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阿竹在回到嚴家時,暗搓搓地分析過這個家裏的幾位長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家大伯對她老爹十分的維護和保護,可能是基於一種愛屋及烏的心態,大伯對她也有幾分縱容。所以這才是阿竹敢去打擾他的原因。
趁着嚴祈華休沐的那天,阿竹又跑來找他了。
嚴祈華正好在接見幕僚,知道阿竹來找他時,便讓小廝帶她去偏廳里等着,直到幕僚離開后,方將阿竹叫過來。
阿竹殷勤地給大伯奉茶,面對那張不苟嚴笑的臉,心裏有幾分發悚,頓時躊躇了。
倒是嚴祈華見小丫頭似乎有些猶豫,心下奇怪,面上還是道:「有什麼事么?」
阿竹想到剛出生的胖弟弟,以他那噸位,最是怕熱的胖子,以後還不知道如何受罪呢。作為個合格的姐姐,她要先從改善胖弟弟的生活條件做起。有了能消耗的冰,她就可以奢侈地使用古代版的冰箱——冰鑒了。馬上鼓起了勇氣,對她家大伯報了一系例的東西。
嚴祈華奇道:「你要的是焰硝吧?此物是道士用來煉丹居多,你要它做什麼?」
阿竹恍然,差點忘記了硝石在古代還有很多種稱呼,像火硝、牙硝、地霜,甚至古書上還稱茫硝、北帝玄珠之類的。她上輩子是文科生,不太關注這種東西,上網查時泛泛地看過一眼,只記得鉀硝石這種稱呼之類的。當然,阿竹為了這趟目的能達成,還鑽着她老爹的書房研究過資料,知道這時代的硝石一般用來給道士煉丹的多,投入工業生產火藥根本沒有,甚至玻璃這種更少了,並不流行。不過至少這樣說明,能有途徑找到。只是這需要嚴祈華這位大家長幫忙了。
想罷,阿竹表明道:「大伯,我真的需要焰硝,會做很有用的事情,不會胡鬧的。」
嚴祈華盯着她,那雙犀利如鷹的雙目盯得阿竹好生不自在,正欲要說些什麼時,嚴祈華問道:「可否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也不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阿竹老實道:「我想用焰硝製冰。天氣太熱,弟弟那麼胖,多熱啊!大伯應該知道,胖子最怕熱的,就像我,也很怕熱……」
嚴祈華心中好笑,這小丫頭為了表明胖子怕熱,連自己都拿來作例子了。不過在他看來,小孩子還是胖點健康。雖然世人獨愛女性那種弱柳扶風的美姿儀,但他卻不太苟同,是以所挑選的妻子高氏也非那種體態纖弱之人。想到這小丫頭一片苦心皆為了家人,嚴祈華也不忍打擊她,便道:「給你可以,但你能保證沒有危險?」
這個,阿竹不能保證,畢竟她只是在電腦上看過,但沒有真正實驗過,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呢。但面上仍道:「知道了,阿竹會小心的!多謝大伯,阿竹最喜歡你了!」馬上拍起馬屁來。
嚴祈華長這麼大,還沒有誰這般大膽地說「最喜歡你了」,偏偏這小丫頭有求於人的時候,嘴甜得緊,將這話掛在嘴邊,一點也不害臊。再看她笑嘻嘻的模樣,彷彿連陽光都要失色了。
最後嚴祈華仍是答應了阿竹的要求,不過卻派了個穩重的丫鬟和小廝去給她,明面上是說打下手,其實則是保護,免得小丫頭自己傷着自己。
嚴祈華是個一言九鼎之人,過得幾日便讓人將阿竹要的東西準備好了,並且還撥了個小院子給她做實驗。
嚴青梅聽說這件事後,好奇心也挑了起來。下課後,跟着阿竹去了她做實院的小院子,邊走邊問道:「真的可以製冰么?你在哪兒得知這種辦法?我只知道夏天用的冰都是在冬天時,從河湖裏鑿下來,藏到冰窯里,還沒見誰能在夏天製成冰呢。」
看到這位老成持重的堂姐一下子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麼」兒童,阿竹心裏又驕傲又苦逼,表問一個文科生化學原理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啊。能想到製冰,還是前輩子回鄉下老家沒事幹,看那些堂哥堂姐們無聊玩的。
