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從軒轅祁身下爬出來。這男人實在太重了,他現在暈了過去,憑她的力氣根本搬不動他,得找工具才行。

她拾起一柄刀,在附近尋了又尋,最後選定其中一根枝葉茂密的樹枝,將它砍下來,拖到軒轅祁身邊,接着又去拆那些死屍的腰帶,綁在樹枝另一頭,臨時做成一個附有拉繩的擔架。

她把軒轅祁扶到擔架上,將拉繩背在肩上。因為樹葉減緩了地上的磨擦,總算讓她能夠順利拖動他。在何關的指引下,她把軒轅祁拖到一個隱密的山洞裏,一放下他,她立刻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皮袋裏有水壺和乾糧。」何關說道。

怎麼不早說!安玲瓏瞪了他一眼,接着立刻去翻找皮袋,發現裏頭除了有水和晒乾的肉片,還有療傷葯。

她趕緊喝了幾口水又塞了幾塊肉片,然後匆匆去看他的傷。

她將他的上衣解開,腹上有一道很長的口子,往下延伸到大腿,看得讓人觸目驚心,她不禁望了昏迷的軒轅祁一眼。

都傷成這樣了,竟還能在最後如猛虎出柙一般斬殺那麼多人,怕是用盡最後一分力氣了吧,難怪會暈過去。

「算他命大,這傷再長一點,他的命根子就沒了。」何關一雙狐媚的眼眸饒有興味的盯着那傷口,嘖嘖稱奇。

「原來他自封了三個穴位,才沒讓血流得那麼快,這一刀沒傷到內腑,也真是僥倖。」

安玲瓏低頭處理着傷口,不管何關說什麼,她都當耳邊風。她得專心處理軒轅祁的傷口,若他死了,她豈不白忙一場,功虧一簀?

「嘖嘖,這男人的身材很結實,你快把他褲子扒開,讓我看看他的小兄弟長什麼樣?」

安玲瓏手一僵,抬頭白了何關一眼,又繼續處理傷口。

「我可是為你好,若是他的命根子少了一截,這可是你的損失哪。」

她有什麼損失?軒轅祁就算成了太監也不干她的事。安玲瓏眼角抖了抖,告訴自己一定要耐着性子,眼妖不是人,所以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從前常居佛寺,跟着師父學習,那時候梅大哥就常偷偷跑去佛寺看她,那時候師父就問梅大哥,可否抽空教她一點醫術?梅大哥欣喜的答應,當時她不明所以,卻知道師父要她跟梅大哥學點醫術必有其用意,沒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場。

她先用水將他的傷口旁邊清理乾淨,然後抹上麻沸散和消炎藥,再將他的傷口縫合。為了縫大腿的傷口,她不得不把他的褲腰帶也往下拉,但卻小心翼翼地蓋住那處地方。

「嘻嘻,沒想到你年紀輕輕,性子卻沉穩得很,不慌不躁,面對男人的裸體也面不改色,本公子十分欣賞。」

看了男人的裸體又如何?在奴隸營里,男人的各種污穢模樣,她看得可多,心臟早就練強了;一來她完全沒那個心思,二來她不能讓軒轅祁死,她還得靠他活呢。

忙活了一陣后,她已經儘力,現在就只能祈禱軒轅祁大難不死了。

今日她過得心驚膽跳,又經歷一場砍殺,拖着軒轅祁走了一段路,又幫他療傷,她早已筋疲力盡,繃緊的神經一放鬆下來,只覺得眼皮沉重。

未來依舊茫然,下一頓不知在哪,軒轅祁昏睡着,能不能活下來還不知道,外頭也不知還有多少敵人在找他們。

她閉上眼,她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等睡醒后弄來想辦法,再苦的日子她都捱過去了,總會有辦法的……

安玲瓏不知自己是何時睡着的,她突然睜開眼睛,一醒來,立刻去觀察軒轅祁的情況,發現他依然昏睡着,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

她心頭陡地一跳,過了一會兒,緩緩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

還活着。

她鬆了口氣,但想到什麼,又去摸他的額頭。

好冷!

他雖然還有氣息,但情況看起來極不樂觀,就像一盞燈,雖然還有火,卻是即將熄滅的火苗。

她翻找皮袋,食物已經沒了,因為幫他清理傷口時用了不少水,所以水也沒了,葯也全都用上了。

她能做的都做了,畢竟不是大夫,她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什麼,只能在一旁盯着他看。

他唇色發紫,因為失血過多,臉色很蒼白,不知能不能熬得過去?

