笑我。”
夜清手中還拿着那撕碎了的信紙,沉默地在深夜月下看向手裏的碎紙。
遠處是寂靜的夜色,身後是顫抖着求饒的下屬,不遠處的宮殿裏,桐幼薇正睡地香甜。
她當時聽見的那句話,此刻又驀地兜上心頭來:
“我是先遇見少傅,才遇見清兒的。”
千言萬語都在不言中了么?
即便是攔截她們之間所有的通信,依舊不能阻攔斷那層緊密的聯繫么?
該死的。
好恨。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袁信:“挖了他的眼睛之後,找一個好一點的盒子放進去,送到沈太傅那裏去。”
說罷,將手裏的碎紙片盡數交給袁信:“還有這些,一併放進那盒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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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以筠深夜輾轉難眠。
那孩子的面容,又一次浮現在睡夢之中。
稚嫩的漂亮的臉蛋,乾淨地沒有一絲灰塵的眸子——彷彿一切又回到了起點,那孩子睜着那雙乾淨的眸子對着她伸出手臂,討好地小聲說:“少傅,我們去抓蝴蝶吧!”
“但是要悄悄地,要悄悄地呀,不要驚醒那些睡在花上的蝴蝶……”
孩子的世界很奇怪。
她會說蝴蝶眠於花心,會覺得江中汀渚是那河流半睡不醒的眼睛。
殊不知當年,沈以筠縱馬長安,意氣風發看盡長安花的時候,也從那後宮繁盛的花束之中,看見了那將稚嫩臉龐埋於花瓣之中的少女。
若說夜清愛上的是那個陰毒狠辣不顧一切的女皇,沈以筠失足愛上的,是那個埋首花間一塵不染的長公主。
一聲又一聲鳥兒一般悅耳的聲音,用依賴的眸子追隨着她,用那嫣然的唇瓣吐出那悅耳的兩個字:
“少傅……”
若是一切回到十年之前,她便可以再次看見那花間的含苞少女。
沒有沾染了毒液的刺,沒有鋪滿了路面的荊棘,少女白嫩的胳膊猶如新藕,挽住沈以筠的手,將小巧的頭顱依偎在她懷裏:
“少傅,我們去撲蝴蝶吧?”
好啊。
不要傷到那蝴蝶脆弱的翅膀,不要驚動那剛剛蘇醒的花蕾,不要弄髒你。
沈以筠躺在這沉悶死寂的夜裏,徹夜難眠。
黎明將至,慘白的光線從窗子裏透了進來,灑滿大地,無處逃脫。
沈以筠躺不下去了,她披衣起身,走到門外想要透透氣。
清晨的微風裏透着一絲血腥氣。
她推開門,竟猛然看見有人早就守在門外。他的衣衫已被露水濕透,不知何時就已經悄無聲息地守在了這裏。
袁信抬起頭,對着正一陣猛烈咳嗽的沈以筠露出一個形式化的笑,躬身行禮:“沈太傅,夜將軍有東西要交給你。”
他說著,恭恭敬敬將手中的紅木盒子遞上。
沈以筠皺眉,看着那縈繞着一絲血腥氣的紅色盒子,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盒子的縫隙之中有什麼黏膩的東西流了出來,她低頭一看,是冰涼而又已經變得極為粘稠的血液。
袁信道:“本來還是熱着的時候就已經給太傅送來了,然而太傅在睡覺,我只好在外面等,這盒子裏的東西都涼了。”
聽他如此說,沈以筠疑惑地打開了盒子。
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赫然出現在了面前,驚得沈以筠手就是一抖,那紅木盒子重重摔在地上,盒中的眼球滾了出來,染了塵埃泥土,變得極為骯髒。
沈以筠顫聲道:“這……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誰的眼睛?”
袁信道:“沈太傅送到陛下那兒的書信被將軍截下,這眼睛大概就是回禮。”說罷,將撕碎了的信遞給沈以筠:“這是太傅送去的信。”
沈以筠不接那信,一把打翻了他的手,吼道:“我問你這是誰的眼睛!”
