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或許,他們都再也回不去以往美好的日子了……

「小姐?」小翠放輕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映冬恍然回神。

「小翠?進來吧。」她將腳伸下床榻,一陣涼意沖向裸足,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是。」小翠輕輕地打開門,朝門外的丫鬟揚揚手,要她們將一桶桶冒着白煙的熱水提到屏風後頭去。「姑爺到奴婢那兒吩咐,讓奴婢燒熱水讓小姐沐浴。」

聞言,絲絲暖意在胸口泛開,映冬的唇角微微揚起。

或許,他還是關心她的……

當身子坐進浴桶,浸泡在冷熱適中的水裏,她發出了一聲嘆息。

她的身子又酸又疼,這桶熱水像是及時雨,讓她舒服許多。

小翠拿起白布替主子擦拭身子,不禁因小姐身上的點點嫣紅而紅了臉,害羞地不敢想像這些紅暈是怎麼來的,尤其她的房間又離小姐的新房沒有多遠,房裏的聲響雖然不大,但仍舊傳到她那兒去了。

「姑爺呢?」映冬問道。

「奴婢不知道,姑爺吩咐完便離開了,可能在書房裏吧,小姐沐浴后就早些歇息吧。」

新婚之夜,司徒然走出新房后也離開了他們的新居,從那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回來,夜晚更留宿在鏢局裏。

映冬等了幾個日夜,始終不見他的蹤影,是讓小翠去打聽后才知曉的。

他們總不能這樣過下去,已是夫妻了,這樣避不見面,又怎麼能稱得上是家人呢?

今日,宅子裏飄着食物的香氣。宅里的下人們雖是新聘,但因為有林總管的管教,沒有幾日便已上手。

映冬讓廚子準備一盅燉湯,打算待會兒送到燕子樓去給司徒然。

「小姐,莫總管求見。」小翠前來稟報道。

「請他進來。」映冬擱下針線,起身相迎。見莫總管一臉愁容地走進廳堂,她不禁皺眉詢問:「莫總管這時來,是鏢局裏有事?」

「這……」

映冬領着莫總管走向偏廳。

「莫總管請坐。」

莫總管一坐下,小翠立即送上熱茶。

映冬微笑着道:「莫總管,什麼急事讓你一早就過來?」

「小姐……」莫總管滿面愁容,欲言又止。

「莫總管,有什麼事儘管說。」

「小姐,是我做事不夠利索,還是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所以小姐才會想將我遣退?」

「莫總管此話怎說?」映冬訝異不已。

「今兒個我上鏢局準備上工,卻在帳房桌上瞧見一封我的辭退信,還有銀票,雖說主子遺退夥計,夥計不能說什麼,但我跟隨老爺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者,我那口子這些年病着,也需要銀兩請大夫,我這把年紀了,實在不能沒有工作啊。」

莫總管雙膝一彎,立即跪下,嚇得映冬趕忙扶住他的雙肘。

「莫總管你別這樣,快先起來。

「求求小姐行行好,不管什麼活兒,我都願意做,就是別辭退了我。」莫總管老淚縱橫,勉強讓映冬扶回椅子上。

「莫總管,這事兒你先別急,先讓我將事情弄明白好嗎?」

「小姐……」

「你別擔心,這些年鏢局的帳目你管得清清楚楚,我都明白,莫大娘的病我也聽陳叔提及過,我不會虧待你,今兒個你先回去吧。」

「小姐……」莫總管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離開,他一顆心高懸着,生怕自己年老失去這份差事後沒法營生,如此一來,他的老伴又該怎麼辦?

「放心,我答應你,不會辭退你的,但是先讓我去將事情弄個明白,再另外安排工作給你。」

一聽見主子的承諾,莫總管立刻感激涕零地跪下。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莫總管別這樣,先回去吧。」映冬扶起莫總管,讓他先回去。

待莫總管一離開,小翠再也忍不住了。

「小姐,姑爺才接管鏢局沒幾天便開始辭退人,竟然連莫總管都辭退,把管帳的人辭了,以後鏢局裏的帳要讓誰來管呀?」

映冬看着小翠,卻半句話也答不出來。

她答應過的,燕子樓交給了他,她便不過問一切,他這麼迫不及待,是故意與她作對,還是刻意以此方式鞭撻她的心意?

