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突然多出兩個兒子來,秦玄除偶爾會驚嘆下,日子還是跟從前沒有差別地繼續過着。
秦玄其實也察覺到他應該失憶過,記憶里有許多零碎片段無法完整拼湊。他不記得自己離開過海底,也沒有任何跟嚴景渡相關的記憶,就像腦袋裏忽地出現大片空白,他偏又無法把這些空白給填補住。
秦玄也試着回憶過,可每當將要觸碰到那片記憶時,就會猛地頭痛欲裂,逼着他不得不停下來。
之前聽嚴景渡講過有關環形蛇場的事後,秦玄便托西卡倫幫忙調查,這事畢竟隱秘,秦玄也沒抱太大的希望。
大概10多天後,秦玄收到西卡倫發過來的加密郵件。西卡倫還說這些資料是他請黑客朋友弄來的,讓秦玄讀完后就儘快刪除,順便又問秦玄查這些幹什麼。秦玄隨意敷衍過去,沒打算提自己的身世。秦玄不願提,西卡倫便也不多問,這是他們交友多年形成的默契。
秦玄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瀏覽資料,把電腦關閉后,邊活動筋骨邊揉着酸痛的雙眼。
傳輸過來的資料內容繁多,各式各樣的奇特案例五花八門,偏偏對秦玄來說有用的信息半條也沒有。
跟資料內容相比,嚴景渡之前告知他的真相更顯得誠意滿滿。
還有條捷徑。秦玄仰頭盯着天花板,他還可以找A國的那位,想必那位知道的不會比嚴景渡少。
這股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過,又迅速地被秦玄壓制下來。
他好不容易能從A國脫離出來,實在不願再自投羅網。何況那位跟嚴景渡相比,秦玄還是更偏向於嚴景渡的。
這令秦玄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畢竟嚴景渡又愛捉弄他,又愛惹他發火,自己難道還有受虐傾向不成?
秦玄側頭看了眼窗外,赫然發現居然開始下雪了。雪下得挺大,這會樹梢已然堆着積雪。敞開的窗戶地面,也落滿紛紛揚揚的雪花,只是室內溫度較高,雪落地很快便融化,不似外面還能積雪成堆。
四層僅有一間書房,擺放的多是各類書籍,沒見嚴景渡有放秘密文件之類的。考慮到秦玄也有使用書房的需求,嚴景渡便給他劃了半邊地盤,讓秦玄按照自己的喜好佈置,有要買的東西直接找黎溫揚。
秦玄不是愛享受的,覺得東西能用就好,飯能吃就行,便也沒怎麼佈置,搬了張書桌跟凳子,把電腦放上面就算完事。
也因此,秦玄這邊跟嚴景渡那邊猶如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一邊奢侈豪華,一邊低調樸素。
嚴景渡嫌棄秦玄的審美,屢次三番說要給秦玄重新佈置,順便給秦玄提高下審美能力,不過皆被秦玄義正言辭地予以否決。
想要更近一步地徹查環形蛇陣,為今之計只能先找嚴景渡協商,希望自己也能加入其中。
秦玄覺得嚴景渡沒道理會拒絕,自己能替他出力,只需要獲取跟嚴景渡對等的信息,這是一筆很划算的交易。
秦玄剛準備下樓,便見嚴景渡從樓下上來。今天下雪溫度極低,嚴景渡穿着仍很單薄,像是感受不到寒意。
嚴景渡抬頭看見秦玄,朝他笑了下,隔着幾米的距離便把大概30多公分長的木質禮盒徑直扔給秦玄。
秦玄輕鬆接住木質禮盒,就跟禮盒鑲嵌在掌心裏似的。
漂亮的動作贏得嚴景渡一聲稱讚的口哨。
秦玄把禮盒翻來覆去地看。禮盒表面平整,材質是實木的,表面刻着簡易的花紋,還扎着漂亮繁複的緞帶。
秦玄道:“這幹嗎的?”
