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塵封往事

91.塵封往事

此為防盜章顧時歡很誠實地點頭:“對啊,沒錯。我仰慕六皇子的英姿,因此去向他傾訴心中的情意。想來六皇子見我也長得好看,於是那麼一合計,就娶我了。如今成就了一番良緣,大哥不為我感到開心嗎?”

“少給我插科打諢!”顧時明哼聲道,“看來你是承認了,你讓六皇子娶你?”

顧時歡心想那當然,不讓他娶我,等着林武來娶我嘛?不過她沒將后一句話說出來,只是點頭微笑:“我與六皇子情投意合,正是天定的姻緣啊。”

顧時明看不得她這假笑的樣子,聲音越發低沉起來:“那你可知道,六皇子請求娶你為妻之後,朝中大臣都是怎麼議論他的?”

隨後,還不等顧時歡說話,便又自顧自地說起來:“他們在私底下,說六皇子自暴自棄、自甘墮落、破罐破摔……”

顧時歡接了一嘴:“好像也沒錯。”沈雲琛娶了太子妃的庶妹,是有那麼點自願屈於太子之下的感覺。可是話說回來,皇子本就在太子之下,這麼說來也不該罵他自甘墮落呀,除非……

顧時明一時弄不懂顧時歡真懂還是裝懂了,忍不住說道:“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唔……顧時歡開始深思起來。

顧時明看着她沉思的樣子,開始冷笑了:“你真以為他娶你,是因為看上你了?娶了你,他與太子不但是兄弟,還成了連襟,都與咱們顧家結成了姻緣。只有這樣,才能製造出一種假象——他不爭,他自願屈於太子之下。”

“這下你可懂了?”顧時明問道。

天色已經擦黑,秋霜被遣下去了,還未上燈盞,此刻廳堂微微有些晦暗,偏偏顧時歡背着光,因此看不清她的面色,只能看到微光勾勒出她美好的輪廓。

顧時明看着看着,猛地瞥開眼去。

顧時歡心裏似乎也有了點猜測,卻仍舊裝傻激他:“懂什麼呀?我夫君本就不爭,安生地當一個皇子多好啊,以後封了王,那就是王爺,再以後太子登基了,他就是新皇的弟弟,日子不知道多逍遙快活。”

顧時明差點想伸出手敲她腦袋,不過手才微動,便被克制了下來。他可以敲顧時初的腦袋,因為她是他的胞妹,但他卻不能敲顧時歡的腦袋,因為……總之,這樣親近的事,他絕不能對顧時歡做,他該永遠冷冰冰地對待顧時歡。反正這麼多年下來,他也習慣了。

“哼,若真是這樣,也便好了。”顧時明壓低了聲音,“可是誰也猜不透皇上的想法。”

“又關皇上什麼事兒呀?”顧時歡繼續裝傻。

顧時明也看出她在裝傻了,但是他不怕將這些說給她聽:“皇上子嗣單薄,統共也就六個兒子。太子身為嫡長子,早該在出生后就冊立的,可是皇上一直拖到六年前,才立太子為儲君,而那時候,眾位皇子都已經到了弱冠之年,最小的六皇子都已經十五歲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那些皇子成長的歲月中,都是沒有儲君的,他們每個人都有機會登上那最尊貴的位子,而臣子們也都無法確定未來的儲君,只能在皇子之中押寶,這樣,每個皇子都有了自己的勢力。”

顧時歡沉默不語。她知道一個人打開了話頭,就會想一直說下去,這時候若是打斷了他,恐怕他就不說了。於是安靜地等着他說下去。

顧時明如她所願,繼續道:“但是在太子立為儲君之後,情況多多少少有些改變了,那些壓錯寶的,但是尚且能抽.身的,都棄暗投明了。皇子們幾乎都被架空了。但是……六皇子卻沒有。他在六年前,剛好在太子被立儲之前,被送去了邊疆,送到了元毅將軍手下。他的勢力與朝堂並無牽扯,但是卻牽扯到了大昱最重要的勢力——軍營。自古以來,軍隊才是一個國家的根本。眾人都以為皇上厭惡六皇子,才將他送到邊疆去,然而皇上真的是這樣想的嗎?誰也不知道!就說現在,其他皇子都不成威脅了,六皇子的根基那在邊疆,可穩穩着呢!如今還有了功勛加身,這時候又被皇上調回京來……”

顧時歡適時地加了一句:“可是那是元毅將軍手下的兵,六皇子只是大將軍手下的小將軍。”

“你懂什麼!”顧時明道,“元毅將軍是出了名的忠臣,他手下的兵,終究是姓‘沈’,可是姓的誰人的‘沈’,可能是皇上,也可能是六皇子,但絕不可能是幾乎沒有交集的太子。若在皇上意味不明的情況下,那元毅自然是向著與他六年並肩殺敵的六皇子。”

他又道:“可是六皇子回京之後,也未受到厚待。慶功宴那日,皇上要嘉獎六皇子,六皇子說要娶你,皇上當即便下了賜婚的聖旨。此外,便真的再無嘉獎了。現如今六皇子在朝上,也和其他皇子一樣的待遇。”

他說完,嘆息了一聲:“如今誰也不懂皇上的意思。這就是皇上的高明之處。”

顧時明都說到這份上了,顧時歡也想了個透徹,此時再裝傻,也顯得太傻了。她便說道:“所以,大哥你和爹爹就是擔心,六皇子會與太子形成兩分之勢,與太子爭奪皇位?”

