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吵架
西野炎眼睛瞪得越來越大,明辭聲音逐漸小了下去,“他一口氣就讓半畝五十年才收一成的巫絲草熟了,我們還以為他很厲害呢,誰知道他又突然就站不穩了,還把我們嚇了一跳……”
說到最後,明辭也把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你凶什麼凶,又不是讓他白乾的!”
說著,她又把一個白色的儲物袋塞到西野炎懷裏,跺腳一哼,拉着明滎走了。
西野炎在原地干站着,心裏實在是氣不過了,而胡非已經軟成一灘泥,西野炎恨得牙痒痒,埋頭狠狠咬了他衣領子一口,然後抱着人回去了。
溫泉是靠陣法運作的,一直都不會冷,胡非在裏邊待了一夜,早上才幽幽轉醒。一整夜充足的靈氣滋潤早就緩解他身體的不適,只是渾身都被泡的皺巴巴的有點兒難受,他在溫泉里站了起來,腳步仍舊有點兒虛浮。
胡非水滴滴的推開門,晨光微熹,他看見西野炎居然是守在外邊的,旁邊滾了一地的靈石。
胡非在溫泉里躺了一夜,西野炎就在靈石旁邊蹲了一夜。子恆子溪早早躲了起來,不敢輕易露面。沒有人理會西野炎,他自顧自氣了一夜,到了早上的,也沒那麼生氣了。
看見胡非濕漉漉的站在門口,他冷冷一笑,陰陽怪氣的說,“一口氣催熟了半畝巫絲草,你本事不小啊清絕師叔祖。”
西野炎還沒氣過,而胡非,顯然也還沒有驢過,小聲爭辯道,“誰讓你什麼話都不聽,就知道凶我?”
“你還有理了?”
西野炎眼睛一瞪,站起來往前一跨,胡非前邊瞬間多了一道黑影,他下意識往後小退一步,還是在驢,“你看你,又凶我!”
他邊走邊用神識查看,發現這胡非體內靈氣居然全部枯竭了。有了前車之鑒,西野炎也不敢胡亂給他輸入靈氣,直接抱着人就走進偏房,和着衣服把他扔進了水汽繚繞的溫泉里。
溫泉水不深,嘩啦一聲,胡非就挺屍一樣半浮在裏邊了。溫泉水濺了出來,沾到西野炎臉上,西野炎抹了把臉,煩躁的轉了幾圈,只覺得裏面氣悶無比,於是一腳踹開門沖了出去。
他站在門外長廊上,面朝院子,手裏提着明辭塞過來的儲物袋,往外一倒,色澤渾濁的下中品靈石稀里嘩啦的滾出來,又被圍欄擋着,堆成了一座小山。
西野炎覺得自己這氣消不了了,又沒頭蒼蠅似得亂轉了幾圈,只想“這個蠢貨!這個蠢貨!”
又是一腳踹到靈石山上,西野炎真的要被胡非這個蠢貨給氣死了!
西野炎又上前一步,上下看了胡非一眼,看他確實是沒什麼大礙了,於是把手指捏得噼啪作響,還冒出點兒火星來,“好,我凶你,我還要好好揍你一頓呢!你這頭瘋驢,一天不收拾就要發瘋是吧!”
胡非見勢不對,竟往旁邊一鑽,越過欄杆跳到了院子裏,可他一下子沒站穩,跪坐了下去。
西野炎還是冷笑,不慌也不忙的走過去,胡非卻是把手摁在了按地上,登時從地面傳來破裂之聲。
西野炎看見,從胡非手掌覆蓋處蔓延出了細小的裂紋,他便停住腳步站在原地,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胡非,看看他究竟還要搞些什麼花樣出來!
一條細嫩的藤從胡非掌心下扭出來,迅速的生長了起來。不一會兒便長得和成人手臂一樣粗細。胡非抬手貼在藤蔓上,那藤蔓越來越粗,也越來越高,要鑽破天似得一個勁兒的往上拱。
那藤蔓上的葉子也大而厚,胡非就站在一片葉子上越升越高,他改用雙手抱住藤蔓,瞧着位置差不多了,他才停下向藤蔓傳輸靈氣。
長出了口氣,胡非感覺自己腦袋有點兒暈,他居高臨下看着西野炎,看着他一臉冷眼旁觀的樣子,越發的驢性上頭,隨即大喊道,“我不怕你!”
西野炎心裏很奇怪,但見怪不怪,他也不說話,上前一步抬腳就往藤蔓根部踢過去。
飽含了修為的一腳過去,藤蔓開始劇烈的搖晃,胡非抱着藤蔓不撒手,整個腦子都是暈乎乎的,他眼花繚亂又喊了一聲,“你除了用拳頭威脅人外!就只會不講理了!”
“我不講理!”
西野炎笑了,但心裏肺都快氣炸了,“胡非你就是一頭白眼驢!”
說著,他加重了力道,當真踹得藤蔓緩緩的裂開一條細小的紋路來。
不講理,西野炎覺得跟胡非沒什麼理可講的,揍他一頓就好了!
