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願為君后

17.願為君后

?正廳內,周隘峰頭疼地看着面前一字排開的四位將軍,為首的老將軍雙手叉腰,瓮聲瓮氣道:“峰小子,你也別勸我們了,反正我們人都在這了,你就是趕我們走也來不及了。要我說,皇上就是老眼昏花了,太子和三皇子哪個能比得過峰小子?今個兒我程雲渡帶着人來,就是來給你撐腰的,不能讓人覺得你七皇子好欺負了!”

站在程雲渡身邊的程濤咳了咳,“父親,慎言。”話雖如此,他卻堅定地站在程雲渡身邊,顯然並不反對父親的所作所為。

“程將軍有心,只是明日便是封賞大會,峰擔心將軍今日大張旗鼓地前來,會引起父皇猜忌。程家軍忠勇無雙,理應得到至高的獎賞,將軍不該來冒這個險。”

周隘峰扶着程老將軍坐下,話音剛落,卻聽見程老將軍朗聲大笑,“程家人何時在意過史書留名,又何曾貪慕過榮華富貴?我程家軍的男兒赤膽忠肝,坦坦蕩蕩,又有何懼?”

“老將軍說得好!”忽然從門外傳來撫掌聲,眾人看過去,只見一白衣勝雪的男子款款而至。

“小石頭,快過來讓我看看,不錯不錯,氣色要比以前好多了!看來峰小子沒虧待你啊!”程雲渡哈哈大笑,連程濤也掩不住面上的喜色,走到鍾耀實面前與之握拳。昔日袍澤相逢,少不得一陣寒暄。

氣氛正好之時,突然有人通傳,“啟稟七皇子殿下,皇子妃求見。”

周隘峰往門外看了一眼,說:“讓他進來吧。”

本來其樂融融的大廳瞬間冷卻下來,宛如寒風過境,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或多或少的蕭索感,卻又不約而同翹首以待。上座的四位將軍還好,底下的兵就比較誇張了,各個伸長脖子往外看,生怕錯過一睹七皇子妃的芳容。

祁承抬步踏過幾層階梯,背後的銀白狐皮披風微微盪起,襯得他步伐穩健而迅捷,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他目不斜視,神情自若,彷彿沒有什麼值得他為之停留的。

周隘峰目光收緊,尤其在祁承的眼神停駐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心裏竟然生出更多渴望,想要肆意撫摸這雙惑人的眼眸,甚至想要祁承傲然的眼睛裏只看得見他一個人。

這一刻,他覺得這滿大廳的袍澤簡直無比礙眼。

祁承可不知道周隘峰在想什麼,他跟管家談話之後又回去換了件衣服,如今這一身可是他精心打扮過的,不求花枝招展,至少要鎮得住場。

“夫君有貴客臨門,承本不該叨擾。然承有要事欲與夫君相商,只好不請自來。”祁承微微拱手,態度不卑不亢,哪怕身邊都是幾經戰場的老將,也絲毫不顯怯懦。

周隘峰遞給祁承一個讚賞的目光,頷首道:“講。”

祁承知道這些人都是周隘峰想要拉攏的心腹,卻還是猶豫地環顧四周。他擔心周隘峰沒懂他的意思,末了還悄悄沖對方眨了眨眼。

程雲渡冷哼一聲,也不說話,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擺明是要周隘峰表態。周隘峰心領神會,沉聲道:“說吧,程將軍是自己人,程家軍亦然。”

祁承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卷書簡,揚聲道:“這裏面記載了太子數十樁罪狀,大到私吞金銀鐵礦,武裝私兵,小到走私官鹽,中飽私囊。不論哪一樁哪一件,都足以動搖他儲君之位。”

饒是程雲渡這樣見識過大場面的老將也不由得瞳孔驟縮,若書簡中記載的和祁承所言相符,可想而知未來朝廷內部會亂成什麼樣。他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七皇子周隘峰,此子面沉如水,彷彿絲毫並不為所動。他心底暗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等心性,哪怕是他也望塵莫及。

其他人也是面露震驚之色,此等秘辛,可不是誰都有幸見識到的。

周隘峰面色微沉,思索片刻才道:“依你之見,我該如何?”

祁承看了周隘峰一眼,從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並不覺得這人不知道該怎麼做,會有這一問,恐怕也是為了替他立威——就跟他剛剛替周隘峰立信一樣。

他們倆這默契和演技,不搭台唱戲着實可惜了。

“我送殿下八個字,借刀殺人,隔岸觀火。”祁承走到七皇子面前,再一拱手,順勢將書簡送到周隘峰面前。待周隘峰接下,他才後退半步道,“承還有事要處理,就不打擾諸位雅興了,先行告退。”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將軍小兵面面相覷,場面一度非常尷尬。四位將軍是知道周隘峰娶了鎮國侯府的小侯爺,但沒料到這位小侯爺如此雷厲風行,目中無人,竟是連表面功夫也不做,直接無視了他們。而那些士兵們,跟着將軍從邊境歸京,並不知道七皇子妃是個男人,此刻正震驚得合不攏嘴。

半晌,程雲渡才咳了一聲,“這位就是傳聞中才華橫溢的小侯爺?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

周隘峰斜瞥了他一眼道:“他很好。”

程雲渡微愣,“嗯?”

