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山野魅影
老鷂子這次纏的棉線非常簡單,只繞了幾圈,打了兩個結,光線太暗,沒有看清楚是什麼結。
弄完之後,老鷂子讓我閃開點兒,我連連後退。
只見老鷂子從身上摸出一個打火機,然後嘴裏面不知道念叨着些什麼,隨後點着火,火苗在山風當中忽閃忽閃的。
老鷂子伸長了胳膊,像點炮竹一樣,點燃了纏在人骨風鈴上面的棉線。
棉線上沾了桐油,見火就着,呼得一下子竄起了了火苗。
那火苗根本就不像是細細的棉線能引起來的,而且帶着幽幽的綠光,照得旁邊大大小小的陶罐子都帶上了綠色。
山風一吹,所有陶罐子的陰影像是在跳舞一樣,陰森森的。
人骨風鈴沾了火苗之後,也燃燒起來,上面的黑色絲線像是人的頭髮一樣,一邊燒一邊冒出焦臭的氣味。
很快,小小的人骨風鈴就化為了灰燼。
我和老鷂子整理了一下東西準備離開,突然之間,看到山腳下影影綽綽的閃出幾道光柱,像是手電筒的光線。
一陣陣嘈雜的聲音順着山風傳到了我們兩個的耳朵裏面。
“抓賊啊,有人偷金身了!”
我心裏一驚,壞了,再用手電筒往下面一照,哪裏還看得見羅海的影子?
“我們被坑了,快跑。”老鷂子喊了一聲,撒腿就往山上跑。
我也趕緊跟上,結果黑漆漆的看不清路,一不小心撞倒了前面的一個陶罐子。
正是放着柳媚兒牌位的那一個。
也是趕巧了,罐子旁邊剛好有一塊石頭,罐子倒下去之後,直接磕在了石頭上面,一下子就碎得稀里嘩啦。
但是我一看,柳媚兒的金盅裏面,居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柳媚兒的遺骨哪裏去了?居然沒有在金盅裏面。
還沒等我繼續想,老鷂子已經一把拉起我,“走了浪崽子,還在想什麼?”
我跟老鷂子不敢往山下走,只能往山頂上爬。來時的路我是一點兒都不記得了,不過老鷂子似乎懂一點觀星術,大方位還是搞得清楚的,一路向著柳家圍的方向,連滾帶爬的摸過去。
夜裏走山路其實特別危險,因為不知道什麼地方就會有個深坑或者斷崖,加上我們走的地方還沒有路,跌跌撞撞的。
老鷂子雖然懂點兒觀星術,但是也只是大方向,才爬了不到十分鐘,我們兩個就蒙住了,到處都是林子,有些地方根本看不到天,徹底迷路了。
山頭那邊已經能聽到一陣陣的嘈雜聲。
似乎有人在喊,丟了柳媚兒的金身。
這下真說不清楚了,萬一被這群人抓住,跟人家說柳媚兒的遺骨本來就不在金盅裏面,誰也不會信的。
這個地方山高皇帝遠,村裏的幹部又都是柳家人,如果被抓住了,鬼知道他們會拿我和老鷂子怎麼處理,能等到人民警察到來都算是我們的福氣。
想到這裏,就更害怕了,難道只能在山裏等死?
就在我的眼淚都要急出來的時候,鼻子裏面,突然傳出來一陣淡淡的幽香。這絕對不是山裏面的什麼花香,而是類似女孩兒身上化妝品的香味兒。
我問老鷂子聞到了沒有,老鷂子搖搖頭。
奇怪的是,這股味道聞着非常熟悉,我順着味道飄來的方向一看,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白色的身影。
深山野林的,大半夜哪兒來的人?
不過我馬上反應過來,這個身影看着太熟悉了,甚至在我的夢裏都出現過,是蘇穎!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前面的身影一直沒有回頭,只是不斷的向前走着,山坡上的荊棘,似乎完全不會阻礙她前進一樣。
我醒悟過來,這個影子是想帶我們出去。
我趕緊拉着老鷂子,遠遠的跟在白色身影的後面,渾身上下被荊棘刮破的地方也沒有那麼疼了。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眼前一下子開闊起來,頭頂上不再是黑壓壓的樹林,而是星空。
這是一條山溝,溝地下有一條溪水,正在夜色下潺潺流過。
老鷂子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行啊浪崽子,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可以聞到水味兒?”
我茫然失措,因為剛才一直給我帶路的白色影子已經不見了,我只能在心底不斷的問,“蘇穎,是你嗎?”
