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願為君后
?祁承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可當他對上周隘峰認真的眼神時,又有了一種明悟。周隘峰往常冷冽凜然的雙眸此刻已經完全柔和下來,內里的暖光彷彿能融化周遭的寒冷,眼底的欣賞不容錯認。
祁承從來沒有想過周隘峰會對他有意思,一直以來,他都將其視為任務和可以信賴的夥伴。但不可否認,當身量足有八尺高的男兒,垂首溫情脈脈地說帶你回家的時候,祁承的心被狠狠觸動了一下。
“我……”
周隘峰卻抬手打斷了祁承的話,鼻翼抽動,皺眉道:“有血腥味?你受傷了?”
祁承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右手就被周隘峰抓在了手裏。
周隘峰劍眉倒豎,冷聲道:“是誰?”手下半點不慢地掏出手帕,仔仔細細替祁承清理了手心的血跡。
“小傷,不礙事,”祁承抽了抽手,旋即陡然驚呼一聲,“你幹嘛!”
周隘峰舔了舔薄唇上的血跡,旋即舌尖一卷,將沾染的血珠捲入口中,無辜道:“幫你清理傷口。”
祁承見鬼似的收手,窘迫道:“這就不勞殿下費心了!”右手虛攥成拳,試圖用疼痛來驅散掌心處的滑膩感。可手上是沒什麼感覺了,剛剛那個畫面卻深刻印在了他腦海里。他咽了口唾沫,面無表情地與周隘峰對視,泛紅的耳尖卻暴露了他此刻的真正心境。
我他.媽這是被性.騷擾了?
【恕我直言,是的……】斗熊的語氣有點想笑卻不敢笑的意思。
周隘峰卻沒系統那麼給面子,朗聲笑了起來。
祁承掉頭就走。
“等等!”周隘峰挽住祁承的肩膀,“你要去哪?”
“回府。”
周隘峰失笑道:“府中並無大夫,若是派人去請,少不得又要耽誤許多時間,莫非夫人以為舔一下便可痊癒?為夫可沒有這般神通。”
祁承瞪他,眉頭更緊,“七皇子喚我祁承便好。”夫人什麼的,太羞恥了。
周隘峰面上苦惱道:“只許你叫我夫君,不許我叫你夫人,夫人未免太過霸道了些。”實則萬分享受祁承瞪視他的眼神,恨不得細細啄吻那雙靈動的眼睛。他發現自己非常喜歡逗弄祁承,看到對方因憤怒而泛着水光的眼眸,他的心就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祁承氣結,這話他還真沒法反駁。先前在鎮國侯府叫過一次,之後又在程家軍面前叫過一次。可那都是表面功夫啊,當不得真。他就不信,以周隘峰的智商會看不出來。
“不如這樣,我不喚你夫人,你也不許喚我七皇子。你我平輩相交,日後你喚我表字既可。我的表字是凌岳,記住它。”最後半句話,周隘峰幾乎是貼着祁承的耳邊說的。
周隘峰的五官本就無可挑剔,在他的刻意貼近下,溫熱的氣息噴吐在祁承敏感的耳廓,男性荷爾蒙幾乎爆表。祁承深吸口氣,周隘峰低沉醇厚的聲音無比惑人,他幾乎能想到當周隘峰動情喘息,會是怎樣性感的場景。壓下心底近乎實質的躁動,祁承退後一步,正色道:“凌岳。”
周隘峰微微頷首,“承兒。”
祁承:……總覺得好像被欺騙了?
【叮,你收到了一條系統消息:恭喜宿主關注數漲到三十六個,收到“66棒棒糖”三個,剩餘棒棒糖二百三十根。】
祁承問他:“這些是剛漲的還是我在太子府漲的?”
系統不忍心打擊祁承的積極性,只好道【禮物都是剛剛被投喂的……】
祁承:……這都是些什麼觀眾,差評!
祁承悶悶不樂地被周隘峰帶上了馬車,周隘峰也很識趣地沒有繼續調侃他。可哪怕只是這樣靜靜地呆在一輛破舊得只能算是勉強可用的馬車裏,周隘峰都覺得莫名的愉悅。這種情緒很陌生,卻一點都不讓人討厭。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醫館。一番折騰后,大夫為祁承配了上好的傷葯,祁承正要塗抹,卻被周隘峰奪了過去。
“你不方便,我來罷。”周隘峰拔掉瓷瓶塞,瓶口傾斜,將藥粉緩慢而均勻地傾倒在祁承手心。他的目光專註而肅然,彷彿在做一件非常重大莊嚴的事情。
祁承收回目光,沉默片刻道:“謝謝。”
周隘峰微微勾唇,也不答話,撒好藥粉便收起桌上的葯布,技巧嫻熟地為祁承包紮。
祁承略有些驚訝道:“你這手法很熟練啊。”
“這聽上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周隘峰修長的手指翻飛,快速打了個結,“好看嗎?”