袁信抬頭看她,眸子裏帶着平靜:“無名之輩而已,太傅不必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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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夜家,繁榮昌盛,府中上上下下數百人,如今樹倒猢猻散,真可謂是什麼都不剩下了。
聽袁信說,前兩天他們派人把守的時候,還看見有平民到夜裏繞過軍隊,來夜家尋些可以用的東西,就連地上的木板都被人扒乾淨了。
雖然已有耳聞,但是親眼看見這樣荒涼的場景,還是把夜清嚇了一跳。
斷壁殘垣,滿目荒涼,夜家倒了這才幾日,這也未免太過荒涼了。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見身後有腳步,緊接着有一人道:“這不是夜將軍嗎?多年不見,將軍可好?”
夜清皺眉回過頭,連個笑都擠不出來。身後的人一身華麗的黑色錦繡長袍,個子高挑,面容顯得有點女氣,但是到了他這年紀能這樣,已經算是英俊。
趙侯。
和昔日陳侯一樣的封疆大吏,如今倒也回到京城來了。
夜清點了點頭,看在他年長的份上,喊了一聲:“趙侯爺。”
趙侯手裏拿着把扇子,在這略有些冷的天氣里搖了搖,走到夜清身邊,看着夜間敗落的慘象,笑道:“我也沒想到啊,陛下當真狠得下心。當日令尊和我談將軍婚事之時尚且老當益壯,怎麼這變故就這麼快呢。當然了,我也沒想到將軍能這麼快就打到京都來,不愧是大將軍,真是用兵神勇啊。”
夜清瞥他一眼,問道:“當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侯看着面前的斷壁,笑了:“夜老太爺富貴得久了,忘了自己當年是個賣女求生的農民了。”
夜清猛地皺起眉。
她算不得什麼赤血孝子,但是她夜家的每一個人都和她的面子相連緊密,趙侯這般說,她雖不反駁,卻是實打實氣了個半死。
趙侯笑道:“玩笑玩笑,夜將軍可別生我的氣。”
“那天在朝廷上……唉。夜老太爺一貫是不上朝的,那日特地去了陛下那兒請命,要陛下為你賜一樁婚事。陛下連聽都沒聽就摔了杯子啊,老太爺也是脾氣大,教訓兒孫教訓地慣了,估計是把女皇當他孫女兒了,梗着脖子拄着拐杖往台階下面一站,揚聲道:‘一個病秧子女人治國,能治出什麼來?我看大梁到了你這種女人手裏,遲早要亡了!’你說老先生是不是話講得,重了些?”
夜清皺眉:“那陛下如何說?”
趙侯幽幽道:“功高震主啊夜將軍,可惜了。陛下說,我一個病秧子,病也病了這麼多年,國也治了這麼多年,滿朝文武要是誰和他一般想,大可以說出來。當時滿朝寂靜,無一人敢吱聲。於是陛下硃筆一批,下了全家抄斬的詔書。所以夜老太爺不是菜市場門口斬的,是大殿上直接杖殺的,哎,當時可是當著群臣的面活生生打成肉泥啊……至於別的,我可就不知道了。”
夜清沉默不言。
這趙侯說起話來未免太過直白,大約正是要是試探她的時候。
於是,夜清問:“那你怎麼想?為我夜家叫屈?”
趙侯笑道:“冤啊,當然冤,幾百口人呢,就因為一個說錯話的老頭子全死了,怎麼能不冤?”
夜清道:“所以對殺我父母的事,你覺得陛下做得對?”
趙侯笑盈盈道:“當然對,我還要拍手稱快呢。我倒是佩服陛下的膽氣,一個女人治國,本來就比不上男人穩妥,不狠不行啊。但是誰想得到她把你連根拔了呢?這根脈相連的君臣,拔了你,豈不就是拔她自己?所以女人用情過深,這點還是危險啊。”
他倒真敢說。
也是,如今夜家樹倒猢猻散,夜清雖然手中掌權但是名不正言不順,女皇成為傀儡軟禁宮中,而現在最名正言順且權勢滔天的就是這位趙侯,他有什麼不敢說的?
