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天將破曉時,氣勢磅礴的軍綠色直升機劃破幽暗夜空,降落時掀起肆掠的狂風,最終穩穩停落在碩大的“H”標誌的停機坪里。
秦玄跟嚴景渡走進別墅,見管家領着傭人已經開始忙碌。
剛到別墅,秦玄還驚訝過這裏的幫傭人數,除管家外,嚴景渡還分別請了廚師、傭人跟園藝師。別墅的所有事嚴景渡都不必親自過問,自有管家給他彙報。不過此時秦玄也隱隱能理解了。嚴景渡大概經常會碰見這樣的突發事件,所以這些幫傭實際都是請來照顧嚴慕跟嚴雅的,讓他們能夠儘可能地過得無憂無慮。
從嚴景渡跟孩子的相處狀況看,秦玄也清楚孩子們跟嚴景渡感情很好,嚴慕沉穩,嚴雅活潑,他們更沒有因為缺失母親,就變得陰暗悲觀,這些也全是嚴景渡的功勞。
當然對於嚴景渡在海邊說過的話,秦玄是不會也沒道理相信的。
鮫人皆貌美,但也是有性別之分的,秦玄很確定自己是雄性,他的性別跟生理構造都很清楚地說明,他是絕不可能生蛋的!
所以嚴景渡的話幾乎是無稽之談。
秦玄受了傷,被顛覆了世界觀,還一夜未睡,這會兒只想躺床上休息會兒,順便再整理下紊亂的思緒。還有滅族仇人的事,雖然嚴景渡說海里的凶獸皆被滅光,秦玄卻沒打算就此收手。海里的凶獸死了,烙印於海底的環形蛇場還在。秦玄必須知曉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必須親眼見證它的毀滅。
嚴景渡跟着秦玄朝樓上走,邊跟黎溫揚道:“早餐好了沒?”
黎溫揚恭敬道:“馬上就好。”
“嗯,做好讓人送樓上來,快點。”
“好的,大概等十分鐘。”黎溫揚抬手腕看錶,又急忙把話傳到廚房。
別墅總共四層,底層是客廳跟廚房,二層是供傭人住的,三層是嚴慕跟嚴雅的卧室,這層樓剩餘的房間由他們隨意支配。四層則是嚴景渡跟秦玄住的卧室,除卧室外,四層還設有健身房,裏面的健身器材齊全,秦玄偶爾也會進去使用,倒是很少見嚴景渡用過,不過想到嚴景渡的真實身份,秦玄又不禁釋然了。
畢竟強大到像嚴景渡這樣逆天的存在,想必也不需要刻意鍛煉。
秦玄剛進卧室,嚴景渡也跟了進來。見秦玄拿着睡袍準備洗澡,便關切道:“你受了傷,要我幫忙嗎?”
秦玄搖頭,被嚴景渡之前說的話弄得心情微妙,又斜斜睨了嚴景渡一眼,隨即捧着睡袍一溜煙兒地溜進浴室。
“……”嚴景渡倚着門框敲緊閉的浴室門,“真的不用我幫你?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喲。”
浴室里傳來放水的聲響,夾着秦玄毅然決然的聲音:“不用!”
嚴景渡勾起唇角,沒忍住把耳朵貼上浴室門,聽見裏面傳來窸窣的脫衣服的聲響,又心如貓抓地吹了聲口哨。
浴室里的聲響倏然靜下來,又隔了幾秒,才重新響起來。
嚴景渡見好就收,心情愉悅地走到卧室里連着的陽台外。
這時候天已破曉,昏暗的夜色被亮光驅逐,雲層捲成漂亮的棉花,映襯着遠處富麗堂皇的高聳建築物。
嚴景渡大腦放空地盯着軟軟的雲絮,忽地聽見浴室里傳來秦玄說話的聲音:“你還在嗎?”連聲稱呼也沒帶。
嚴景渡沒敢怠慢,回應道:“我在。”
秦玄突兀地停頓了幾秒,微微掙扎過後無力道:“我肩膀受傷了,手抬不起來。”
嚴景渡早就料到會這樣,指腹敲着掌心帶笑道:“是誰說不用我幫的?”
