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沒事的,嫣姐姐放心吧,沈凌音要做什麼儘管來,她做得越多,我越能找到時機回擊她。」
「你自己要小心,要不然我寧可你留我一人在宮中對付她,也不要你在快出宮前被沈凌音給破壞了計劃。」
出宮一事或許有變,但狄雪鴛沒說出來讓楚淳嫣擔心。因為若是皇上派上官震宇來的計劃不變,絕不會罰她跪在池邊,如此傷她的心,又如何能讓上官震宇騙她動心?
只有一個可能,他在試探上官震宇,試探他是不是任務沒完成還反而動了心。
楚淳嫣離開不久后,巧心就領了上官震宇進來,隨即便退下了,一如往常,她得去外頭守着,別讓閑雜人等接近。
其實上官震宇早就到了,只是知道楚淳嫣還在殿裏就沒現身,他走到床邊,見狄雪鴛手中緊握着一個荷包,眼神渙散地發抖着,他心疼不已,坐至床沿一把將人緊緊摟進懷裏。
「你怨我嗎?」
埋在他胸前的小腦袋晃了晃,收攏了雙手,渴望着他的溫暖。
「我罰你,你不怨?」
「是我自己的錯,不該與沈修容起爭執,如果這都不能忍,未來還有苦日子好過。」狄雪鴛發現自己越來越愛上官震宇了,就算她真能出宮,他的王府里也還有數不清的妻妾,就算她是王妃、是后宅之主,那些女人的權謀她同樣要面對。
「如果我能像五弟一樣,把王府里的女人全和離了,只有你一個女人,你是不是就不會受這種委屈了?」
聞言,她難掩錯愕,她緩緩離開他的懷抱,難以置信的瞅着他,「您說,五爺把他府里的妻妾全和離了?」
「是,他說他想給他心愛的女子唯一的地位。」
狄雪鴛捂着嘴,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止也止不住,原來他是這麼的愛她,她好想立刻飛奔到他的身邊……
「吃再多的苦雪鴛都不在乎,雪鴛會飛奔到您身邊的,請您等我。」
「你啊!做那些事的是五弟不是我,你也這麼死心塌地。」
「雪鴛知道您的真心,這就夠了。」
「不用我對天發誓,說我也會像五弟一樣?」
「如果皇上要發誓,雪鴛當然想聽。」
「你們女人家就是這樣,發了誓就不會違背誓言嗎?」
狄雪鴛嘟起了嘴,繡花拳輕捶了他的胸膛一記,「皇上您都還未發誓,就想着違背誓言嗎?」
「這不是逗你的嗎?」
上官震宇站起身,在她還不解地望着他時,他彎身將她打橫抱起,毫不吃力的由窗戶躍了出去。
「皇上這是做什麼?」
「帶你到離明月最近的地方,向你發誓。」
「什麼……啊!」狄雪鴛還沒問個清楚,就見他抱着她,踩着輕功躍上了東配殿的屋檐,她嚇得緊緊抱住他的頸子,「皇上,好高啊!」
「你啊!不僅怕黑、怕打雷,還怕高嗎?」
「就說了雪鴛膽小如鼠嘛!」
上官震宇幾乎不出任何動靜地踩着屋瓦上行,直到來到屋脊,才要把狄雪驚放下來。
但狄雪鴛別說往下看了,連放開他都不敢,反倒越纏越緊。
他樂得她抱住他不放,抬起手對月起誓,「我在此立誓,今生今世絕不負雪鴛,如違此誓,天地誅之……」
「為什麼發這麼重的誓?」狄雪鴛在他懷中,睜着瀅亮的水眸望着他。
「你也沒阻止我,不是嗎?」
「阻止您便是不信您。」
上官震宇扶着她在屋脊坐下,天上的明月離他們那麼遠,但明亮的月光卻又好似近在眼前,讓人有些恍然。
方才她罰跪時隱在雲中的月亮,如今又重新帶給暗夜一絲光亮,但即便有着月光,如果沒有上官震宇在身旁,她還是害怕。
「皇上,雪鴛聽嫣姐姐說,今日救了我的,除了太后還有五爺,要我備謝禮送去並肩王府,皇上您說,五爺都喜歡些什麼?」
上官震宇很想回答只要把她給他就足夠了,但他不能泄露秘密,只能換個方式道:「五弟什麼也不缺,就缺一個心愛的女子。」
「雪鴛相信五爺很快就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了,雪鴛想知道,五爺還喜歡什麼?」
「若說五弟真想要什麼……」上官震宇由這高度,可以毫無阻礙的看見遠方的東華宮,東華宮位於皇宮東側,照理來說在夜裏這個光線下是看不見的,但或許是他太清楚東華宮的位置了,好似真能看見東華宮裏的白蘭園。
「雪鴛等着皇上說呢!」
「若五弟真想要些什麼,大概就是十和佛手香吧。」
「為什麼五爺想要這個香?」
「十和佛手香據說已經失傳,但何太妃手裏有香譜,她總是會把十和佛手香製成香丸讓五弟帶在身上,十和佛手香有安神醒腦之效,陪五弟度過不少秉燭夜讀的日子,可惜她去世后,十和佛手香的香譜就不知遺落何方了。」
「原來何太妃也擅制香?」
「不,何太妃不會制香,這十和佛手香是為了五弟特地去學的,是出於慈母的心思。」
十和佛手香的確難得,但要說失傳也不至於,狄雪鴛倒不是沒有香譜,只是所需的原料難得,當年何太妃要制出十和佛手香得花多大的心思啊!