【第六章】

櫻花落盡階前月,象床愁倚薰籠

終日望夫夫不歸映冬來到燕子樓,才走在迴廊上,便有許多人來向她抱怨,有些人讓司徒然辭退了,有些人則一下子增加許多工作,大伙兒都喊着吃不消,她只能好聲安撫,然後加快腳步往議事廳走去。

司徒然坐在廳里,一旁還有陳錫田、幾名資深鏢師與一位從沒見過的老人家,眾人正商討着白銀的賠償問題,映冬的出現讓眾人頓住了聲音。

司徒然似乎有些訝異看見她前來,臉色一沉。

「你怎麼來了?」

「我讓灶房燉了些湯品,你這些日子都待在鏢局裏,怕你吃不好,睡不暖,想讓你補補身子。」

「鏢局裏的飯菜不錯,被子也暖,你如果沒事的話就別往這兒走了。陳叔,我們說到哪兒了?」司徒然轉向一旁的陳錫田。

「我想還是讓你們小倆口相處一下,晚點兒咱們再過來。」

「不用了,陳叔,賠償的事比較重要。」

映冬示意小翠將湯品擱下,然後走到他身旁坐了下來。

司徒然攏起眉頭望着她。「你做什麼?」

「白銀被劫走後的賠償,我也想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事兒事關重大,還有,你辭退了莫總管是嗎?」

司徒然冷笑一聲。「你忘了自己曾許下的承諾了嗎?」

「我沒有忘。」

他冷冰冰的態度好傷人,尤其他們已是夫妻,感覺卻如同陌生人,那夜他們激烈地歡愛,她幾乎被他揉進身子裏,事後他體貼地取來濕布替她擦拭,還喚醒小翠燒熱水讓她沐浴……

難道,那些都是假的嗎?

「那麼你就不該過問鏢局裏的事,爹既然將鏢局交到我手上,辭退誰,請了誰,一切便是由我作主。」

一旁陳錫田與鏢師們聽見司徒然的話,只能面面相覦。

確實是如此,以前他是鏢局裏的鏢師,但現在娶了楚府的千金,身份便和過去不同,已是主子了,就算是年紀最長的陳錫田也不能說什麼,他們是主僕,再親好也不得逾矩。

「我等先退下好了。」陳錫田連忙起身,其他鏢師見狀,也跟着走出去。

一會兒工夫,議事廳時只剩夫妻兩人與一位老人家。

「莫總管一把年紀了,莫大娘還病着,離開了燕子樓,他難以維生,要怎麼替莫大娘請大夫看病?」

「我已經給了他優渥的辭退金。」

「那麼其他鏢師呢?朱大哥也跟隨鏢局多年,還有小林,雖然只是幹些雜事的小工,但他也需要養家活口,上頭還有八十幾歲的娘親要養,失去了這份差事,他又該怎麼辦?」

「燕子樓是鏢局,不是善堂,我沒必要念舊情、念人情義理、念這兒念那兒的留着一堆不需要的人。這次白銀失鏢,該賠償的損失有多少你算過嗎?鏢局裏干雜工的僕役過多,幾乎與鏢師、武師差不多人數,開銷有多少,我想你連帳本都沒有翻開過,好好地思量,滿腦子只想對人好,卻不懂得節流。」

映冬抿緊唇瓣不發一語,小臉上滿是震驚與羞愧。

她確實從沒好好瞧清楚燕子樓的帳目,每回莫總管帶來帳冊,她總是推三阻四,用盡各種理由推掉。

見她神情落寞,他擱在方桌上的手緊緊握拳,忍住想上前安慰的衝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他朝一旁的老人家點點頭,老人家見狀,離座走到他身側。

「這位是閔清,以後莫總管的工作由他接手,至於你要怎麼處理莫總管的事,你自己看着辦。」

「夫人。」閔清朝映冬彎身行禮。

映冬抬眼瞧着閔清。這位老人家身子骨看來瘦弱,但雙眼中流露出銳利的神采,臉上雖有笑容,卻深不及肌,看來是位頗精明的老人家,與莫總管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在莫總管身上看得到慈愛與良善,就像和藹的老爺爺,尤其他與陳叔一樣疼她,她總是在莫總管身上瞧見去世爺爺的身影。

「那麼,其他被辭退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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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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