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願為君后
?太子額頭沁出一絲薄汗,他有些後悔為了表現誠意,刻意孤身前來。祁承的話讓他不得不面臨抉擇,在鎮國侯和千崇閣里選擇一個支持者。一個是朝廷棟樑,手握重兵;一個是江湖組織,勢力龐大。不論放棄哪一方,對他都是沉重的打擊。
反言之,只要得到一方鼎力支持,對他而言便是如虎添翼,錦上添花。
祁承見太子殿下面露猶疑,暗戳戳決定再加一把火,“祁某聽聞幾日前,三皇子曾在煌山駐紮了一批私兵。祁某僥倖收買了其中一名將領,若是太子殿下有需要,我可以將他一併送給你。”
太子眉頭一跳,祁承給出的條件不可謂不誘人,罪狀從核實到確認還需要無數的流程,三皇子蓄勢多年,未必找不到方法自救。可如果有了人證那就不一樣了,豢養私兵不算什麼,可若是調派私兵,非法佔有鹽山,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更何況,鎮國侯尚值壯年,春秋鼎盛,膝下除了祁承和祁鼎豐之外還有三個兒子。哪怕將來祁鼎豐真的成為世子,要繼承爵位還得再等上幾十年。而祁承則不同,陳岱川一生只有一個女兒,將來他必然要繼承千崇閣。千崇閣乃江湖第一組織,掌握的情報網絡錯綜複雜,連允德帝也要忌憚三分。若千崇閣能為他所用,不單是皇位如同囊中之物,就連天下,也未必不可圖之。此消彼長之下,太子心中的天平慢慢傾斜。
“來人!”太子終究有了決斷,在侍衛耳邊耳語幾句。侍衛領命離開,他復又轉身,正色道:“祁公子的心意,本殿下定不會辜負。他日我榮登九五,莫說是祁鼎豐,縱是整個鎮國侯府,只要你要,我便雙手奉上!”
“如此,便先謝過殿下了。”祁承頷首,從懷中取出一卷書簡,赫然和先前交與七皇子的那份樣式一般無二。而他似乎也沒有現在就給太子的意思,只是拿出來把玩片刻,便又放回懷中。
太子看向書簡的目光帶着難以掩藏的貪婪,見祁承看過來,忙掩飾輕咳一聲道:“國師那邊暫且不好動他,算是本殿下欠你的。至於祁鼎豐,就交由你處置吧。”
祁承略為難道:“祁鼎豐畢竟是我庶弟,若是我親自動手,怕是會落人口舌。”
“是我考慮不周,既然如此,本殿下代勞便是。不知祁公子可願觀刑?”
“樂意之至。”
太子手下的效率驚人,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領着一眾膀大腰圓的親兵回來複命。其中二人一人提着一隻胳膊,將祁鼎豐押在半空中,祁鼎豐一面呼喊,一面腳底下亂蹬,活像頭驚慌失措的兔子。他頭上的束髮早已不知道遺落到了哪裏,大片散發垂落在額前,被汗水浸沾成條狀,看不清面容。衣襟在他胡亂動作下被徹底扯爛,倒像是街頭摸爬滾打的混混,哪裏還有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樣。
太子看到這幅樣子的祁鼎豐也是大皺眉頭。
祁鼎豐看見太子身邊的祁承,目光迅速黯淡下去,他並非蠢笨之人,那日聽到祁承乃千崇閣少主,便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他不甘心,費盡心思才把祁承從世子之位擠了下去,如今卻是竹籃打水,空歡喜一場。
太子打定主意要討好祁承,當即吩咐下屬將人押進後院上刑,罪名是倒賣私鹽,詳細情狀均寫於一紙罪狀當中,逼着祁鼎豐簽字畫押。
祁鼎豐不肯簽,太子便命人行棍刑。小臂粗的棍子打在皮肉上,頓時將祁鼎豐打的皮開肉綻。祁鼎豐從小錦衣玉食,哪裏受過這樣的苦,當下便鬼哭狼嚎起來。他一開始還衝祁承投去憤恨的目光,沒過一會兒就只能翻白眼了。
灰白的長袍很快見血,祁鼎豐的叫喊也一聲比一聲低。太子殿下有些不忍地挪開目光,卻見祁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下一凜,到嘴邊的停只得咽了下去,遲疑片刻,衝下屬搖了搖頭。
“殿下,他已經昏過去了。”下屬會意,伸手探查了一下祁鼎豐的狀況。
太子順着台階下,“祁公子,你看這……”
祁承還沒說話,外頭有侍衛匆匆忙忙小跑過來,跪道:“殿下,門外有一名女子,自稱是鎮國侯府大小姐,求見殿下。”
太子心知祁宛求見自己的目的,無非是為祁鼎豐求情。在這節骨眼上,他不允許任何的變故來破壞他和祁承的聯盟!
