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嚴雅不是能藏住事的人,先前跟嚴慕約定要先暗地探察情況,等找出證據再展開行動。然而嚴雅萬般煎熬地忍耐了一天,便覺得這事沒法再姑息下去。
聽嚴慕提出假設后,嚴雅又是查閱資料,又是暗中觀察,還特意找自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大師給算了下。大師觀嚴雅面相,說得也頭頭是道,準確命中嚴雅擔憂的事。大師還說,嚴雅最近恐家宅不寧。嚴雅思來想去,覺得大師說的就是這顆蛋,可惜大師說天機不可泄露,不願意明說究竟是什麼導致的家宅不寧。
後面嚴雅想再找這位大師,便發現大師已然消失在人海,再找不到蹤跡。
嚴慕聽說后無言道:“你是遇到騙子了吧?”
“不可能,”嚴雅固執道,“大師連我的家庭情況,家庭關係都算出來了,他還知道我最近很煩。”
嚴慕默默道,你把心煩的情緒毫無遮掩地寫在臉上,會看不出來才奇怪吧?
除此之外,嚴雅還抱着極大的好奇心,悄無聲息地做過幾場測試。
他故意把蛋放在客廳,暗中觀察蛋會跟着誰跑,結果嚴雅赫然發現蛋竟是跟着他爹跑的!
嚴雅之前懷疑蛋跟他爸有關係,這會兒他爹也被扯進關係網裏,登時讓嚴雅覺得萬分茫然,這蛋究竟跟他爸有關係,還是跟他爹有關係。
亦或是,跟這蛋有關係的是他爸跟他爹兩個人?
嚴雅又想起來,他頭次見到蛋的時候,可不就是他爸跟他爹姿態親昵地抱着蛋嗎。他爸還不樂意把蛋送他呢。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瘋狂地生根發芽。嚴雅越琢磨越覺得確有其事。時不時地腦海便閃現出某種猜測,最後連這顆蛋是他爸跟他爹的種這樣毫無邏輯的可能性也想出來了。
至於他爸跟他爹是如何打破常識把蛋給生下來的。
嚴雅捏着下巴想,反正像他爸這麼牛逼的人,想必不會被這點小問題難住吧。
這晚嚴雅決定再試探下他爸跟他爹,又跟嚴慕商量,要他密切關注他爸跟他爹的反應,不能放過任何微小的細節。
餐桌是光滑的大理石桌面,長度足以供十幾人用餐,餐桌鋪着奢華有質感的桌布,頭頂是繁複精緻的歐式古銅吊燈,由一根鐵索鉤着嵌進天花板里。
嚴雅跟嚴慕坐在一側,秦玄跟嚴景渡則坐在另一側,盛着豐盛美食的餐盤集中擺放在幾人都能夠到的位置。
嚴雅邊夾菜邊偷偷打量他爸,又悄悄鬆開提前被他夾住不斷掙扎的蛋。
蛋先前拚命掙扎也沒法逃離嚴雅的桎梏,這會自己總算被放開,便興奮雀躍地迅速滾動到對面,它找得倒也挺准,就跟蛋殼外面裝着無比精確的掃描儀似地。
幾乎同時,秦玄感覺有圓滾滾的東西撞在了腳邊。秦玄不以為然地踢開,幾秒后,圓滾滾的東西又毫不氣餒地撞過來。秦玄若無其事地再給踢開。
負責觀察的嚴慕藉著撿東西的間隙,察覺到他爹踢纏過來的蛋踢得毫不手軟,又不禁感到萬分地費解。
嚴慕跟嚴雅這點小伎倆,能瞞的了別人,卻不可能瞞的了嚴景渡跟秦玄。
嚴景渡早就覺得這倆熊孩子不對勁了,說話跟做事都透着股賊勁,指不定心頭在醞釀什麼不好的事。
他們不過是抱着暫且別打草驚蛇的念頭,所以才假裝沒看見。只是鑒於熊孩子們的演技實在太差,也給嚴景渡跟秦玄假裝一無所知的過程無形增添了難度。
