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嚴青蘭皺起了臉,想起自己房裏那多寶閣上的東西,似乎哪一樣都不舍,猶豫了下,便道:「到時你去我房裏拿,你看上的由你取!」
阿竹頓時高深莫測地笑起來,嘿嘿!
其他人聽說了兩個小姑娘的打賭,只覺得是姐妹間的交流,根本沒放在心上。
等過了三個月,胖弟弟果然就像顆發麵包子一樣,又白又嫩又胖,可愛極了。嚴青蘭自然輸得一塌糊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阿竹像蝗蟲一樣,將她多寶閣上的東西都捲走了,恨得不行,覺得阿竹鑽了語言的空子,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說那句「你看上的由你取」。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西北和荊州常有戰事傳來,因為兩邊開戰,導致糧餉吃緊。西北情勢不好,導至派往荊州的兵力不足,使得平叛大軍與荊王軍隊在荊州一帶的荊河邊上僵持住了。
也因此,使得原本可以幾個月就能結束的戰爭,硬生生拖了三年。
當阿竹聽到街上沸沸揚揚地傳來叛王已斬、端王下落不明的消息時,猛然間想起了當年春日的醉仙樓里沐浴在陽光下的少年,乾淨無瑕,美好之極。
一個在敵營中下落不明的王爺,後果估計不會太美妙。
為此,皇帝震怒,宮裏的安貴妃哭暈了好幾回,蔣皇后也頻頻地使央求皇帝派人去探查端王下落。不管如何,皇后也曾將端王當兒子養了那麼久,希望都系在端王身上,哪裏會讓他出事?
安陽長公主再次入宮,到了鳳翔宮,便見昔日宮裏身份最高卻不合的兩個女人相對而坐。
原本風韻猶存、雍容華貴的安貴妃這些日子以來因為親子的失蹤而添上了幾分蒼白,看起來多了些女子柔弱之感。蔣皇后依然端方大氣,臉龐微圓,只有微圓的五官可見年輕時的妍麗。不過蔣皇后此時的精神也不太好,目光有些沉鬱。
見着安陽長公主,安貴妃便哭道:「當初臣妾就和陛下說了,戰場上刀劍無眼,禹兒金尊玉貴的皇子,何需要去戰場折騰?可是陛下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吧,禹兒竟然被那些躥逃的叛軍襲擊下落不明……」
皇后眼中有些不耐,說道:「安妹妹,這話也不是這麼說,陛下也是為了禹兒好!」這話說得極違心,不過仍是要給那位愛面子的皇帝一些面子罷。
安貴妃就像只護崽的老母雞一樣,差點沒蹦躂起來,怒道:「哪裏是為禹兒好?為他好就應該留在京里!」三年的戰事,拖得太久了,久得京里的那些皇子們羽翼漸豐,反而是端王除了個親王身份,什麼助益皆無。
安陽長公主怕她沒腦子地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也忙道:「我們都知道你焦急,禹兒也是咱們看着長大的,我們不比你急么?我相信,禹兒定然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心裏卻有些擔憂,她的昭華為了等陸禹歸來,已經拖到十七歲了。怕陸禹不知何時回來,紀安然和蔣婕都已經定了親,若是再拖下去,昭華以後也無臉在京里立足了。
想罷,安陽長公主有些發愁。
在鳳翔宮裏呆了一會兒,安陽長公主便告辭了。她入宮本就是為了探皇后和貴妃的口風,現在看來,她們也是沒心情理會這事了。
剛出得鳳翔宮不久,在路上遇到了九皇子——秦王。九皇子已在一年前及冠,便被封了秦王,出宮建府。可惜他的婚事現在還沒有着落,聽說他曾和承平帝密談過,承平帝也不知道想什麼,便壓下了他的婚事,一直拖到現在。
「姑母!」秦王陸欒恭敬地和安陽長公主行禮。
安陽長公主極滿意這些皇子對她的尊敬,她是個有野心的女人,不僅喜歡這些龍子鳳孫對她畢恭畢敬,也喜歡未來的皇帝對她畢恭畢敬,所以她對大女兒的婚事極為看重,希望她將來能母儀天下。
可惜,在這打了勝仗的關頭,陸禹卻因為叛軍襲擊而失蹤了。
「姑母今兒怎麼入宮了?可是從母后那兒出來?」說著,陸欒露出擔憂的神色,說道:「因為十弟的事情,這陣子母后和安母妃憂足了心。本王也極擔憂十弟,只希望他平安無事,也省得父皇母後為他擔憂。」