如果他死了,她該何去何從?

「喲,小玲瓏看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這也難怪,怎麼說軒轅祁也是個美男子,不過就是陰陽怪氣了點。」

何關十句話里總有九句不正經,剩下一句是風涼話,安玲瓏早習債了,也懶得理他。忽爾她腦中靈光一閃,猛然想到什麼,回頭盯着何關,雙目炯炯發亮。何關彷佛與她心有靈犀似的,不等她開口,他就先說話了。

「別期待我,我能救你,是因為咱們結了血誓,其他人,本公子愛莫能助。」

她不死心地繼續盯着何關。

「看什麼?再看也沒用,本公子說了愛莫能助。」

她眼睛睜得更大,用着冤鬼索命的語調說:「你說過要助我完成心愿的。」

「少怪腔怪調的,本公子不吃這一套。」

她依然死死盯着他,冷不防的,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往那雙眼戳去。

「幹什麼?」何關閃到一旁,皺眉瞪她。

「沒什麼,只是摸摸而已。」說著手指又伸去。

那雙眼再閃開,不管她怎麼碰,那雙眼躲得精溜,就是讓人碰不着。

「你別躲啊。」

「你別碰啊。」

「碰一下有什麼關係?」

「你試試讓人用手指戳眼,看你會不會躲。」

「好,我不動,讓你用手戳。」

「死丫頭欠扁。」明知他沒手,還敢這樣消遣他。

安玲瓏似是玩上癮了,不死心的非要去碰他的眼,還兩手並用,直擊、橫插、上攻、下抓,與眼妖玩起了你躲我追的遊戲。

一人一妖,像是兩個幼稚的孩子鬥了起來。

當軒轅祁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小子正在起乩亂抓一通,像個神經病似的。

「你在幹什麼?」

冷冷的質問聲傳來,讓安玲瓏瞬間僵住,她回過頭,剛好對上軒轅祁的眼,他目光精銳冷冽,由下往上,正直直的瞪着她。

安玲瓏只呆了一下,便趕忙回神,上前恭敬地伏跪在他面前。

「主人,你醒了?」

「你剛才在幹什麼?」

「回稟主人,小的在打蚊子,怕它叮主人,擾了主人休息。」

被指為蚊子的何關,對她切了一聲。

軒轅祁盯着她好一會兒,見小子似乎恢復正常了,才沉聲命令。

「扶我起來。」

「是。」

安玲瓏趕忙上前去攙扶他,態度恭敬得一如正常人,好似剛才那個在空中揮舞亂抓的人不是她。

是她大意了,沒想到會被軒轅祁看到這一摹,她以後得更小心才行。其實她之所以去戳眼妖,也是因為煩躁不安,想找些事來抒解,現在好了,軒轅祁醒過來了,她煩躁的心也暫時緩了下來,又興起了希望。

軒轅祁半卧起身,背靠着石壁,環視四周,然後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衣衫被解開,腹部的傷口也被縫合了。

「這是你做的?」

「是的,主人因失血過多而昏迷,小的怕傷口若不趕快處理,主人恐有性命之憂,遂斗膽為主人療傷,還請主人恕小的冒犯。」

她額頭貼地,卑微地伏跪着,感覺到他嚴厲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打量。

軒轅祁的確感到意外。因為情勢所逼,他需要一個幫手,這小子落到他手裏,他假裝喂毒來控制他,而他也主動向自己投誠,正符合他意。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叫小安的小子比他想像的還好用,不多話,只做該做的,連他殺人時,這小子也是緊閉嘴巴,不發出一點聲音。

他讓小子去清理血跡時,其實也是利用小子拖延敵人的腳步,好讓自己有更多時間運功休養,卻不料小子居然想出一招李代桃僵的妙招,搬了一具女屍過來。那時候,他突然就捨不得讓小安死了。

他用人唯才,一個聰明的奴隸是很難得的,一個懂點醫術的奴隸更是稀奇。

被貶為奴隸的人,通常都是犯法的罪犯或是不入流的市井流氓,他對小子的來歷已經起了好奇。

「你會醫術?」

「稟主人,小的略懂一些傷口處理之法。」

「在哪學的?」

「小的以前在醫館侍奉過,一位大夫需要幫手,看小的伶俐,便教了小的幾手。」她可沒說謊,大夫就是梅大哥,梅大哥教得好,她也學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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