事實證明,阿竹的動手能力不好,費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而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只得依依不捨地回了五柳院。
第二天,阿竹依然鍥而不捨地努力,終於有了眉目。
當看到那小盆冰時,阿竹激動得圍着它直轉,嚴青梅也好奇地用一旁的木筷子戳它,一陣涼氣迎面而來,發現真的是冰呢。
嚴祈華雖然任由阿竹折騰,但也關注阿竹能折騰出什麼東西來。發現真的能製成冰后,嚴祈華思慮再三,決定讓人將阿竹研究過程抄錄下來,打算呈給營造司,以後夏天也不虞少冰使用了。
製成了冰后,阿竹第一時間便讓人將冰盆子抱進她娘親的房間,興沖沖地和柳氏顯擺孝心。
柳氏坐在床上,胖弟弟就睡在她旁邊,像只小豬崽一樣,除了吃就是睡,很少睜開眼睛。柳氏額上勒着一條素色的抹額,身上穿着一件寬鬆的夏衣,含笑地看着阿竹折騰。家裏的冰倒是夠用了,而且大夫人是個寬厚的,如何也不會虧待了二房,根本不虞冰不夠用,但女兒的孝心仍是讓柳氏窩心。
知女莫若母,阿竹打從會走路起,便表現出了極大的能折騰的性子。柳氏為此沒少操心,後來發現阿竹雖愛折騰,還算有分寸后,柳氏馬上改變了教養方針,讓阿竹維持本性的同時,又極好地引導她容於這時代的規矩及習慣,不讓她表現得與其他的閨閣小姐太過格格不入,至於私底下在家人面前活潑一些,也是允許的。
「娘,弟弟什麼時候睜開眼睛?我想看弟弟!」阿竹對自己的胖弟弟表現出超乎想像的熱情。
「等他餓了要吃奶的時候就會睜眼了。」柳氏摸摸阿竹的小肥臉,沒有瘦,心裏有些滿意,看來她坐月子的時候,那些奴才仍是盡心伺候主子。
「那弟弟有名字了么?」阿竹又問道。
柳氏無奈地道:「你爹正在翻典集,說要給你弟弟取個寓意深遠美好的名字。」
「那總不能一直叫他弟弟吧?」阿竹湊過去看了眼裹在襁褓里呼呼大睡的胖糰子,皮膚仍是有些紅嫩,不若她以前看到的那些嬰兒一樣白嫩嫩的。不過聽說兩三個月後,長開了,皮膚就會變白了,到時才是個白乎乎的胖糰子,所以阿竹並沒有嫌棄弟弟現在不好看。想了想,阿竹道:「不然給弟弟取個小名兒吧,就叫胖胖?」
柳氏和劉嬤嬤等人都憋不住,噗地笑起來了。
劉嬤嬤盛了碗燉好的雞湯給柳氏,對阿竹道:「姑娘,這乳名兒是不是太不雅了?雖說民間的家庭里給新生兒取個賤名兒好養活,但也不是這種隨便的名字。」
不過阿竹仍然覺得這小名兒最貼切了,雖然最後柳氏為胖弟弟取了個叫「壽全」的乳名兒,阿竹仍是覺得難聽死了,私底下,她仍是叫弟弟做「胖胖」,一直叫到他娶媳婦也沒改。
到了七月底,老太君終於帶着三房、四房、五房等人回府了。
嚴青蘭和嚴青菊早就聽說阿竹的胖弟弟出生,所以回到府後,第一時間便聯袂一起到五柳居探望小胖糰子。本來她們也不會如此上心,但那段時間阿竹扯着她們一起研究醫書,時常往柳氏那兒跑,跑多了,不知不覺也對這胖糰子有了期待。所以,無論老夫人如何不高興二房生了兒子,也沒澆滅嚴青蘭的熱情。
四個小姑娘圍着嬰兒嘰嘰喳喳地說話,嚴青蘭用小手摁了下小包子的臉蛋,嘟噥道:「紅紅的,好醜。長楠比他好看多了!」
嚴長楠是三房鍾氏所出的嫡子,也是嚴青蘭的嫡親弟弟,今年恰好五歲。
阿竹心裏可以批評自己的胖弟弟,但是聽不得別人說,便道:「你回去問問三嬸,長楠弟弟出生時,一定也是這樣紅紅的。再過兩個月,他就白了。」
嚴青蘭就愛和阿竹抬杠,哼道:「我不信!」
「不信?那咱們來打賭吧!」不讓這小姑娘輸得連肚兜都輸出去,她就不姓嚴!
嚴青蘭既便被阿竹坑了很多次,仍是不太長腦子,和阿竹扛上了。「你若輸了,你就將你房裏的那盆福祿壽寶樹送給我。」
嚴青蘭眼饞阿竹房裏那盆由西域寶石拼成的寶樹很久了,這種金光閃閃的寶石,既美觀又富貴,是上回柳家舅舅進京時特地從西北運送過來送給阿竹的,僅只有一盆,嚴青蘭羨慕得緊。
阿竹很大方:「行!到時若你輸了,你又送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