“不見。”
侍衛為難道:“殿下,那位小姐以死相逼,說若是您不見,她就自刎在太子府前。”
太子濃眉緊鎖,他不得不忌憚鎮國侯府的勢力,哪怕他已經決定捨棄祁鼎豐,也並不意味着他願意與鎮國侯府正面交鋒。
祁承溫聲道:“太子殿下無需顧忌祁某,既然舍妹求見殿下,不如聽聽她所為何事。若是有什麼誤會,也好讓當面說清。舍妹衝動魯莽,倘若做了什麼讓侯府蒙羞的事情就不好了。”
太子心下稍松,感念於祁承的大度,言辭之間愈發懇切了。
祁宛跟隨侍衛入了後院,一眼就看到躺倒在地,生死不知的哥哥,腿一軟坐倒在地,捂住紅唇崩潰大哭。祁承冷眼旁觀,祁鼎豐攀附太子,陷害祁承,若非如今的祁承已經換了芯子,恐怕以原主的個性,定是要以死明志。祁鼎豐種下了因,自然要承受後果,倒賣私鹽的罪名可輕可重,但對於世子候選人而言,卻是滅頂之災。
至少在短期內,鎮國侯是不會立祁鼎豐為世子的。
祁承正想着,方才還跪伏在地上的祁宛竟然突然發難,一個鯉魚打挺縱身躍起,拔下頭簪就要往祁承身上刺去。事發突然,太子近衛倉促之間只來得及撲過來用身體做人牆。然而祁宛的動作要比這些笨重的護衛敏捷的多,腳尖點地,柔韌的腰肢向下翻折,讓過侍衛的一記橫掃。幾番起落,矯若游龍,竟是無人能攔住她。
“祁承,都是你害得,你給我去死!”祁宛聲嘶力竭地喊,眼看簪子就要刺中祁承,太子登時駭得目眥欲裂。祁承的體質不是秘密,百年難見的醇和體質,生來便註定無法煉體。他倒是有心替祁承擋一擋,可誰知道祁宛出手刁鑽迅猛,太子府精心培養的侍衛竟非其一合之敵,該說果然出身鎮國侯府,便是女子也有這般身手嗎?
眼見祁承毫不動作,太子心裏再無半分僥倖,唯余絕望。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祁承右手抬起,屈指成爪,猛地朝前一送,居然輕而易舉握住了祁宛的拳頭。祁宛微愣,她怎麼也不相信,自己這勢在必得的一擊竟被她一直看不起的大哥化解,難道一直以來,祁承都是在藏拙嗎?
然而形勢已不容她多想,她與祁鼎豐一母同胞,情誼深厚,今日哪怕是舍了這條性命,也要為哥哥除掉祁承這塊最大的絆腳石。
祁宛用力一掙,試圖掙脫祁承的控制,可她再一次震驚了,祁承的力氣比她想像中大得多,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達到的程度!
祁承此刻的驚訝不比祁宛少,用棒棒糖兌換修為,突破了築脈境之後,他能感覺到身體各方面素質都穩步提高。只是身處七皇子府,不好找人練手。現下面臨生死對決,他才真正體會到築脈境的諸多益處。最直接的,就是反應速度變快了。祁宛出手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可他卻依然能察覺到對方進攻的軌跡,從而出手反擊,后發制人。
他還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變大許多,祁宛的拳頭很精緻,盈盈不堪一握,祁承抓着都不太敢用力,他擔心稍一用力就把它擰碎了……
縱是如此,直到眾護衛將祁宛拿下,祁宛也沒能掙脫祁承的鉗制。她握着斷裂的發簪,頹然軟倒在地,看向祁承的目光充滿了恐懼,嘴裏反覆呢喃着這不可能。
祁承卻沒看她,方才太過緊張,將發簪折斷在手中,尖銳的斷面划傷了手心,他默默將受傷的右手藏進袖子裏。祁承自認剛剛的姿勢無可挑剔,直播效果應該很不錯,要是被拍到受傷,那這波逼不是白裝了?
他打定主意速戰速決,然後再讓系統暫停直播處理傷口。他用完好的左手將書簡遞給太子,淡然道:“太子殿下,這邊就交給殿下處理了。祁某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太子接過書簡,壓抑住心中激蕩,回道:“祁公子受驚了,今日之事,本殿下定會給祁公子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祁承頷首,抬步離開。
【宿主,任務目標就在附近,直播暫時無法關閉。】
祁承嚇了一跳,這是太子府門口啊,周隘峰不是在他府中招待程家軍嗎,沒事來這裏幹嘛?
然而不容他多想,男人高大頎長的身影便已出現在他面前。
祁承收起驚訝的表情,幾步走到周隘峰面前,拱手行禮道:“七皇子殿下。”
周隘峰頷首,“不必多禮。”
“七皇子前來太子府,可是有事要辦?”祁承斟酌片刻,還是決定問一下。否則要是周隘峰做了什麼惹得太子懷疑,那就得不償失了。
周隘峰盯着祁承,深邃的目光罕見地沁出一絲溫柔。
“是有事要辦,”周隘峰嘴角微勾,冷硬深刻的面部輪廓柔和了些許,“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