胡非察覺到了藤蔓的開裂,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不管不顧的瘋狂朝着藤蔓渡了靈氣過去。
此時此刻,他就是不想認錯。
他有什麼錯?
登時,從藤蔓根部又抽出數十根細藤,驟雨疾風般朝着西野炎抽過去,西野炎當即往後退了幾步,下意識凝了靈氣屏障出來,只聽前方空氣被呼嘯着的細藤抽得一陣雜亂大響。
光是聽聲音就知道,這細藤要是真打到人身上去,當場就能抽得他一身血跡斑斑。
西野炎雖然躲過去了,但不禁心裏一冷,胡非還真敢動手啊?
胡非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體內靈氣已經快要透支,他就憑着一口氣,強撐着操縱細藤。
那細藤對西野炎窮追不捨,細而長的一條又一條,刺破空氣留下道道殘影,呼嘯着劈頭蓋臉朝他襲了過去。
西野炎不知為何腳步一滯,甚至撤去了靈氣屏障,就那麼站在了原地。
胡非不知道西野炎為什麼要這麼做,可他來不及收手了,看着一條細藤朝着西野炎面門打去,他瞬間忘了自己還在犯驢,緊張道,“阿炎……”
西野炎卻是抬手抓住了那條細藤,其它細藤則全部打在了他身上,但也有一條劃過他右邊臉頰,在眼角下留下一條血痕。
胡非那聲阿炎喊過之後,就徹底泄了氣,他跌坐在葉子上,藤蔓根部的細藤也全都軟了下去。
西野炎攤開手一看,他掌心也被勒出一圈血跡。他無所謂的側頭呸了一聲,仰頭看向胡非,面無表情,眼神冰冷,“哦,清絕師叔祖現在真是大本事啊。”
他現在,是真的,被胡非煩透了!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進了屋子裏,胡非心裏惴惴不安的,眼神跟在他身後打轉,就只見西野炎走進了他睡的偏屋裏。
然後,他提着驚寒劍,及一個包袱走了回來。
西野炎把手裏的東西扔到藤蔓邊上,沒說什麼,心裏也不生氣了,再跟胡非氣下去,他非得氣死不可。
胡非現在能耐了,愛哪兒玩哪兒玩去吧,他才不想管這頭瘋驢了。
“阿炎……”
胡非看着西野炎一聲不吭又往屋裏走,急得說不出話來。他往葉子外斜出上半個身體,卻忘記自己現在是個頭重腳輕的狀況,腦袋往下一沉,整個人都往下栽了去。
西野炎腳步慢悠悠的,聽見身後有風聲,要看不看的往後偏了偏頭,然後他立馬轉身,登時一個躍起接住了胡非。
穩穩落在地上,西野炎沒把胡非放下去,他剛剛決定以後不再對胡非生氣,因為氣了也白氣。
然而此刻,他低頭看着胡非慘白的臉,還是忍不住的氣急敗壞了,“你——你——!”
他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胡非止不住的兩眼發黑,他兩手都揪了西野炎衣領子,一副要賴在他身上的模樣。
又看西野炎沒有要把他扔到地上的樣子,於是胡非一扯嗓子,開始哇啦啦的,十分有節奏的哭。
胡非怎麼了?胡非就是很介意西野炎把他丟到一邊,和西野炎比起來,他是很沒用,可他也在努力的想要變得厲害起來啊。
他不想待在一邊坐享其成,阿炎對他這麼好,他以後要怎麼才還得清?
當然,這些話是說不出口的,因為胡非知道自己沒這個資格。
所以他一邊哭一邊換氣,然後把昨天晚上自己的經歷說了出來,以企圖轉移西野炎的注意力。
西野炎差點兒被他糊弄過去,只是差點兒,因為胡非越來越得寸進尺,一邊哭一邊用兩條胳膊捁住他脖子,然後埋頭在他胸前揩了揩鼻涕!
這個臭小子!
西野炎忍不住了,鬆手拎住胡非后衣領把他扯開了,然後他繞着那藤蔓轉了一圈,伸手指了指藤蔓,又指了指在被忘一旁的靈石堆,神情兇惡,“還有什麼事,全都給我說清楚了!”
胡非站在一旁,全都說了,提到藤蔓種子是明辭給的,西野炎又冷笑道,“哦,清絕師叔祖還挺受歡迎的啊。”
胡非連忙搖頭不敢接話,西野炎就上前,掌心燃起大火,眨眼間就將那藤蔓燒個精光。
當夜,換西野炎翻來覆去睡不着了。
他嘴裏念叨胡非告訴他的那句歌謠,“長樂天下紊谷好……”
“你給娘記住一句話,長樂天,羅剎海。”
長樂天,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把眼睛眯了起來,對着牆壁揮出一拳。
煩死了,要不是浮丘那個傢伙不肯說,他才不會去管胡非!
第二天,西野炎又起了個大早,他看見胡非就頭疼,然而對他偶爾的驢脾氣也實在有氣無力,於是便隨他跟來了。
可巧的是,二人一進靈安樓大門,又遇見玄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