佛手易尋,十和難得。
十和就是十和松,要制香的原料則是十和松果,需在十和結好時取下,剝除松子,十和松果汁液有腐蝕性,雖不至於將人的皮膚腐蝕見骨,但也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好得完全。
接下來將十和松果晒乾,晒乾之後幾乎與一般松果無異,差別只在於十和松果會飄出淡淡清香,接着要將十和松果一片片剝下搗碎製成香末,再加上佛手香等二十多種香料煉成香丸,十和佛手香才算完成。
「何太妃真的很疼愛五爺吧!」狄雪鴛把這事記下了,她想制香丸贈他,卻不想讓他知道製程繁複。
宮中什麼稀奇樹種沒有,肯定有十和松樹,只要有了十和松樹,後續的事就交給她了。
「楚昭容看起來很擔心你,直到現在才熄燈。」上官震宇注意到正殿此時才熄了燈,想起方才楚淳嫣急着去頤德殿見皇上,知曉她們姐妹情深。
狄雪鴛也望向正殿,看見一一熄去的燈火,直到只余最低限度的照明而已,但也因為她熄燈引起了上官震宇的注意,由這高處望去,似乎有人摸黑想進她的寢殿。
「那人……是浴馨軒的宮人嗎?」上官震宇指着那個鬼祟之人,臉上揉入了戒慎。
狄雪鴛魅眼細看,搖了搖頭,「不是。」
「我先帶你下去,再去逮人。」
「皇上,把人押進雪鴛殿裏再審,如果那是歹人,雪鴛希望別打草驚蛇。」
「我明白。」無須狄雪鴛提醒,他的身分也不容許他深夜還在妃嬪寢宮。
狄雪鴛在東配殿的廳里等着,她的雙膝不便,所以巧心也在一旁服侍。
不一會兒,上官震宇便押着那名小太監進來,一把將他推跌在主座前,這才到了主座坐下。
小太監跪着,人倒也倔強,一句話也不說,但上官震宇明白他並不是不怕死,瞧他不正打顫着,像風吹枝頭的枯葉一般。
「皇上,這人打算做什麼?」
「皇上?」太監看着上官震宇,露出了冷笑,好像尋得了生機,「您是皇上?」
「你不識得朕嗎?」
「奴才當然識得貴人您的身分,只是您深夜出現在這裏,要是傳了出去……」
「你以為你還有命泄露朕在此嗎?」
「就不知是貴人您的刀快,還是奴才的嘴快!」
那太監一看就像想扯開嗓子大喊的樣子,狄雪鴛與巧心早有默契,她只消一個眼神,巧心便上前,趁機在太監張口時丟了一顆藥丸進他的嘴裏。
「你……你給我吞了什麼?」太監指着巧心,一手撫着喉頸,怒斥着。
「聽過和羅丸沒有?」
「和、和羅丸?你是說……慢毒和羅丸?」和羅丸雖是慢毒,一開始讓人不察,但毒發時心痛如絞,讓人痛不欲生。這太監既然專替宮裏的貴人們做些偷雞摸狗的事,自然曾經聽聞過。
狄雪鴛勾起一抹冷笑,瞬間連眼神也帶着狠戻,「我可以把解藥給你,只要你乖乖的把今夜摸黑進浴馨軒的目的說出來,還有,不許泄露今夜皇上在此,如何?」
「和羅丸難得,奴才怎知剛剛服的是不是和羅丸,再者,就算是和羅丸,奴才又如何相信美人給奴才的就是解藥?」
「和羅丸帶着香氣,你呵一口氣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