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以為被綁上山寨看病,能平安回去就算大幸,沒想到還有錢可收呢!這馬平山的山賊似乎也沒傳聞中那麼視人命為草芥嘛!
路大山指示不遠處的一個嘍羅將大夫縛眼後送下山,並抓藥回來。
吩咐完畢,他轉身,瞧見站在暗處的連玉棠。
「什麼事不準說出去?」她歪着頭問,「你跟大夫謀合什麼?」
路大山未理會她,繞過她而行。
「喂!」連玉棠扯住他的衣袖,他立刻全身緊繃。
「大夥食物中毒該不會是你搞的鬼吧?」
她記得用晚膳時,路大嬸又想逼迫她吃飯,而那一向跟路大嬸沆瀣一氣逼迫她進食的他,卻一反常態的叫她別吃,還因此跟他在飯桌上吵了一架。
「跟你無關。」他只是撒了一點爐灰罷了。
「怎會無關,你叫我跟蘭姨……」她忽然看到載着大夫的馬匹經過,連忙叫住騎馬的嘍羅,「等一下!」
嘍羅停下馬來,「幹嘛?」
「大夫,麻煩你順便給些燙傷葯。」
一聽到「燙傷葯」三字,路大山就曉得她是為誰要。
他攬着眉,巨掌抓緊左胸,那種不適的感覺又起。
「還有人燙傷啊?」被縛了眼,以免被曉得上山路徑的大夫循聲偏過頭來問道。
「嗯。」連玉棠點頭,「麻煩大夫了。」
「好。」
「那沒事了喔?」嘍羅問。
「沒事了!」
「那我們走了!」嘍羅呼喝一聲,架馬奔離。
連玉棠回頭想再問個清楚,路大山人已經不見。
她猜想八成他也無法容忍再吃豬食,所以才故意耍了花招吧!
也好!不用再忍受作嘔的菜肴,至少一到用餐時間會好過些。
連玉棠走向廚房,預備清洗剩下的碗盤時,路大山竟又出現了。
「哪。」他遞過來一個紙包。
連玉棠瞪着那紙包。
想想這人真詭異,不時會變出紙包來,而且裏頭都是食物!
廚房歸路大嬸所管,蘭姨做了啥糕點,她也很清楚,那他這些莫名其妙拿來的東西打何處來的?
話說,她不想吃東西干他何事?這人是天生的‘大嬸’性子嗎?明明看她不順眼,還是是樣樣都愛管!
「什麼東西?」
「梅楂餅。」聽說可開胃。
「我不要!」她撇過頭去準備洗碗。
這女人!
敬酒不吃,吃罰酒?!
路大山火大的想,這女人真是欠揍,以往敢反抗他、敢跟他頂嘴的,現在恐怕就連屍骨都無存,哪像他給她餅,還敢直接拒絕說不要!
話說回來,她不吃飯是她家的事,餓死剛好可以拿去做肥料,他何必費神找東西填飽她的肚子?
真是莫名其妙——指他自己!
「隨便你!」他將餅往她腳旁一丟,不爽走人。
走來廚房想幫忙的安以孟與路大山擦肩而過,見他怒氣沖沖,心驚膽寒,低頭不敢直視。
路大山斜睨驚懼抖顫,像個木偶直挺挺站着等他先過的安以孟,心想這才是正常反應,真不懂連玉棠憑什麼不將他放在眼裏!
一定是他對她太客氣了,改明兒個,他一定要給她好看!
連玉棠等他走後,才撿起腳邊的粉紅色梅楂餅,無可無不可的掰了一角放入口中。
梅楂餅酸酸甜甜的,不是多好的滋味,但意外的很入口,於是她又掰了一大塊。
「玉棠姐。」安以孟走進。
「你怎麼來了,不是肚子疼?」
「我吃的不多,所以沒啥大礙,就來幫你洗碗。」
安以孟是小雞胃,下午又吃過連玉棠親手熬煮的廣東粥,路大嬸煮的飯菜哪食得下,意思意思吃兩口,沒想到反逃過一劫。
她好奇的看着連玉棠手中粉紅色的餅,「這是啥?」
「據你家頭目說是梅楂餅。」她掰了一半給她,「吃吃看。」
「可是這是頭目給你的,我不好拿吧!」
「有什麼關係,不就是吃的!」她硬塞入她手中。
安以孟還是偷張望了下廚房門口,確定路大山已經走了,才敢拿起來咬。
「挺好吃的呢!」安以孟邊吃邊問,「為啥頭目要給你梅楂餅?」
連玉棠聳聳肩,「我怎麼曉得。」
安以孟偏頭思考了好一會,「頭目對玉棠姐還真的不同。」
「真的不同的凶?」
「凶?」安以孟蹙眉思考,「我倒是覺得特別的溫和。」
連玉棠可笑眯眼,「你一定近視很深。」
「近視?」那是啥?