“送你的,”嚴景渡虛靠着樓梯扶手,滿懷期待地道,“打開看看。”
拆禮盒的過程中,秦玄幾度懷疑嚴景渡會不會整蠱自己。結果禮盒揭開,便見裏面放着把鋒銳堅硬的匕首,匕首長近30公分,刀刃前面鑿出精緻的紋路,手柄處還分別鑲着兩顆閃亮奢侈的藍色鑽石。秦玄指腹貼着刃面慢慢劃過,便能覺察出這是把好匕首,材質和鍛造工藝跟他之前的匕首比,那就是天與地的差別。
嚴景渡道:“之前把你的匕首弄斷了,這是賠給你的。”
秦玄道:“這把比我之前的好。”
“嗯,這把經過特殊加工,不會被骨頭卡住,哪怕砍幾頭翼龍,也絕不會卷刃。”
“謝謝,我收下了。”
“道謝多見外,你要真心想謝我,可以換成別的方式。”嚴景渡曖昧說道。轉而又正經問道:“喜歡嗎?”
這匕首世所罕見,秦玄哪有不喜歡的,愛不釋手地道:“很喜歡。”
能得秦玄這聲喜歡,嚴景渡便很是欣喜了,笑道:“你把它收好,外面下雪,嚴慕跟嚴雅都快玩瘋了,你也下樓看看吧。”
秦玄跟着嚴景渡下樓,便見傭人已忙着準備晚餐,客廳永遠整潔如新,擺放着熱茶跟諸多洗凈的水果。
別墅內暖氣充足,兩扇緊閉的大門外,嚴慕正跟嚴雅扒着地面堆積的雪,又把雪堆一塊做成雪球,然後推動雪球越滾越大。
秦玄見兩人玩得不亦樂乎,不解道:“不是常下雪嗎,有什麼可稀罕的?”
嚴景渡把門推開,秦玄頓時被外面刺骨的寒氣給凍得打了個哆嗦。
“冷?”嚴景渡突然從背後掏出個毛線帽子,帽尖還頂着個大大的毛線球,“把這戴上就不冷了。”
秦玄嫌棄地盯着帽子:“你覺得鮫人有怕冷的嗎?”
“冷跟怕冷定義不同,”嚴景渡把帽子展示給秦玄看,“你戴這帽子肯定可愛。”
“我能認為你是在羞辱我嗎?”
嚴景渡無奈搖頭,眼底又夾着不易察覺的志在必得的亮光:“去看看吧,他倆愛玩,只要下雪就能玩半天。”
嚴景渡跟秦玄過去的時候,嚴慕跟嚴雅的滾雪球比賽已然結束。嚴慕滾的雪球比嚴雅大了三分之一,嚴雅向下撇着嘴角,臉上滿是不甘的表情。
嚴景渡把毛線帽子給嚴雅戴上,攬着嚴雅肩膀道:“輸了沒事,爸再陪你玩,秦玄,你陪嚴慕玩吧。”
嚴雅眼睛發亮地望着秦玄,提出抗議道:“我要爹陪我玩。”
嚴景渡扣緊嚴雅肩膀,故作輕鬆地加重語氣道:“抗議無效,你整天黏着你爹,我看都快把爸給忘了吧?”
嚴景渡架着不情不願的嚴雅一塊玩遊戲,臨走還悄悄給秦玄使眼色。
秦玄這哪還能有不懂的,嚴景渡顯然是見最近嚴慕對他的態度不對勁,所以給兩人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寄希望秦玄能跟嚴慕恢復如初。
秦玄其實也早想跟嚴慕單獨談談,有什麼話敞開來說,畢竟憋在心裏也沒人知道你在想什麼。
嚴慕腳蹬着前面巨大的雪球,視線飄忽不定地看向遠處,唯獨不跟秦玄對視。嚴景渡說出讓秦玄陪嚴慕玩的時候,嚴慕眼底便飛快地閃過幾分懊惱,更多的還是沒來由的緊張情緒。
秦玄盯着跑遠的嚴景渡跟嚴雅看了會,這才靠近嚴慕道:“你想玩什麼?”