夜清有些不耐煩了:“所以趙侯爺今天來,到底是來捧女皇治國有方,還是來笑話我夜家死得其所的?”
趙侯道:“都不是。我和夜將軍多年不見,甚是想念,然而你自從回京便始終守在女皇身邊,我插不進去啊。這不好不容易等着你離了那個牢籠,好出來見見你嗎?”
他說著,執了夜清的手道:“清兒,你我婚約可是父母之令,媒妁之言,你看我們挑個什麼日子好?你我儘早成親,也可慰藉老太爺在天之靈啊。”
夜清厭惡地將手抽出來,冷淡道:“如今京都未穩,時機不對,還望趙侯爺不要急。”
趙侯回過頭,對着身後的人使了一個眼色,才會過身來說道:“如何不急?你一時衝動回來清君側,倒是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你清了誰,又要褒獎誰?你是不是以兵權威脅女皇,把清君側變成了改朝換代?你若是說不清楚,那這位子,可就坐不穩。”
夜清摔手而去:“坐得穩不穩,用不着你來說!”
趙侯臉上笑容依舊,看着她走遠,臉上的笑才緩緩淡去。
手下的人走上前來,低聲道:“侯爺,已經安排人去了。”
趙侯冷哼一聲,離開夜府,上了轎子:“你再派人去和沈太傅說,夜清有勇無謀心胸狹窄,攻破她毫不費力,叫太傅不要着急。”
那人一愣:“侯爺,咱們不是和夜將軍一撥的嗎?”
趙侯冷笑:“我之前看重的是她衝鋒陷陣的本事,手握兵符的權力,可如今看來,她利害歸利害,最鋒利不過是別人手裏的劍。女皇可遠比她聰明地多,咱們不能跟着這種莽夫一起送死,你派人去找夜清,就說我病重怕拖累她,婚約取消。”
他說罷,放下帘子,坐入那陰影之中,靜靜地思索。
女皇明明有這個實力能將夜清斬殺於門前,為什麼還要冒着這麼大的危機將她放進來?
難不成兩個人之間,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東西?
他又撩起帘子:“叫那人回來。我親自去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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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夜清不在,桐幼薇的行動自由了很多。守在大殿門口的士兵雖然拒絕讓桐幼薇出去,但是並不敢為難她。
女皇到底還是女皇,就算是成為了傀儡,僅僅是身上那種上位者的氣質就讓人不敢造次。
桐幼薇想要什麼,青竹都可以替她找來,守衛的士兵雖然知道夜清的命令是必須了解桐幼薇的全部行蹤,但是依舊不敢過問,青竹說是出去囑咐御膳房做好吃的,他們也不敢多問,便記下女皇一日三餐。
桐幼薇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找來了□□。
她已經對沈以筠用過一次匕首了,只怕是沈以筠已經有了戒心,因而她絕不敢再用第二次,便找來了□□,思考着要怎麼讓沈以筠不起疑心地喝下這杯酒。
沈以筠很快就來看她了,夜清之說了不許桐幼薇離開寢殿,卻沒說不許別人來看她,因而沈以筠大步走進了殿,一進來先是仔仔細細檢查桐幼薇有沒有受傷,直到確認她身上沒有新傷才放下心來。
沈以筠到她身邊坐下,嘆息一聲說道:“昨夜我送信給你,不料被夜清截下了,她還了我一對帶血的眼珠,大意是要我別多管閑事。”
桐幼薇不動聲色地為面前的沈以筠倒了一杯茶。
沈以筠深深注視着她,伸出手握住了桐幼薇的手腕,壓低聲音道:“臣只問陛下一句話,夜清叛亂威脅皇位,殺不殺?”
桐幼薇一怔,只轉瞬之間,沈以筠已經收回了手,和她之間保持了距離,彷彿剛才那個致命的問題根本沒有提出。
桐幼薇的目光挪向沈以筠面前的那杯有毒的茶,對着沈以筠擠出一個笑來:
“這麼熱的天,太傅想必渴了,先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