“不用你幫,”秦玄淡淡的聲音夾着些微的顫音,“找人進來就行,隨便誰。”
嚴景渡玩味笑道:“女的也行?”
男女授受不親。秦玄沉默。
嚴景渡哈哈笑道:“嘖,說著玩的,你願意我也不願意。這種事與其麻煩別人,我還是更希望你麻煩我。”
嚴景渡說著便屈指扣響浴室的門。
秦玄扯過浴巾遮蓋着腰以下的部位,悶聲道:“門沒鎖,進來吧。”
嚴景渡推開浴室門,視線像磁鐵般被秦玄牢牢吸引,死也沒辦法挪開。嚴景渡原以為秦玄會淋浴,卻萬萬沒想到秦玄居然在泡澡,水放的比較淺,秦玄手搭着浴缸的邊沿,肩膀受傷的地方倒是小心地沒有碰到水。秦玄腰以下的部位已然被他用寬大的浴巾遮得嚴嚴實實,倒是沒辦法窺見丁點兒的艷麗畫面。
秦玄的美是毋庸置疑的,男人長成這樣,換成別人定然娘兮兮的,唯獨秦玄能把這份美妝點得如同帶刺的玫瑰,美得讓人驚艷,也美得很有攻擊性。
嚴景渡眼神暗了下,嗓音莫名地嘶啞:“我要怎麼幫你?”
秦玄指着頭髮:“我沒法洗頭。”
嚴景渡把袖子挽高,又端來凳子坐下,跟着耐心地調試水溫,這才放心地給秦玄潤濕頭髮。秦玄的頭髮很軟,摸起來也很舒服,像柔滑的絲綢般纏繞着手指。
潤濕頭髮后,嚴景渡又按出洗髮水,放手心揉出泡沫,這才均勻地抹入秦玄發間。
嚴景渡道:“知道這件事教給我們什麼道理嗎?”
秦玄猜到嚴景渡定然沒好話,於是閉嘴沉默不言。
果不其然聽嚴景渡接着道:“教我們做人得謙虛,不然像現在這樣,被打臉了多不好。”
秦玄仰頭望着天花板,默默地假裝自己什麼也聽不見。
嚴景渡又瞥了眼浴缸里寬大的浴巾,故作平靜道:“又不是沒見過,還遮得這麼嚴嚴實實幹嗎,害羞啊。”
秦玄眉尖抽搐,猛然把遮蓋的浴巾掀開,露出條漂亮艷麗的藍色魚尾,覆蓋著密密麻麻指甲蓋大小的鱗片,尾鰭薄如蟬翼。
嚴景渡視線這回就跟塗了萬能強力膠似的,給秦玄按摩頭皮的動作亦漫不經心。
他又嘴欠道:“你說鮫人這樣跟人類**是不是沒差別?”
秦玄不禁納悶,嚴景渡本領真無敵,鮮少有人能接二連三地激怒秦玄,還能活蹦亂跳出現在他面前的。
被說**忍無可忍,秦玄辯駁道:“鮫人還有鱗片,你眼瞎嗎?”
“哦。那上身呢?這既沒衣服也沒鱗片吧,鮫人還挺開放的。”
“嚴景渡,你是故意來惹我的嗎?”
