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吃人的世界

第三十七章 吃人的世界

風開始颳得厲害,街道上傳來有木頭吹落的聲音,里坊里的人紛紛把回到屋子裏,然後把窗戶頭上,有小孩子探出頭來,被裏面的人一掌拍在腦後,接着被拖進屋裏。

平時熱鬧的里坊,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只有東市和西市的某些樓上,還傳來竹絲靡靡之音,透過紙窗,人影綽綽。

長安的天上,不知何時被一片彤雲蓋住,天地間頓時伸手不見五指!“噼啪”一聲巨響,一道銀白色的閃電在長安上空閃過,把整個長安城映得一片慘白,緊接着,雷聲轟隆轟隆地從遠處滾滾而來,眨眼間就到了長安城上空,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有小孩被嚇得嚎啕大哭,聲音混雜在轟隆雷聲里。

“嘩啦啦”,雨下得是如此的大且突然,讓人措不及防。豆大的雨滴頓時便把整個長安城籠罩在一片水簾之中,一條寬闊的血水匯成小河,從司徒家門口流出,流到了朱雀大街上。“嘀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三匹快馬踏着血水,濺起了高高的水花,沿着朱雀大街一直往皇城方向而去。

大雨中,一隊武侯攔在了朱雀大街中央,右手按住腰間長刀,喝道:“長安戒嚴,來人下馬!”

一道令牌劃出一條弧線,帶起一片美麗的水花,落在其中一個武侯身上。

“子午侯白風曲有急事要見陛下,速速讓開!”

頭上慘白的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老牛抬頭看清楚了白棋的臉,把令牌交還給白棋,馬上抱拳讓道說:“今晚司徒家慘遭屠戮,請侯爺小心!”

白棋三人臉上變色,程處默急忙問:“可有活口?”

“凡在司徒家的人,無一生還!只抓到了一個刺客,其餘刺客全部身亡!”

“黑衣人?”長孫沖問道,見老牛點點頭,繼續問道:“面目全非,舌頭被割?”

見到老牛驚訝地看着自己,白棋臉上顯得十分的凝重,對長孫沖和程處默說:“看來情況比我想像中還要嚴重,就是不知道司徒浩有沒逃過一劫!”他轉過頭來對老牛說:“有勞諸位了!”

白棋猛地一拉韁繩,胯下黑馬人立而起,一聲嘶叫,腳下生風,帶起一片水花,向皇城奔去!

燈火通明的兩儀殿內,李世民披着一件大衣,看着渾身被雨水打濕的白棋、程處默和長孫沖三人,不悅地問道:“告訴朕,發生什麼事了?”

“陛下,武器開發部今晚被不名身份的黑衣人襲擊!”白棋伏在地上,說道。

“損失如何?”李世民語氣平靜地問。

“臣安排了破雲軍將士值班,無一人員傷亡,但是來襲的黑衣人全部自殺身亡!”白棋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另外,剛不久,長安著名富商司徒錢一家,被一夥黑衣人屠殺,據武侯說無一人倖存!兩伙黑衣人都是面目全非、舌頭被割的特徵,應該是同一伙人所為!”

“你們三個都起來,難道以為朕會懲罰你們嗎?”李世民踱着步,走了一圈,然後不滿地哼了一聲,看着三個人站起來,身上不斷地淌着水,於是對身邊的呂正說:“把這三個小混蛋帶下去,換了衣服再過來!”

兩儀殿內,李世民背着雙手,走出殿外,抬頭望去,漆黑的天空,雨水如線落下。站在高處,穿過雨水,看向四周,皇城裏的燈光搖晃不滅,而皇城外,僅能看到有幾點黃豆大小的燈光,透過雨簾,映進眼裏。

多麼好的一個夜晚啊,如果不是那麼長安城裏的那些老鼠在蹦噠的話,現在應該抱着觀音婢入睡了吧。想到與自己一起經歷過患難的觀音婢,李世民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陛下。”呂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李世民轉過身來,叫白棋三人來到前面,指着整個長安城,說道:“朕跟隨父皇反隋以來,經歷無數次的戰鬥,數次死裏逃生,得到的並不只是這個皇位,還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冷靜與勇氣!朕知道,有人一直對朕在玄武門殺死建成和元吉心中多有不滿,但朕並不在乎,因為朕知道,朕比建成更適合坐在這個位置上!”

李世民的話鏗鏘有力;白棋、長孫沖、程處默和呂正四個人嚇得立即跪下來,趴伏在地上,不敢說話。

李世民繼續說道:“今夜,有些老鼠在暗中窺視着。哼,這些貪生怕死之輩,都是一群腐朽之徒,難成大器,不足為慮!你們都起來,跪在地上做什麼!”