嚴慕把滾大的雪球一腳踢出老遠:“都可以。”
秦玄迅速搜索腦海為數不多的記憶,發覺自己也沒多少經驗,便很沒底氣地提議:“要不堆個雪人?”
這是嚴慕早已玩厭的遊戲。他眼神複雜地微瞥秦玄一眼,點頭道:“嗯,好啊。”
緊接着,兩人便開始心無旁騖地堆雪人。堆雪人是下雪時候最普遍常見的遊戲,只是秦玄聽過無數次,卻還是頭次動手實踐。
漸漸地,秦玄這個遊戲的提議者便開始打醬油,把堆雪人的重任全權交給嚴慕。
嚴慕堆雪人堆得又快又穩,連雪人的外表弧度也會注意平滑度,堆雪人的過程中,還請秦玄去找了幾根胡蘿蔔跟帽子圍巾等工具。
等嚴慕把雪人堆出來準備收工,秦玄望着雪地里逼真得猶如模特的漂亮雪人,這才忽然想起自己居然把談心的重要大事給忽略了。
跟嚴慕相處的過程中,秦玄隱隱覺得有哪不對勁,卻又說不清究竟哪不對勁。
他還沒能很好地適應父親的角色,因此更找不到好的切入點來處理毫無蹤跡可循的事件。
晚餐過後,秦玄找機會跟嚴景渡提出想跟他擁有對等資源的事,又列舉出自己的優勢,表明會傾盡所能地幫助嚴景渡,當然最終目的還是徹底毀滅環形蛇場。
嚴景渡沒料到秦玄還會提及這事,他剛從浴室出來,裹着寬大的浴巾,□□的胸肌跟腹肌充滿蓬勃的力量感,濕漉漉的頭髮還不斷向下滴水。
嚴景渡邊把頭髮擦得亂糟糟的,邊望着床上的秦玄微蹙眉頭道:“你還想幹什麼?”
秦玄原本是靠着床頭的,聽見這話便翻身坐起來。他猛然間像茅塞頓開般,倏地想起嚴景渡之前把真相和盤托出的原因。
秦玄盯着嚴景渡認真道:“你之前告訴我這些事情,其實是想讓我放下仇恨吧?”
嚴景渡表情驟然僵了下,被秦玄輕易點破心思,他又眼神微妙複雜地移開視線,避開跟秦玄的直接對視。
嚴景渡的沉默印證了秦玄的猜測,秦玄眼底“嘭”地湧上無盡的怒意,質問道:“你把我帶去海邊,告訴我所有的仇人都被你殺光了,你認為這樣,我便能心安理得,便能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嗎?”
嚴景渡輕聲道:“放下仇恨不好嗎?你的確沒有仇人了,如果你的目標是環形蛇場,那我也沒法幫你。既然猜到我想讓你放下仇恨,你還要背負着仇恨過下半輩子嗎。”
秦玄表情沉痛:“我放不下,那是我的親人我的朋友,你沒辦法體會我的感受。”
“我能,”嚴景渡鏗鏘有力地道,“這份痛我曾經比你體會得更深,我有切身體會,所以不想讓你也無休止地痛下去。”
秦玄沉默着沒吭聲。
嚴景渡意志堅定。他站在窗前,盯着窗外仍然肆意紛揚的雪花,頭也沒回地不容拒絕地道:“你死心吧,我不會讓你摻合進這裏面的。”
秦玄忽地冷笑道:“你覺得這樣就能阻止我嗎,你要是以前就認識我,也跟我有很親密的關係,就該了解我的想法,我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是,我很懂你,”嚴景渡嗓音低沉道,“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讓你涉險。”
“別把你自以為是的想法強加給我!”
嚴景渡能感受到秦玄怒不可遏的憤怒,他背對着秦玄,表情森然地狠狠攥緊窗沿,太過用力以至手背青筋迸現,手指骨節泛白。
環形蛇場的危險性嚴景渡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已然失去過秦玄一次,體驗過痛失摯愛的感覺,便無法再容忍秦玄陷入哪怕丁點兒的危險之中。
他怎會把秦玄送進危險的深淵裏。
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