秦玄從面前的蒜蓉粉絲蒸蝦里夾出新鮮美味的蝦,視桌下不斷纏着他蹭了又蹭的蛋於無物,只顧着把蝦剝好放進嘴裏。
嚴雅見這事陷入膠着,便着急地推推嚴慕,想讓嚴慕出來把事挑明。要他爸說清楚這顆蛋究竟來源於何處,又有沒有可能是……是他們的弟弟或者妹妹。
——弟弟太調皮,還是要個妹妹更可愛。
嚴雅想讓嚴慕出頭,嚴慕也不是傻的,便把這事又推回給嚴雅。緊接着,倆熊孩子便開始在桌子底下暗暗較勁,你推我一把,我也推你一把,你踩我一腳,我也踩你一腳。
秦玄雲淡風輕地坐着,好像眼前除食物外,再沒有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事。
嚴景渡忍無可忍,無奈打破餐桌下劍拔弩張的局勢。
“吃飯就好好吃飯,幹嘛呢?”嚴景渡用筷子敲了敲碗,“要打架等吃完飯,我給你們當裁判,誰輸了誰給我洗半個月的碗。”
嚴景渡這話說出來,嚴慕跟嚴雅當即便停了手。嚴慕正襟危坐表示自己絕沒有洗碗的打算。嚴雅也愣了下,接着便氣乎乎地鼓着腮幫子道:“我又沒犯錯,你憑什麼罰我。”
嚴景渡道:“憑我是你爸。”
嚴雅不服氣地嘟囔道:“爸又怎麼樣,還不是也會犯錯。”
嚴景渡愣了下,嚴雅這話說得他一頭霧水,倒是比之前增添了幾分興緻,饒有興趣地道:“敢情是我犯了錯?嚴雅小朋友,我能問問嗎,我這錯究竟是怎麼犯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嚴雅梗着脖子道:“我是有根據的!”
餐桌上演的這出很精彩,秦玄也默默地放下筷子,想聽聽嚴雅的高見,儘管秦玄抱的希望也不是很大。
秦玄跟嚴景渡盯着嚴雅,嚴慕也盯着嚴雅。嚴雅突然莫名緊張,畢竟他沒有真憑實據,只是輸人不能輸陣,嚴雅覺得氣勢上定然不能輸。
嚴雅指着嚴慕,把緊張的壓迫感分些給嚴慕:“嚴慕也能證明。”
嚴慕沒想到嚴雅會突然指向自己,頓時慌亂道:“我只是說有可能,又沒說一定是。”
“你不提出假設,我還沒想到這層去,你現在敢臨陣脫逃!”
“……我覺得也可能是誤會。”
“誤會什麼,是你說那顆蛋可能是爸的私生蛋的。”
嚴慕頂着他爸望過來的巨大壓力,底氣不足地申辯道:“我說的是有關係……”
“有關係不就是私生蛋!”
嚴慕低着頭,這會恐怕恨不得能挖個洞逃出餐廳。
私生蛋!!!
秦玄憋着滿腹的笑意,險些沒把湯給噴出來。這些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倆熊孩子三言兩語地,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變得清晰明了。很顯然他們懷疑這顆蛋跟嚴景渡的關係,還懷疑得有理有據理直氣壯地。
嚴景渡聽着哭笑不得,心想他怎麼就能跟這顆蛋扯上關係?這要真是他的蛋,還能避他如蛇蠍?
反倒是秦玄。嚴景渡想着便若有所思的瞥秦玄一眼,這顆蛋黏秦玄黏得可是很緊啊。
嚴景渡鄭重其事地敲敲桌子:“兩位小朋友,我覺得你們可能是作業太少了,所以才有空閑胡思亂想。”
嚴雅辯解道:“那蛋為什麼會跟着你們?”