四人從地上起來,站到一旁,低着頭,望着自己的腳尖。今晚聽到的東西實在太刺激了,嚇得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白風曲,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李世民看到白棋的眼神有些飄忽,好奇地問。

白棋從懷裏掏出一本賬本,交給李世民說,然後說道:“陛下,這是司徒家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賬本,是司徒浩今天早上交給臣的。今年上半年,司徒家生意里的兩成的收益,大概五十萬兩銀子,流入了登洲一名叫王季福的商人手裏。奇怪的是,司徒浩說,他們司徒家從來沒有和這名商人做過生意!”

“你怎麼想?”李世民翻着賬本,抬起頭看了一眼白棋。

“臣覺得,這件事和死去的王掌柜有關。”

“哦,你說的這件事,是指登洲的事,還是指今晚的事?”李世民拍打着欄杆,斜眯着眼。

白棋撓撓頭,笑着說:“陛下,您懂的!”

“哼,滑頭!”李世民一揮衣袖,帶着他們回到殿中,坐在上面,然後對呂正說:“宣戴胄和京兆尹立即來見朕!”

“這事情交由其他人來處理,你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李世民轉而跟白棋、長孫沖和程處默說。

白棋不好意思地笑着說:“陛下,破雲軍也遭偷襲了,這事軍中將士可不能這麼交代啊!”

李世民低下頭看着奏章,也不抬頭地說:“朕不管,你們自己搞定,別把長安弄翻了就行!”

白棋聽到這話,好想抱着李世民大腿!折騰了一個晚上,等的就是這句話了!

雨依然下得很大,偌大的皇宮裏,昏暗無力的燈光地試圖向每個角落都彰顯自己的存在,卻依舊還留下了許多黑暗。雨水打在空曠的宮殿上,聲音迴響,在夜晚顯得格外的刺耳。白棋三人一言不發,任由這雨水打濕了身子,快速地走出宮門。

“吁,憋死哥哥了!”程處默一出承天門,便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回過頭來看着背後高大的城牆,城門正在緩緩地關上,小聲地說:“瘋子,下次哥再也不陪你來這了,這次真的被嚇死了!”

“說真的,當時我都覺得見不着明天的太陽了!”長孫沖驚魂未定的樣子。

李世民說那一番關於玄武門之變的話的時候,白棋何嘗不是害怕,這件事情現在就是一個人人都知道的禁忌,卻沒有誰敢主動提起,嗯,或許魏徵那老頭敢!

“咦,那不是司徒浩那小子嗎?”長孫沖往看去,見到司徒浩正跪在皇城外,一聲不吭。

天上雷聲滾滾,不時有閃電掠過長空。司徒浩臉色發青,頭髮散亂,雨水順着頭髮流落下來,一身月白色綢緞泡在泥水裏,渾然不覺。他跪在雨水裏,一動不動,臉上流下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白棋下馬,走到司徒浩前面,彎下身子,與他對視着。

“侯爺……”司徒浩的臉色發青,咬着嘴唇,豆大的淚珠子從眼睛裏滴落下來,聲音哽咽:“家父慘死,不到一歲的妹妹死在我娘懷裏,還有隆叔,還有好多人,他們都死不瞑目!請侯爺替我報仇!”

司徒浩說完便想對着白棋磕頭,卻被白棋扶着:“你為什麼在這裏?”

“當時,見黑衣人來勢洶洶,父親和隆叔將我打暈,藏在地窖里。我醒來后,家中所有人都死了!”司徒浩淚水不斷湧出來,程處默和長孫沖在後面搖頭嘆氣。

“啪!”白棋一巴掌狠狠地印在司徒浩的臉上,噁心地說:“司徒浩,是男人的就給本侯站直了,想報仇,自己來,哭哭啼啼的,你這是要誰可憐你!”

程處默和長孫沖都驚呆了,司徒浩更是捂住自己腫起來的一邊臉,委屈地看着白棋。

“你家裏人還沒死光吧?你家的錢財沒丟吧?你家的生意還在吧?既然都在,你他媽不想着先把家人入土為安,然後利用手頭的資源,為他們找出兇手,你還有臉在跪在這裏!”白棋指着司徒浩一通大罵:“你以為跪在這裏,就有人可憐你嗎?我呸!站起來,把腰挺起來,給去了的老爺子看看,你司徒浩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有尊嚴,能獨立,不會丟你家老爺子的臉!”

司徒浩站起來,臉上流着淚,慘笑着看着白棋,狠狠地一拳打在白棋的胸膛上,退後一步,彎下腰躹了一躬,雨中傳來他的聲音:“以後侯爺但有吩咐,子平必定全力以赴!”

看着踉蹌地消失在夜雨中的司徒浩,白棋喃喃說道:“司徒浩,別怪我,這就是個人吃人的世界啊!”

“喂,你真的不打算幫他?”程處默在後面碰了一下白棋的肩膀。

“不幫他,誰幫我起戰樓,誰幫我賺錢?”白棋白了程處默一眼,上馬往黑夜中奔去,很快便消失在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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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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