“我只是想告訴你……”嚴景渡話沒說完便停頓下來,見成功吸引了秦玄的視線,這才接着道,“你生起氣來比平時更可愛。”
秦玄黑着臉,翻身便要從浴缸里爬起來。他動作弧度不小,魚尾拍打着水面,溫水溢出浴缸濺得滿地都是。
嚴景渡見秦玄發火了,連忙把人給按住,輕言輕語地安撫道:“哎,別動,還沒洗完頭,我不說話了,我保證,真的。”
秦玄頭怪疼的,總不能頂着滿頭的泡沫出門,便硬是把怒火給壓了下來,覺得自己早晚要被嚴景渡給氣死。
接下來嚴景渡果真沒再說話,認認真真地給秦玄按摩頭皮,沖洗頭髮。只是嚴景渡突然閉嘴,秦玄又還是覺得有哪不對勁兒,好像流動的空氣突然停滯下來,又好像嚴景渡按着頭皮的手,攜着羽毛輕輕撩過心尖的顫慄感。
秦玄腦海突然閃過嚴景渡在海邊說的話。
——我很愛你,你也很愛我。
秦玄輕閉上眼,儘可能的忽視嚴景渡帶給他的怪異感覺,好像這樣就能把紛亂的心清零重啟似的。
嚴景渡給秦玄洗完頭便出門了,秦玄安靜地又泡了會,總覺得心亂如麻,索性從浴缸里站起來,又扯來浴巾擦乾水跡,接着披上睡袍拉開浴室的門。
嚴景渡坐在桌邊百無聊賴地翻着書,見到秦玄便朝他招手:“早餐剛送過來,快吃完再睡。”
秦玄這會兒已經餓過了,不過聞見桌上擺放的食物的香氣,又很快地被喚起味蕾的食慾。
早餐準備的是瘦肉粥,煎蛋跟薄煎餅,外加一杯熱牛奶。嚴景渡面前的早餐還整整齊齊地放着,顯然是在等秦玄一塊用餐。
嚴景渡先用完餐,隨後又按下遙控按鈕,讓密不透光的窗帘垂落下來,遮蓋住外面逐漸明亮的天空。
這間卧室的窗帘分兩種,平常使用的既能基本遮蔽光線,又能實現室內的照明條件。這會兒降下的則是完全能隔絕光線的款式,乍看就彷彿外面真是昏暗漆黑的夜晚。
以免傭人進來打擾到秦玄,嚴景渡還自己把餐具收拾好送下樓,關門的時候也儘可能輕地不驚擾到秦玄。
嚴雅從得到蛋以來,已經過了快一周。這段時間他分外寶貝這顆蛋,除上學以外的時間,懷裏都把這顆蛋抱着,晚上還要把蛋給放被窩裏。也虧得這顆蛋外殼堅硬,這才沒被睡相不佳的嚴雅給擠出蛋黃來,嚴雅自認對這顆蛋好得沒話說,就差沒放進神龕給供起來了。
也因此,嚴雅心情很是憤懣,他非常不解這顆蛋為什麼會逮着機會就往他爸的房間溜,最神奇的是,這顆蛋竟然還能鍥而不捨地蹦上樓梯。有好幾次,嚴雅晚上醒來發現蛋失蹤了,最後都是在他爸的房間外面找到的。
後來以防萬一,嚴雅睡覺前都會檢查門有沒有關嚴,只是就算這樣,他還是能接二連三地發現,這顆蛋半夜無比執着地在撞門。
怪事接連發生,也沒科學理論能夠解釋,嚴雅頭都要想破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便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嚴慕。嚴慕雖說沒他聰明,但他的想法偶爾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詳細敘述完實情后,嚴雅便認真等着嚴慕講他的見解。誰知嚴慕竟然另闢蹊徑,把懸疑恐怖的靈異事件講成了錯綜複雜的豪門情感糾葛。
嚴雅聽完臉色煞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嚴慕腦洞大開,煞有介事地道:“這顆蛋是想跑爸他們房間去,可是為什麼?它跟爸又沒關係。還是說……這顆蛋跟爸其實是有關係的……”
“私生蛋”這幾個字嚴慕沒能說出口,嚴雅卻聰明地聽懂了。倆小孩反鎖房門,相互坐在床頭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表情里清楚意識到這次事件的嚴重性。
他們可能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