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
封殊嚴肅的態度,讓席妙妙也不自覺的正襟危坐起來。
這是她未曾接觸過的領域,就像普通小白領戀上豪門少爺,即使平日一起在街邊擼着五塊錢一根的串,到見家長,出席對方聚會的時候,才會發現彷如兩個世界。無論是天界都是豪華私人會所的雞尾酒會,都是如出一轍的差距巨大。
她的心臟砰砰直跳,帶點小孩扒着門縫窺探到了大人深夜對話的興奮,卻絲毫不緊張,亦不窘迫,或許是他牽着自己的手牽得太牢,每一句都將底線擺在她身上。只要不碰觸到妙妙,天帝說的話他都像下屬一樣規矩聽着。
見男方家長,為什麼要緊張?怕對方說兩句,男友就動搖,轉頭跟着家人或是同一社交圈子的人一起挑剔你,在陌生的環境裏孤立無援,當然會忐忑不安。
但被他牽着手,她就知道自己永遠不是孤單一個人。
“給你一百年時間,到時候可能連我都不在了,”天帝冷笑一聲,終是拗不過他意見接受態度依舊的執拗,而且實在拿他沒辦法──以前能夠對他呼來喝去,只是因為他願意聽話,真要鬧起矛盾來,他也管不動上神。但他也很了解上神願意退讓的範圍:“定期彙報活動區域,發生了什麼事,衝冠一怒為紅顏之前上報天庭。”
“好。”
封殊認認真真地答應下來。
雖然頂着張少年臉孔,但天帝說起正事來,與席妙妙認知中,管理層叮囑下屬的對話並無太大分別,玄幻小說生生變成了職場畫風。臨走的時候,誇了句:“你家裏的零食不錯。”席妙妙客氣:“喜歡就拿回去。”
只是,她低估了天帝的神仙手段。
茶几下放得滿滿當當的零食大禮包,天帝的手一掃過,便如蝗蟲過境,一包都沒給她剩下。她懵着一臉‘還有這種操作?’的表情,目送天帝離開──走的還是正門,非常有禮貌了。
送走這尊大神后,席妙妙訥訥道:“待會,我們一起去補貨?”
垃圾食品便宜,她倒不心疼那點零食,就是被這一幕鎮住了。
“好。”
封殊揉了揉她的腦袋:“被天帝嚇到了?”
“那倒沒有,他挺有禮貌的,來拜訪時還按了門鈴,除了很能吃之外,跟普通小孩沒什麼分別,”席妙妙失笑:“不過,他應該比我大好多吧。”
“他比我和伏雲君都小,如果兌換成凡人壽命的比例,差不多就是他分│身出來的這個樣子。”
席妙妙登時腦補了一出少年天子的大戲。
和封殊到樓下全家便利店掃蕩零食,店員沒變,一直是那位清秀的小哥,現在她不用因為跟陌生男性說話會害羞而結完帳逃也似的飛快離開,可以由他一手提着大袋薯片可樂,一手牽着她,慢悠悠地結帳。
以前一個人的生活軌跡,漸漸變成了雙行道。
“來,你的可愛多。”
封殊撕開包裝紙,遞到她手上。
席妙妙接過可愛多,以前在老家她吃個甜食都要被家人說孩子氣怪不得找不到對象──彷佛她只要單身,所有舉動都是錯的,都是單身的原因。而現在,她可以放肆地想吃就吃。
可愛多的甜味在舌尖漾開,沒一會,雪糕就見底了,她剛抬眼望向他,柔軟的濕紙巾就抵住了她的唇角,替她一點點沿着唇角的擦乾淨。比紙巾更柔軟的,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像融化了的巧克力,看着像黑巧,其實是甜甜的牛奶味。
唔,奶味的上神,好像也不錯。
“我覺得這樣這樣擦得不幹凈,”席妙妙盯着他淡色的薄唇,只覺男色誘人:“你可以幫我舔乾淨嗎?”
話音剛落,他便欺身過來,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叼住她的嘴唇。
封殊無甚吻技可言,有時更像一隻大狗狗向主人索吻,有些迫不及待的兇猛,可又寸寸溫柔,抵在全家便利店外的陰暗角落,像高中生一樣不分場合地親吻。她吻得笑意捎帶着甜蜜都要從眼角溢出來,似是補償不曾輕狂過的年少歲月。可愛多留在舌上的甜味從唇齒之間流淌過去,將這個吻的甜度加強三分。
待封殊鬆開她時,他的嘴唇已被吻成了水艷的色澤,伴隨着黑沉沉的眸光,看得她心頭一跳。
彷佛要將她就地正法。
主動索吻的席妙妙這回卻先慫了,她垂下眼帘,低聲嘟噥:“在外面呢,先回去床上嘛。”
“聽你的。”
嗯,大狗狗真乖。
席妙妙抬頭正要表揚封殊,他牽起她的手,下一刻,就跌到了柔軟的床上,連鞋都替她脫好了。
“……誒?”