安陽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一轉,也同樣嘆了口氣,說道:「確實如此,咱們都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兩人又寒暄幾句后,安陽長公主要離開時,陸欒突然靦腆地道:「對了,姑母,聽說昭華妹妹喜歡那西洋的琉璃瓶裝的香水,本王前兒剛得了幾瓶,有薰衣草和玫瑰花味的香水,明兒本王讓人送幾瓶去給兩位表妹玩。」
安陽長公主看了他一眼,便笑道:「那本宮就代昭華昭萱她們謝謝你了。」
陸欒笑了笑,又說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安陽長公主看着陸欒離去的背影,也離開了皇宮。
翌日,秦王府使人送了西洋香水到安陽長公主府。
今日安陽長公主並未進宮,想來也煩了到宮裏看安貴妃沒完沒了的哭訴,便假託身子不適閉門不出。昭華和昭萱兩個女兒到母親屋子裏陪她說話,正巧聽說秦王府的管事嬤嬤送東西過來了。
安陽長公主身着一襲素色長衫,額上勒着綴了翡翠寶石的額飾,襯得臉色有些白,不若平日的艷光四射,看在來者眼裏,確實是身子不適。
那秦王府的管事嬤嬤來到安陽長公主面前,恭恭敬敬地給安陽長公主行了禮后,又問候了安陽長公主的身體,關切地道:「我們王爺聽說公主身子不適,心裏焦急得不行,公主可曾招太醫看過了?」
安陽長公主坐在鋪着涼簟的羅漢床上,笑道:「不過是天氣突然轉熱,一時間不適應季節變化罷了,倒不需要請太醫。」隨口便將這事揭過不提。
秦王府的管來嬤嬤也機靈,便笑道:「秦王今兒派奴婢過來,是前兒得了一些西洋香水,聽聞兩位郡主喜歡這個,便讓奴婢送來了。」說罷,從旁邊丫鬟那裏接過一個用檀木雕琢而成的匣子,上面雕着富貴的牡丹,鑲着寶石,看起來華貴之極。
安陽長公主身邊的丫鬟接過,將它打開,遞給安陽長公主。
只見裏面用絲滑的紅絨布鋪着,上面共有十瓶左右的香水瓶,那琉璃瓶不像外頭的琉璃坊所出的那種帶有雜質的琉璃,而是一種菱形的透明琉璃,可以看到瓶子裏各種色澤的香水。
安陽長公主拿起一瓶觀看,她的手修長美麗,膚色玉白,指甲修剪得整齊,塗著丹寇,大紅色的丹寇與琉璃瓶相輝交映,映入眼球中,是一種無論抗拒的視覺之美,奪人眼球。
安陽長公主讚歎了一聲,笑着對那管事嬤嬤道:「殿下有心了!」
秦王府的管事嬤嬤滿臉堆笑,又恭維了安陽長公主一會兒,終於領着安陽長公主賞的紅封,恭敬地離開了。
待秦王府的管事嬤嬤離開,屏風後走出現兩個少女,一大一小,皆長得明艷動人,臉部輪廓與安陽長公主極相似,特別是十歲出頭的少女,心型臉兒,笑起來就像個甜姐兒,惹得人心都跟着甜軟了。
兩人正是先前避到屏風后的昭華和昭萱倆位郡主。
甫一出來,昭萱郡主便撲到母親懷裏,叫嚷道:「娘,秦王表哥是不是想娶大姐姐?」
昭華郡主聽罷滿臉通紅,嗔怪道:「你這小妮子,沒大沒小的,這話是你該說的么?」見妹妹笑嘻嘻的,根本不怕她,氣得就要撲過去擰她的小嘴。
安陽長公主摟住往她懷裏鑽的小女兒,臉上不由得溢滿了笑容,捏了捏小女兒的耳朵,佯怒道:「你姐姐說得對,都是大姑娘了,還這般口沒遮攔的,小心將來沒人敢上門提親。」
昭萱郡主絲毫沒有未出閣少女的羞澀感,哼道:「沒人就沒人,我自己挑!」說罷,探手抓起羅漢床上的小几上的香水瓶子把玩起來。
安陽長公主被小女兒噎得半死,頭疼地拍了她一下,拉着大女兒坐到身邊,說道:「近來秦王頻頻向咱們示好,你怎麼看?」
昭華郡主臉蛋仍有些紅,不過卻理智地道:「娘,就不能等端王回來么?」
「端王啊……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呢?就算他能平安歸來,誰知道你們皇上舅舅如何想,真的會給他擇妃么?」安陽長公主嘆息,不得不承認,她看不透自己那侄子心裏在想什麼,看起來清清淡淡的,一副清高傲然的樣子,彷彿對誰都沒放在心上,卻也不像其他皇子般,寵辱不驚,未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