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意
狗肉的各種吃法在腦子裏剛轉了個遍,他手機響了。
那邊王老虎十分興奮,聲音大得震耳朵:“小遠,你哥接到第一單業務了。”
“什麼生意?”
“勸離小三,事成給一萬!”
“……意思是勸不離就不給錢是吧。”
“對!但是你要相信你王哥,王哥一出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區區一個小三而已,還不是我王老虎的對手。”
“祝哥馬到成功。”
“借你吉言——為了慶祝這第一單生意,哥哥決定請你吃一頓,說吧,你想吃什麼。”
“還是回家請吧,順便帶點孜然香料什麼的,我準備燉狗。”
“……肉球又惹什麼禍了。”
“它把沙發掏了三個洞,現在正在掏第四個。”
“噗~,兄弟你節哀,”王老虎本來想幸災樂禍,又很有義氣的憋回去了,“算了,我還是去家私城拉一個回來吧。你把那圖發給我,我看看能配到不。”
秦柯不是忘了自己重金包養了個寵物。
他主要是給忙壞了。
秦氏出手的都是大項目,這個名為涅槃的舊城改造項目涉及方方面面。
他這個攻堅司令還得顧慮以後的全盤建設,方方面面都出不得一點岔子,他已經連續加了半個月的班,加得他腦仁疼,還是跟他二哥的方案撞了很多,雙方不斷的開會磨合妥協,已經磨得他快耐心全無了。
事情大致訂出個方向的時候,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張思遠找工作找得百無聊賴。
王老虎已經工作得走火入魔。
他天天不是鬼鬼祟祟的騎個腳踏車,就是開着個麵包車去跟蹤小三,整得人都神經兮兮的。
小三叫林思思,才二十一歲,還是大學生。
張思遠看照片,覺得這林思思是真漂亮,柳眉杏眼,有點眼熟,經王老虎提醒,才發現是跟她的本家——林青霞年輕時差不多,一臉靈氣。
這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跟着一個五十多的老頭子,還是個沒什麼錢,全靠兒子接濟的窩囊廢。
事主是個墨鏡口罩齊全的年青人,自稱是他兒子。
這人說他撐不下去了,拜託王老虎用一切辦法趕走這個女人。
張思遠覺得這麼沒物質基礎的糟老頭子敢包這樣的小三,也是個色膽包天的,估計他兒子給勒索得喘不過氣來,才無奈走這一步。
才幾天,王老虎趕小三的偉大業務就陷入了停頓狀態。
他這個單身狗算是領教了這些小三的戰鬥力,明白了為什麼陪着老公吃糠咽菜的正房,會給半路截胡的小三逼得跳樓自殺。
不是原配不努力,而是小三太兇殘。
這李思思巴着這個老頭,死都不鬆手。
王老虎決定先給她來文的。
他先連哄帶騙把人約出來,苦口婆心開勸。從個人精神文明說到個人人格尊嚴,從老頭家的和諧穩定說到她和她父母的顏面無存。
人小三估計經歷多了,見招見招。
見這人動之以情,她就曉之以理,先是抹着並不存在的眼淚,嚶嚶嚶的賣慘,說賣身實屬無奈,裝了兩次,發現趕不走這多管閑事的神經病,她就開始油鹽不進原形畢露了,義正辭嚴的吼得比他還有理。
“你說我不知羞恥不要臉?羞恥多少錢一斤?臉皮多少錢一斤?我都當小三了還要什麼臉,臉比錢有用嗎?”
“我們當小三的哪個臉皮不是銅牆鐵壁,再難聽的話都能當風吹過,早麻木了——就算我們被人打、被人罵、被正房當街扒衣羞辱,可男人會覺得我們為了他忍辱負重,會更心疼,會更大方!離婚會更痛快!我們還怕黃臉婆們不使勁鬧,越鬧男人越討厭,越覺得小三溫順聽話善解人意。哼,我們比正房年輕,所以我們有恃無恐。”
“你說他沒錢?我這車子房子誰買的?”
“他兒子買的?沒事,我就算給他兒子當小三了,反正鈔票又不分輩份。”
“什麼?你錄了視頻發到網上,想讓我跑到哪都無臉見人?我呸,老娘還治不了你。”
這一次王老虎沒能順利回衚衕,小三的套路跟他一樣,先文後武。
他被十來個混混堵在巷子裏。
王老虎畢竟干過刑警,身手不錯,左衝右突,很是負隅頑抗了好一陣,但雙拳難敵四手,力氣用盡又逃不掉,最後還是跪在群攻戰下。混混把他手機踩得稀爛,腳踏車也給砸得七扭八拐,人還挨了一頓老拳,張思遠出來溜狗剛好看見了,其中居然還有兩個熟人,就是那天想輪了他的非主流!再一看,辨識度稍差的小平頭也在其中。
敵人太強,不報警會被打到地上。
他連忙掏手機報了110,剛掛斷電話,突然聽到肉球“嗷嗚嗷嗚”的慘嚎。
這記恩的哈士球幫主人挨了一棍,痛得整個汪都抽搐了,還傻傻的不知道反咬一口,卻本能的擋在主子身邊,就是不逃,一聲聲哀嚎撕心裂肺,灌進張思遠耳朵里,心揪着似的疼。
“畜牲還知道護主!”