“到床上了。”
“誒誒誒???”
有這麼一秒上高速的嗎?
被按倒在床上,席妙妙手上的零食散落了一地,只是她已無暇去顧及購物袋,身上寸寸失守,這隻很乖很聽話的大狗狗得勢不饒人,逮准了她那句‘先回去床上’當作行車許可證,佔領她的所有柔軟。
等事實證明,自己點的火,果然要自己來滅,而且很容易玩火自|焚。
癱在床上的席妙妙享受着男友的腰背按摩,思索着以後要更加謹言慎行──畢竟,大街上也不安全了。
她翻了個身,鑽進他懷裏,像一隻被擼毛擼舒坦了的小貓。
席妙妙想,她真沒辦法想像沒有他的生活了,她的卧室,生活軌跡,乃至身體,都沾染了他的痕迹。而上神行事潤物細無聲,不求任何承諾,卻不聲不響地入侵了她的一切。
要讓一個女人離不開你,暴力乃至威嚇都是低級到可笑的手法,而他無師自通了將溫柔體貼做到極致,她連起床洗臉都習慣了有他在旁邊遞毛巾,用法術替她隔絕水珠,不會為了洗掉潔面乳而弄濕整個上身。
上神許她百年好合。
可是她呢?她要是老去逝世,他就能習慣沒有她的生活了嗎?
席妙妙將頭埋得更深。
她怎麼捨得,怎麼忍心讓他寂寞難過。
但對於長生,她實在沒勇氣下決定,眼角紅了一片:“封殊,那個,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好像一直以來你都在依着我的任性,就是以前你羨慕別人的,可是因為單身而做不到的……”她得不停說話,才能掩飾聲音里的淚意。
她也想寵一寵他啊。
“有倒是有,但是你已經決定不辦了,那就聽你的,我沒有那麼想。”
“誒?”
封殊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沉沉的嗓子裏透出了些許羞赧:“以前在天界總是形單隻影,也從來沒喝過別人的喜酒,有什麼喜事都不會邀請我去,伏雲君又不喜歡定下來……其實,我有想過,如果哪天我遇到了喜歡的姑娘,也要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讓整個天界都知道我的姑娘有多好。”
沒想到上神硬漢的外表下,藏着一顆浪漫如斯的心。
聽到他說自己以前總是形單隻影的時候,席妙妙心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辦辦辦!誰說不辦了,我只是說不在凡間辦,我們可以在你老家辦呀,凡間也有這樣的規矩,可以在女家辦,也能在男家辦,我們就去你那邊辦,大辦一場!”
她快覺得自己像閃婚渣男了,沒有車沒有房,對象還因為她怕麻煩而默默咽下對浪漫婚禮的渴望。
渣出天際!
“……可以嗎?”他將她微微拉開一點距離,額頭相抵,一泓溫柔要看進她的心裏去:“不要勉強自己,你總是委屈自己來遷就別人。”
有嗎?
她怎麼覺得,跟他在一起之後,都是她在耍任性壓榨他?
也許,太喜歡一個人,就算她只付出了一塊錢,他也會當成一千萬來珍惜吧。
“當然可以啊,不勉強,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以後我會陪着你一個個的去實現。你想怎麼秀,我們就怎麼秀!唔,不過我能夠上天嗎?”
凡人上天,即使有神仙陪着,也比上神下凡來得複雜。
幸好,封殊身邊有個很方便的存在。
“眾神之墓她過不去,就要打我們龍門的主意?”伏雲君指腹摩娑着下巴:“問題不大,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
“戰神封殊的婚宴,誰敢去?”
“……”
會心一擊,將戰神的玻璃心砸了個稀巴爛。
見狀,席妙妙登時不樂意了,好歹她也是在凡間摸爬打滾多年的社會人士:“廣發喜帖,上面寫着給我戰神面子就來,他們肯定不敢開罪封殊,這狗糧就是強行喂也要喂下,紅包就當收保護費了。”
伏雲君:“現在凡人都這麼險惡的嗎?”
席妙妙咕噥:“其實我不明白啊,明明只要稍為說上兩句話,就會知道他是個好孩子了,為什麼大家都要這麼怕他呢?我也沒見天帝怕他啊。”
“天帝這次下凡,殺了我的心都有了,”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睞了睞她,伏雲君續道:“這事不能全怪封殊跟其他神仙,他們不跟戰神來往,是有天帝授意的成分在的,之前我一直沒跟他說,以他的性格,不會忤逆天帝的意思,恐怕會更加主動遠離人群,也太可憐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