“我們?”嚴景渡指着自己跟秦玄,嘆道,“雅寶貝,你稍微長點心吧,是跟着我還是跟着你爹?”
嚴慕接道:“跟着爹。”
“那就是跟爹有關係,跟爹有關係難道跟爸沒關係嗎?”嚴雅這番推理說得讓人無言反駁。
他又接著說道:“難道這蛋真是爸你跟爹的……”
“停停停停——”秦玄緊急打斷嚴雅的話,這事再說下去就解釋不清了。
秦玄嚴肅地不容置喙地聲明道:“嚴雅,嚴慕,我很嚴肅地強調,這事跟我丁點兒關係也沒有,我不知道這顆蛋是哪來的,也不知道這顆蛋為什麼會跟着我。這蛋當然有可能是你爸的,也許是你爸生的,也許是別人給你爸生的,總之跟我無關,我不可能生顆蛋出來,更不可能跟你爸生顆蛋出來,懂嗎?”
嚴雅眨眨眼,目光夾着茫然道:“我爸不會跟別人生蛋。”這也是他否決“私生蛋”,堅持這顆蛋是他爸跟他爹的產物的原因。
秦玄驟然打斷嚴雅的話前,嚴景渡其實已經想好了說辭。他準備先誇誇嚴雅的腦洞,然後再無奈地問嚴雅,你對老爸我到底有什麼誤解,覺得我會悄無聲息地跟你爹生顆蛋,還悄無聲息地帶回來送給你。
這誤會可真是鬧大了。
這些話嚴景渡兀自琢磨着,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便聽見秦玄這番冷漠無情的急於擺脫嫌疑的說辭。嚴景渡話已經到了嘴邊,又悄悄轉個彎,換成了另外的新的說法。
嚴景渡幽幽地用餘光瞥秦玄一眼,視線轉向嚴慕跟嚴雅,擺出一副“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你們察覺”的表情:“好吧,既然你們已經猜到了,我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秦玄心頭忽地湧上極其不妙的預感。
便聽嚴景渡笑着宣佈道:“沒錯,這顆蛋的確是我跟你爹的,我們以前早就相識,之所以不告訴你們,也是怕你們接受不了這個消息。”
“嚴景渡!”秦玄陰沉着臉去掐嚴景渡脖子。
嚴景渡輕而易舉便化解了秦玄的動作,更攬着秦玄腰故作親昵道:“我知道你說要瞞着,不過已經到這種程度,我相信嚴慕跟嚴雅都會好好對我們的蛋的。”
秦玄猛地屈膝撞開嚴景渡,捏得指骨咔咔作響:“嚴景渡,你撒謊也得有個度吧!”
他話是這樣說,倒也沒有當著孩子的面真跟嚴景渡翻臉。當然有部分原因,是因為嚴景渡屢次三番激怒他的行為,讓秦玄如今形成了足夠的承受能力。
秦玄決定把矛頭轉向嚴慕跟嚴雅,耐着性子地講道理:“你爸是騙人的,這很明顯吧?我是男的,你爸也是男的,你們覺得男人能懷孕……生蛋嗎?”
嚴慕滿臉懵逼,嚴雅也驚訝地愣住,沒想到他爸會真的承認這件事。他旋即又想到,郭毅之前說的事竟然成真了,他家裏真的多了個孩子,那以後自己跟嚴慕會不會受到差別待遇?
嚴雅憂心忡忡,能把真相找出來的喜悅頃刻淡去,滿腦袋都是對未來生活的茫然跟無措。
嚴雅情緒低落,好一會才回答秦玄問出的話:“男人是不能,但我爸跟別的男人不同,我爸很厲害的,反正只要是我爸,就沒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他說得斬釘截鐵,眼底崇拜的光亮得刺眼。
秦玄無奈扶額,覺得企圖跟小孩講道理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嚴景渡既欣慰又頭疼,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嚴雅這傻孩子對他的誤解到底是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