小平頭踹了肉球一腳,見這傻狗就是不讓道,咬牙切齒的又想給它一棒球棍,被憤怒的張思遠一拳砸在胸口,結果胸肌鼓鼓的平頭好像沒什麼事,自己反而給震得虎口發麻,痛得他嘶嘶的直甩手。
兩人舊恨添新仇,差點凍死的小平頭掄着棍子就撲上來,還不忘招呼着難兄難弟:“雞哥、鴨哥快來,先收拾這小王八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雞冠和彩虹頭立刻一起堵了過來。
張思遠也沒想跑,主要是跑也跑不掉。
論體力,他覺得自己是個弱雞,事實上他確實也是弱雞,雖然儘力反抗后,還是被仨混混逮着狂揍了一通,要不是王老虎拚死護住他的臉,估計就不僅僅只是嘴角發青臉發腫,而是真正的毀容了。
110來得算是及時,可警示燈老遠就烏拉烏拉的鬼叫,流氓們腳底抹油跑了個精光,挨打的兩個受害者卻被逮了個正着。更糗的是,出警的哥們居然認得王老虎,這就尷尬了。
“王哥,人家進監獄是去鞏固技術的,你進趟監獄硬是把技術都還回去了,瞧瞧,給幾個混混打成這樣,我都替你丟人,以後可別說在刑偵隊混過,我們要臉!”
兩個傷員耷拉着眉眼去了醫院,還好,都是皮外傷,骨頭也沒斷,治療完又回了26號。
張思遠齜牙咧嘴的躺在沙發上,拿着煮雞蛋滾着自己烏青腫脹的嘴角,眼皮卻一直跳,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想了想,卻怎麼也抓不住那個關鍵點,乾脆放棄了。
王老虎脫了背心,在鏡子前痛苦的拗着造型找淤青塗藥酒,嘴裏嘶嘶的磨着牙:“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子閉了幾年關出來,都跟社會脫了節,原來小三都已經升級成團伙作業了,靠,你不仁、我不義,老子要放大招了。”
“大招對付得了那些混混嗎?”張思遠對這大招表示了充分不信任。
“你放心,我這大招一放,他們誰都不敢動手。”王老虎胸有成竹的朝他嘿嘿奸丨笑,白森森的牙齒反出了猥瑣的精光,“誰見了都得跑。”
“……”
張思遠第一次覺得他王哥不太靠譜,還沒想好怎麼勸,一陣舒緩、歡快的致愛麗絲鋼琴曲響起來了。
他拿起電話,是個陌生人。
受他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潛移默化,張思遠活得隨意也不醉心社交,經常性的靜音、關機,接電話靠緣分,再加上挨了揍心情不好,不想聽陌生人聒噪,直接按了靜音,耳根子立刻清靜了。
可這陌生人很執着,手機一直明明滅滅。
張思遠瞪着屏幕,稚氣的較上了勁:有本事,你給我一直打,打到我手機沒電算你贏!
陌生人並沒如他所願,很快就偃旗息鼓了,張思遠剛暗爽了一把,他家蹲牆角積了灰的座機居然鬧騰了。他揉着嘴角不動,渾身發青的王老虎更不想動,苦命的小鄭只能從廚房奔出來,接了電話,餵了兩聲轉過頭來叫少主子:“遠哥,找你的。”
張思遠只能沒什麼好氣的起來接電話:“張思遠,你哪位。”
那邊就傳來了秦柯獨特的、帶着絲欲說還休似的曖昧聲音:“寶貝,你很拽嘛,我的電話你敢一直不接。”
“抱歉——我手機剛被狗叼進窩去了,請問您什麼事。”原來是債主想討債了,滿心不爽的張思遠本來想嗆他兩句,發現王老虎在關切的望着自己,只能把話說得跟面試一樣正經。
“你手機是肉骨頭嗎?”
“嗯,剛進鍋跟排骨燉了一會兒。”
“你繼續給我扯。”
“……您有事儘管吩咐。”
“你那邊有人是吧?”秦柯聽出了這人如此恭敬的原因,笑笑,才說了約炮的事,“周六晚……不,晚上我有應酬,周六下午,也就是明天下午,你來我這來。地址我發到你微信上了。”
他話一說完,張思遠啪的就把電話掛了,秦柯啞然的看着手機,覺得這小子簡直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偏偏他還受虐式的想再跟他掰扯幾句,剛想放下,又聽到有信息進來的提示音。
是網名叫思念水餃的某人發了條微信過來:好的,我明天準時到,希望你到時候最好眼瞎。消息後面還配了幾個哈哈大笑的表情,看着特別欠揍……
秦柯一邊品評着這隨意到骨子裏的昵稱,一邊莫名對明天約的炮充滿了期待。
張思遠發完消息,點出照相功能,把屏幕當鏡子,瞅着自己的一臉豬頭肉,自娛自樂的傻樂了半天,終於樂極生悲的發現到底哪裏不對勁了。
他打群架把肉球給打丟了!
對於這種有着‘撒手沒’美稱的智障性浪子狗,他也沒敢指望它浪夠了能自己跑回來,而且它還受了傷,連忙和王老虎頂着滿身傷痛堅強的爬起來,四處找,一直找到深更半夜、人仰馬翻,也找不到肉球的一根毛,只能等明天去貼小廣告找了……
第二天下午,秦柯果然沒有失望。
印象中的眉目清俊、青春正好的小帥哥給了他一個很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