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做廢物
“里斯爺爺，既然我說是賭博，就有一定贏的可能性，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阿德見大長老依然目露懷疑，便說道，同時從脖子下拉出一個小布袋，在左掌上一傾，從裏面倒出來一顆比成人大拇指略大的渾圓灰色石子。
“這是……”大長老眼睛一眯，隱隱明白了阿德的打算。
阿德掌心托着心石子，抬起頭道：“里斯爺爺，我的情況族裏面以前沒出現過，書庫里也沒有記載，而這塊石頭卻能壓制我的靈力消耗，可以說是我唯一的出路。”
大長老深吸一口氣，不再為阿德的分析條理清晰而感到驚奇，看着阿德手心中的石子，皺了皺眉頭道：“阿德，當日發現這顆石子能壓制你的變異靈力的消耗之後，我們也曾專門研究過，但無論用何種方法，都試不出這石子是如何壓制的，更奇怪的是連我的‘碧靈眼’都看不穿它的內部，而因為害怕損壞了它，我們也沒敢暴力破壞，你又如何從上面找出路？”
“我試過了，暴力破壞不了，這石子堅硬如鐵，尋常刀劍根本無法切割。”阿德淡淡地應道。
“胡鬧！阿德，這石子是你唯一的生存依靠，你怎麼可以這麼亂來。”大長老被嚇到了，他是沒想到阿德真的敢做當初他們不敢做的事，對於剛剛阿德所說的用命去賭，算是信了十足，不由心裏暗急，顯然阿德的決心已經沒有人可以左右，單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大長老迅速地在心裏尋找着說服阿德的方法，“阿德，這石子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你不應該這麼去糟蹋。”
阿德一怔，他的父母在他三歲那一年雙雙逝去，留給阿德的印象很淡，很模糊，但阿德也從周圍人的談論中，將這個印象充實了起來，知道自己有一個實力強悍，英俊瀟洒，受人愛戴的父親，一個溫柔善良，美麗純潔的母親，而他手中的這顆石子，是父母愛情的見證。
“母親……”
阿德黯然神傷，父親在外打獵意外而死，母親卻是心碎神悴而亡，早已從周圍的談論中了解父母事迹的阿德心裏很尊敬父母，此時大長老的話無疑是打在了他的要害之上。
大長老見阿德默然，心中稍安，正要再接再勵——
“里斯爺爺！”阿德驀然抬起頭，語氣堅定地道：“我不會放棄，母親留下這塊石頭，不是讓我用來收藏，而是用來救我的靈力的，我想母親也不願意我一輩子都用不了靈力，而做為一個廢物存在。”
“廢物？”大長老搖搖頭道：“阿德，你就那麼在乎這個嗎，其實沒人說你是廢物，沒有靈力也照樣能為族裏做出貢獻，便像四長老，你肯特爺爺，以他三階的實力，跟沒有靈力有什麼不同，不照樣登上長老的位置，將後勤工作，物資調配，人員調動等等工作，做得好好的？得到族人的尊敬和愛戴？我想以你的聰明，以後會做得比他更好，你又何必冒如此大險呢。”
“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阿德直接搖頭否決，“里斯爺爺，如果我不了解我族的歷史，如今的處境，或許我會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如今……”阿德的語氣中充滿了堅定，“我，魯德·魯依，作為德魯依一族的一員，不能就這麼接受這種命運。”
大長老靜靜地看着藍瞳中露出別樣光芒的阿德，心裏卻是百感交集，他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所不同的是，自己是族裏的天才，而真正懂得要為族裏奮鬥的時候，自己已經十多歲了，而眼前的阿德，他不能修練靈力，用他自己的話，是個廢物，而且，他今年，才七歲。
“三十萬里大連，十萬里魯依，里斯爺爺，這綿延三十萬里大連山脈，曾經是我德魯依一族的獵場，十萬里長寬的魯依平原，曾是我族的後花園，而，如今，這大連山脈中一個小小的十里山谷，卻成了我們天然的牢籠。”
沉重，巨大的反差，讓一老一少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里斯爺爺，您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千年前，我們舉族遷來此谷之時，共有近萬族人，如今，卻只剩下寥寥的千多點，里斯爺爺，難道我不應該拼盡自己所有，為族裏盡一分力么？”