不過根本就沒有回應,四周只有風刮過樹林的沙沙聲。
老鷂子的體力還不錯,到了山溝也來了精神,抬頭看了看星星,告訴我這條溪水是朝着東南方向的,順着水走,肯定不會迷路,一定能到柳家圍外面,到時候我們不進村,繞過去,上了車他們就追不上我們了。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和老鷂子才艱難的順着溪水,到了山腳下。
前面不遠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柳家圍點點的燈光。
我們兩個都鬆了一口氣,正要順着前面的小路走過去,依稀看到前面的星光下,有個人影。
老鷂子一把拉住了我,和我一起躲在了一顆樹後面。
那個人在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麼,聽聲音就是羅海。
這個傢伙,肯定是他報的信,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到手的錢都不賺,居然找人來抓我們。
我跟老鷂子小心的靠近了一些,勉強能聽清楚羅海的話。
這個傢伙手裏拿着一個東西,居然是柳媚兒的牌位,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居然在牌位上面不停的蹭啊蹭,嘴裏說著,“媳婦兒,還是我疼你吧,我已經讓人去抓那兩個外人了,柳家人一定會弄死他們的,你放心,等我收完了秋,就去城裏找你。”
不對啊,這個柳媚兒不是沒有結婚嗎?而且還傍了城裏的大款,怎麼這個羅海一臉猥瑣的抱着柳媚兒的牌位喊媳婦兒?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去收拾這個羅海一頓,老鷂子拉住了我,“不對。”
隨後老頭兒又用棉線,飛快的結了一個眼睛的圖案,遞給我。
我把眼睛的圖案的繩結套在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上,順着上面的窟窿往外看,發現羅海的頭頂上,盤着一股子黑氣。
之前老鷂子說過,那是怨氣。
這個羅海看來真有問題,我問老鷂子怎麼辦,老鷂子尋思了一下,“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我們還是趕緊去車裏,先回城裏再說。”
我一陣無語,這老頭兒一身本事,但是卻總是念叨着安全第一。
不過沒了老鷂子幫手,我還真不能把羅海怎麼樣,不大功夫,身後遠遠的傳來了人群的嘈雜聲,搞不好柳家的人,在山上沒有找到我們,又殺回村裡了。
時間緊迫,我們不敢大意,也不敢順着小路走,直接在山腳下的野地裏面鑽莊稼地。
幸好我是農村長大的,到了莊稼地裏面,反倒沒有在山上那麼害怕。
總算我們先柳家人一步,到了柳家圍的村子外面。
我的車子停在村口的橋邊空地上,不幸中的萬幸,柳家人上山抓我們的時候,忘了派人守住車子。
我跟老鷂子看看四下無人,飛快的衝到車子旁邊,上了車之後,我發動車子,方向盤一打,掉頭往城裏開過去。
一路的辛苦不表,到了城裏,先把老鷂子送回店,我實在是沒有力氣再開回家了,只好在老鷂子的店裏打地鋪。
本來已經累得半死的我,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徹底的失眠了。
人骨風鈴被處理掉,纏着我身上的陰邪解除了,我和老鷂子也成功的從柳家圍逃了出來,但是我卻一點兒都不開心。
心裏是淡淡的惆悵,滿腦子都是蘇穎窈窕的身材和淡淡的體香。
原本只有一絲絲的情愫,在寂靜的凌晨,在心裏不斷發酵,膨脹。突然之間覺得特別想見蘇穎,想和她說話,想她的擁抱。
甚至她到底是什麼我都不在乎了。
躺在地鋪上,實在憋得難受,我起身打開店門,打算到外面抽一顆煙。
剛剛走到外面,就看到有人站在我的車子旁邊。
我心裏一陣激動,看來真的是蘇穎來找我了,趕緊衝過去。
過去一看,居然是一位交警,看到我跑過來,也嚇了一跳,“喂,你幹什麼?”
我看着交警手中拿着的罰單,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回來的時候着急,加上又累又怕,隨隨便便就把車子停在了路邊,沒有停在車位上,居然凌晨四五點鐘,天還沒亮呢,就有交警貼罰單?
“啊,沒事,我是車主,我馬上就挪走。警官,您也太敬業了吧?天都沒亮,就開工了?”我一邊陪着笑臉,一邊遞過一支煙。
交警帥氣的擺擺手,“不會。沒辦法啊,就是有人喜歡晚上亂停車,不管怎麼行?下次注意啊。”
交警說完之後,手上的罰單啪一下貼在了我的前車窗上。
我心裏這個苦啊,既然下次注意,這次就別貼單了唄,還沒等我繼續套近乎呢,交警已經跨上了旁邊的摩托車,閃了兩下警燈,開走了,留給我一個瀟洒的背影。
我一口血差點兒沒吐出來,心想着又是兩百塊沒有了,果然是禍不單行嗎?
隨後走到車前,拿起罰單一看,卻愣住了。
這根本就不是罰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