祁承這才想起來,周隘峰看上去年紀不大,卻已經是久經沙場。戰場上傷口、流血是最多見的,他幾乎可以想見若干年前,一個尚未及冠的少年,磕磕絆絆給自己包紮的場景。
“好看。”祁承答道。
周隘峰點點頭,“我也覺得,日後若是我不做皇子了,找個山清水秀之地開個醫館也不錯。”
祁承靜靜聽着,心裏卻在嘆氣。兄弟,你這夢想怕是實現不了了,因為我的任務就是送你上皇位啊。而且就目前看來,周隘峰若是成不了皇帝,他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們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
傷口處理完畢,兩人一同離開醫館。殘陽如血,昏黃的餘暉為祁承的狐皮披風鍍上一層近乎夢幻的金色。
可越是夢幻的東西,就越難以留存。
周隘峰瞳孔微縮,壓下心底的恐慌感,快步走到在祁承身後。從前他孤身一人,不覺得皇位有什麼吸引力。可如今,他有了為他效死的同伴,有了為他出生入死的袍澤,也有了非爭不可的理由。
他想緊緊把這個人抓在手中,誰也不能逼他放手。
……
次日,祁承備好瓜果,安逸地坐在涼亭休息。他面前是一個巨大的虛擬光屏,裏面赫然是金鑾殿上的監控錄像。這虛擬光屏只有祁承一個人能看見,否則他也不敢大大咧咧就在七皇子府看現場直播。
斗熊此刻選取的角度,正好可以將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一覽無餘。祁承不是第一次使用監控了,早在三日前,他就借用直直監控過祁鼎豐和太子的談話,也就是從他們的談話中,祁承才了解到允德帝的身體確實大不如前,太子迫切地需要打壓三皇子,為的就是確保自己能順利繼承皇位。
然而事分兩面,允德帝抱恙,同樣讓三皇子一脈感覺到了急迫。三皇子動作開始頻繁起來,煌山駐紮的私兵正是最好的佐證,其目的無非是給自己增加籌碼。而允德帝曖昧的態度則更加耐人尋味,按照祁承之前的猜測,允德帝也在斟酌繼承人人選。調回七皇子,明面上是論功行賞,得帝王看重。實則一石二鳥,既能避免養虎為患,又可趁此觀望太子與三皇子心性,這帝王心術,可真不簡單。
正想着,屏幕上的畫面又有了變化。文武百官盡皆跪下,山呼萬歲。百官中央的四位將軍,則單漆跪地以示受賞。帝王龍顏大悅,正欲退朝,太子突然從下首站出,跪下言有事起奏。
之後便和祁承料想的那樣,太子一五一十將三皇子諸多罪名披露出來。此言一出,滿朝震驚,尤其當太子說到私吞軍餉一項時,程雲渡老將軍顧不得殿前失儀,當下就要跟三皇子拚命!程老將軍何等力氣,保護三皇子的殿前侍衛被打的鼻青臉腫。想攔下程老將軍的官員,也被他一胳膊掀成滾地葫蘆。莊嚴華貴的金鑾殿,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關鍵時刻,七皇子挺身而出,攔下程雲渡,這才中止了這一場鬧劇。滿朝文武俱是膽戰心驚,看向七皇子的目光充滿敬佩。能制住這麼一頭人型凶獸,七皇子真乃神人也!明眼人自然能聯想到七皇子曾在邊關立下的赫赫戰功。本以為程雲渡是為了皇家威嚴,才將戰功堆到七皇子身上。可如今以程老將軍對七皇子的態度來看,顯然是他們大錯特錯!醒悟過來的大臣意識到要及早與七皇子交好,然而他們卻駭然發現,自己對七皇子的喜好知之甚少,竟是連一份像樣的禮物都想不出來。
祁承坐在涼亭前,看着屏幕里各位大臣劫後餘生的面部特寫,暗自感嘆七皇子這出手的時機把握得真是精妙。
就在滿朝文武如釋重負,準備重新歸位的時候,三皇子直挺挺地跪下,大聲喊冤!旋即對太子口誅筆伐,竟也是枚舉諸多罪狀。末了還不忘言明是自己手中掌握了太子的罪證,這才引得太子惡人先告狀。
太子震驚了,群臣也是面面相覷。程雲渡又要找太子算賬,蓋因太子偷換軍需,以劣充好。朝堂上又是一片大亂,混亂之中一名侍衛被甩上地台。允德帝看着滿地打滾、鼻青臉腫的侍衛,只覺得自己臉上都隱隱作痛起來。
“哈哈哈!”祁承看得樂呵,忍不住笑了起來。斗熊特意給允德帝黑如鍋底的面部打了特寫,他的額頭更是青筋暴起,看上去隨時有可能氣暈過去。
正看到興頭上,突聞兩聲呼哨。他趕緊收斂神情,低聲道:“進來!”
“少主!”陳忠三兩下越過欄杆,半跪在祁承面前。
祁承忙把人扶起來,問:“忠叔,可是外公那邊有消息了?”
陳忠點頭,“不錯,閣主命老奴告訴少主,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只要少主一聲令下,天照國立刻會集結大軍進攻邊境。”
“嗯,我知道了。”祁承等了一會兒,見陳忠沒有告退的意思,不由困惑道,“忠叔可還有事?”
“老奴有一事不明。”
祁承道:“忠叔問便是。”
陳忠好奇道:“少主方才為何發笑?”
“這……”總不能說看直播看樂了吧?祁承想了想,答道,“我想到了一個笑話。”
“願聞其詳。”
祁承思索片刻道:“前朝有一位女將,皇帝準備讓她出征,大臣反對,言明女子不可挂帥。於是皇帝親自給她掛了一面大旗,上書:美,哈哈哈……”
陳忠:……
祁承:“哈……”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好在陳忠相當識趣,拱手一拜便迅速離開,留下祁承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其實他覺得還是挺好笑的吧,大概古人沒有帥這個概念?所以陳忠才沒有領悟到其中的笑點?
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