“百年前，我族內的兩名僅存的聖階強者，以及所有八階以上的所有強者，為引開大舉來攻的魔獸大軍，如今仍是音信全無，百年來，族內再也沒有人突破聖階，甚至八階、九階都廖廖無幾……里斯爺爺，您告訴我，這樣下去，我們還能撐多久？”
“百年來，平均每年，獵隊要損失兩名八階強者，而族內要出現一名八階強者，最快也要二十多年，里斯爺爺，您告訴我，現在族內還有多少八階以上的族人？還能堅持幾年的損耗？”
大長老臉色漸漸蒼白起來，阿德幾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個個都敲在他的心裏，他比誰都明白德魯依一族如今的處境。
聖階強者遲遲不出，在尋找通往外界安全通道之上又損兵折將。
如今這十里方圓的小山谷，已經真如阿德所說，成了德魯依一族天然的牢籠了。
“在這種情況下，里斯爺爺，我怎麼能接受一輩子只能處理後勤事務這個命運。”
大長老臉色難看，終於正視起阿德來，一個能如此有條有理地問出這幾條問題的小孩，不管他幾歲，都已經不能再簡單地將他看成一個略懂道理的小孩子了。
沉默了半晌，大長老淡然道：“阿德，經昨晚的長老會決定，從今天開始，一邊打獵，一邊尋找通往外界安全通道的做法，已經被否決，我們將全面封谷，休養生息，靜等新的聖階族者出現。”
頓了一頓，大長老又接着道：“阿德，封谷以後，族人的生活來源便是種植、養殖，這方面人手充足，是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就不用去冒那麼大的險了。”
“封谷……”
阿德愣了一下，點頭道：“早就應該如此，早點這樣決定，這些年也不會無端地損失那麼多族人了。”
“不過……”阿德淡淡地道：“我不認同里斯爺爺的說法，如果所有族人都如里斯爺爺您所說地那麼想，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他們又如何肯付出自己的努力，自己的汗水，到時候他們一個個偷摸作懶，得過且過，聖階強者又怎麼出現？”
“阿德……”大長老苦笑道：“這些問題都是不能單方面看待的，封谷有利有弊，如你所說，失去了天敵的壓迫，族人們可能也會失去努力的動力，所以對於封谷，雖然早有提議，卻一直等到現在，才真正通過長老會表決。”
阿德默然，其實他明白大長老所說的道理，也明白自己實在是有些強詞奪理，無論在情在理，自己的實在都不該去冒這個生死大險。
“在情在理……”阿德不由有些自嘲，“是啊，在情，我還有相依為命的姐姐，還有許多關心我的族人，如果這次冒險失敗，別人不說，恐怕姐姐就會很傷心很難過。”
“在理，封谷之後，要真正對族內起到大作用的人，是聖階，先不說冒險成不成功，便是成功了，成不了聖階，也只會是族內一名小小的植物、動物看護員而已，的確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阿德心思百轉，不由黯然神傷，“其實，里斯爺爺是認為，支持我要冒這個大險的決心的，只是我心中那一絲絲的不甘吧？”
書庫的藏書，正如大長老所想，雖不是很多，但怎麼都是一個曾經龐大到極點，強悍到極點的種族的書庫，這個不多，乃是大長老對比了曾經完整的書庫之後才生出的想法，其實裏面的書，一般人還真要用上那麼十年八年，才有可能完全通讀。
而阿德自小身體瘦弱，不能像正常的德魯依族人一樣修練特有的靈力，鍛煉身體，卻有着旁人所不知的精神天賦，直接導致了他在讀書的時候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在大長老以為阿德將要花費十來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在書庫中度過的時候，他卻只花了一年的時間，便將書庫中的所有知識，都牢牢地印在腦海里。
而這些藏書中，除了一些鬥氣秘籍、魔法修練筆記之類的記載，還有一些德魯依一族的重要記事，大陸的歷史，再加上一些雜學之外，還有許多的遊記、札記、野史、小說、名人傳記之類的雜文書籍。
所謂見識見識，無非就是見聞與知識，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阿德卻在萬卷書中，明白了許多行萬里路都不一定能明白的道理。
沉默了半晌，阿德是沒了再廢話的**，直接道：“里斯爺爺，這麼說吧，這次我是已經決定了的，我只是想求里斯爺爺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