「就是看不清楚。」
「不會啊,我看得很清楚。」
「那大塊頭這樣的態度叫溫和?」安以孟八成不懂得「溫和」這詞的意思!「他常威脅要挖掉我的眼珠,要一個傷勢初愈的人獨自清洗屋舍裡外,更別說他跟我講話口氣好像跟仇人沒兩樣,這是哪門子的溫和!」
「但頭目沒真的挖掉玉棠姐的眼珠啊!」安以孟嘟了嘟嘴,「之前有個不知死活的,說話衝撞頭目,當下嘴巴就被縫起來了。」
「真的假的?」嘴巴被縫起來?
「真的!」安以孟用力點頭,「那還是他們一家人死哭活求,才只將嘴巴縫起來而已,照慣例,是要拿來當肥料的!」
「這麼殘暴?」所以說她還活着算奇迹?
「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那個人叫吳老六,住在山寨東邊,線雖然已經剪開了,可是嘴巴還有痕迹喔!」安以孟點着嘴唇周圍道。
敢情是他最近你心情好,所以沒縫她的嘴,沒挖她眼珠,沒將她殺了當肥料?連玉棠心想她以後是不是該安分點好,免得老大一個不爽,小命休矣?
不過說也奇怪,就算安以孟未告訴她路大山的殘暴事迹,她也是曉得這男人是不好惹的,可不知為何她就是很微妙的曉得,就算對他在凶,再強硬的頂嘴、回應,再多不賣臉的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也不會對她怎樣。
這是一種她自個兒也說不上來的胸有成竹。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很多很多例子,所以玉棠姐真的是特別的!」安以孟將最後一塊梅楂餅塞入口中后,不放棄的問,「頭目真的沒說過他給你餅的原因嗎?梅楂餅沒見蘭姨做過,應該是下山去買來的吧!」
這餅是他下山特地買的?怎麼可能?!
「該不會是因為頭目看玉棠姐都吃不下飯,所以才買這些玩意給你?」吃完餅的安以孟動手洗碗。
「別瞎說。」說得好像他對她有好感似的。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並不代表她沒人追。有錢人有有錢人的追法,一般人有一般人的追法,但每個都對她很好,一有機會就拚命獻殷勤,誰像他還會對她大小聲,時時對她性命威脅?
這如果叫做對她有好感,那他若不爽時賞她拳頭,她不就得跪下來感謝「皇恩浩蕩」?
「可是我真的覺得……」
「你想太多了。」連玉棠揉揉打斷她,「把碗洗一洗,準備安歇吧!」
「噢……」安以孟癟了癟嘴,改聊其他話題。
路大山下令以後廚房由蘭姨主事,誰知隔天清晨進了廚房,蘭姨卻要求連玉棠下指示。
「這廚房的事務該是我聽蘭姨的才是。」連玉棠推脫道。
蘭姨意味深長的笑望着她,「頭目在昨晚的菜里動了什麼手腳,為何而動,我很清楚。」
「為什麼?」安以孟好奇的將連玉棠心中的疑問一塊問出來。
「我昨天不小心瞄到他偷偷在菜里撒了爐灰。」蘭姨掩嘴低笑,「一定是玉棠昨天煮的那碗粥讓他起了這個念頭。」
怎麼又一個跟安以孟一樣很愛穿鑿附會的?
「蘭姨,你昨天沒聽見嗎?他說我煮的粥味道不怎樣,還嫌棄的只喝了兩口就還給我了!」
「玉棠,難道你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
「他只喝兩口,是因為你未煮自己的份,他是要留給你喝的呀!」
「我不覺得……」
「我也這麼想!」安以孟在一旁興緻勃勃的播話。
「老實說,咱么都習慣路大嬸煮的飯菜了,是不好吃沒錯,是常半生不熟沒錯,但既然都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大家都被鍛鍊出鐵胃了。「但他為何要選在這個時候才要設計將路大嬸換下,你沒想過也許是為了你?」
「我也這麼想!」安以孟附議,「因為玉棠姐都不吃飯,可是昨晚卻把粥喝光了,所以頭目一定認為只要是你自己煮的,你就會吃,才想辦法將自個兒姑姑換下!」她討賞似的望向蘭姨,「我說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