周隘峰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吩咐下人傳令設宴。正廳統共就這麼大,容不下將士們共同進餐。周隘峰斟酌片刻,便讓管家差人將練武場收拾一番。

老管家喃喃道:“還真如皇子妃所言。”

周隘峰問,“他說什麼了?”

老管家道:“皇子妃殿下先前便跟老奴說過,廳堂恐怕容不下諸將士,要奴才把練武場騰出來以供殿下使用。還有,他還特意吩咐奴才多準備九十人份的飯食。”

周隘峰嘴角微勾,自言自語道:“這麼快就有了當家主母的自覺了,甚好。”

正說著,鍾耀實走過來,在周隘峰身邊耳語兩句,面色有些不愉。原來府中的暗探發現祁承朝着太子府的方向去了,特地來回稟他。鍾耀實不敢怠慢,第一時間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周隘峰。

周隘峰笑道:“隨他去。”

“可是主子……”

“他想做什麼,你以後自會知道。”周隘峰的目光柔和了些許,“我信他。”

鍾耀實還是第一次看到主子露出這樣溫柔的神情,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諫言,只得暫且告退。周隘峰晃了晃手中的酒觥,旋即揚首一飲而盡。

……

太子府相比七皇子府就要富麗堂皇的多,舞榭亭台小橋流水暫且不談,單是他此刻站立的湖心亭,就已然花費不小了。小廝送上水果糕點,擺滿了整個石台。祁承舀起一塊桂花糕放入口中,眼睛一亮,竟然就這麼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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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承卻沒理他,連吃了好幾個蜜桃才罷休。

太子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桌狼藉。他不怒反笑,“祁公子好胃口。”

祁承彷彿聽不出其中的調侃之意,接過下人托盤裏的絲巾擦了擦嘴,方才起身拱手道:“太子殿下。”

太子道:“免禮。不知祁公子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祁承似笑非笑道:“太子真不知?我還以為我那寶貝弟弟早已將一切都告訴太子殿下了呢。”

太子呵呵一笑,擺手示意下人退去,嘴上道:“千崇閣果然厲害,什麼都瞞不過祁公子。”

祁承道:“太子殿下何必挖苦祁某,說起來,祁某會有今日,還是拜殿下所賜。”

太子面色不變,溫聲道:“此一時彼一時,先前是我太過武斷,冒犯了祁公子。然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祁公子總要給本殿下將功折罪的機會才好。”

祁承自嘲道:“祁某如今斷了前途,比之升斗小民還不如,又何德何能愧受太子垂青?”

“祁公子何必妄自菲薄,”太子目光灼灼,“只要祁公子願與我合作,待我登基之日,便許你異姓王之位,如何?”

祁承卻沒有太子想像中那樣雀躍,相反,他十分沉默,看向太子的目光充滿了嘲弄。

“你不信?”太子皺眉,“需要我立下字據,蓋下私印為憑么?”

“殿下沒有誠意,看來祁某今日不該來。”祁承緊了緊身上的狐皮披風,“告辭!”

“等等!”太子忙道,“你說本殿下沒有誠意?你可看見我今日來,身邊連一個護衛謀士都沒有,你竟然還說我沒有誠意?好,那你說,本殿下要如何做才算有誠意?還有,現下一言不合你便甩袖而去,你又有誠意了?祁公子,莫要太過分了!”

祁承停下腳步,幽幽道:“這本就是太子府,縱然我是千崇閣的少主,也不敢在此造次,太子殿下自然不必帶護衛。至於謀士,我觀太子殿下面色憔悴,怕是這兩日沒有休息好吧。想必太子殿下府中門客早已為太子準備好了說辭,太子心中已經有了章程,他們又何須再出來膈應祁某呢?”

不等太子殿下說話,祁承又道:“另外,我以為我孤身帶着三皇子罪狀前來,並且毫不猶豫吃下太子殿下準備的食物,已經足以證明在下的誠意了。”竟是把自己貪吃也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太子這下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祁承嘆息道:“在下無意為難太子殿下,只是祁某手中這份罪狀着實重要,絕不能所託非人。得罪之處,請恕承不敬,告辭。”

“站住!”太子無奈妥協,“你待如何?只要本殿下能力所及,定為你達成所願!”

祁承嘴角微揚,一字一頓道:“我要太子殿下為我復仇。”

最後一字落下,只聽見天外春雷炸響,沉悶的響聲彷彿滾落的巨石,壓得人心裏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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