她說得更直白,倒是將顧時明小小地嚇了一嚇,不過他很快沉下聲來,道:“三年前,初兒嫁給了太子,你就該知道我們顧府押的寶是誰。”

唔,這個倒不用說,早就是明擺着的事。古往今來,任何兩家之間,都是以婚姻作為最牢固的聯盟。顧府的嫡女嫁去給了太子,那自然是一心向著太子了。

所以……

顧時明才會如此憤憤不平,因為她卻嫁給了對太子頗有威脅的沈雲琛。

“你讓我們顧家很為難。”顧時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多年才歸京的六皇子點名要娶你,這難免不會讓太子亂想,認為我們顧家想左右逢源。我今日提出與六皇子比試,也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讓太子殿下看看——”

結果……想起今日的蠢事,顧時明頓了一下,立刻便轉了個彎,冷冷道:“顧時歡,你姓‘顧’,顧家才是你的根本。顧家興盛了,你才能過得好,顧家衰敗了,你以為六皇子到時候會放過你這個顧家人嗎?”

“我們每個人都應當為顧家的興盛而奮鬥,而你卻跑去嫁六皇子,該說你是沒腦子,想不到這一層,還是太精明,妄圖攀附上六皇子脫離顧家?”顧時明繼續大加嘲諷,“可惜你在六皇子心裏,也不過是一個棋子,你卻傻乎乎地替人走棋,還走得不亦樂乎,簡直是個豬腦子!”

若顧時明是個從小對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大哥,那她也就信了……可是現在,顧時歡只覺得他在洗腦,妄圖挑撥她與沈雲琛罷了。

他分析的情況的確不錯,顧時歡也不是豬腦子,這些朝堂的爭鬥她不懂,但也能透過一些現象知道個大概,只是現在顧時明說得更加直白,她因此了解得更通透一點。

不過,不管沈雲琛是利用她遮擋斷袖之癖,還是利用她偽造不爭假象,他對自己的好卻是實打實的,比眼前這個哥哥可“哥哥”多了。

特別是,她偷聽過顧一岱和他商議將自己嫁給林武后。

她當時跟沈雲琛說的是,顧一岱和“別人”商議,其實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過不堪,爹爹哥哥都想將她賣了。

結果,顧時明還哪壺不開提哪壺,繼續說道:“這些年,顧家也沒對你缺衣少食過吧?特別是母親在世時,對你比對初兒還好呢!若你安安生生地待在顧家,往後父親和我給你看中了合適的好夫婿,就將你風風光光地嫁了,保管一生順遂無憂,也不用在六皇子府時刻擔驚受怕了。——說到底,皇上還是更喜歡太子,六皇子終究不過是個皇子,雖有威脅,卻也不足為懼。”

好夫婿?林武么?

顧時歡只想冷笑。

她側着頭,特別天真地笑:“可是妹妹我如今已經嫁給了六皇子,眼下可該怎麼辦呢?”

顧時明心中一窒,他最討厭顧時歡這樣的笑,就像……就像在嘲諷!

“你該明白我的意思。”他說。

顧時歡不答,反而拿起斟給顧時明的茶,從外面摸過去,都已經冷了。他們已經談了好半天了。

“夜深了,我該睡覺去了。大哥快些回吧,恐怕爹爹還等着呢。”等着你回去復命。

顧時明怔了一下,猛地站起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你其實並不笨對嗎,聰明人該知道怎麼選——別讓人利用了。”

顧時歡嘴角抽抽,連冷笑都抽不出來了,只好點了點頭,目送他離去。

他走之後,夜色更深沉了,沒有點燈的屋子一片寂靜與幽深的黑,顧時歡沒有喊人進來掌燈,只是在黑暗中靜靜地坐着。

顧一岱與顧時明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他們在讓她選,選顧府還是沈雲琛。

這兩父子多大臉啊,他們有讓她選擇的資格么?

顧府有點冷啊,她有些想沈雲琛了……

一直候在外面的秋霜見顧時明走出了院子,這才走了進來,見顧時歡怔怔地坐在暮色中,着實嚇了一跳。

“小姐,你怎麼一個人枯坐着,也不叫奴婢一聲啊?奴婢去掌燈!”她轉身欲走。

顧時歡叫住她:“順便拿紙筆過來,我要給阿琛寫信。”

常樂河道:“草民一路走來,見六皇子府到處栽植了楊樹,草民對殿下府邸的佈置本是無權置喙,但是……小表妹既然嫁入六皇子府,殿下也該為小表妹着想才是,恐怕殿下也是不知此事,草民故此提上一句:表妹沾不得楊絮,一沾上楊絮,保不齊就是大病一場,甚至危及性命。現在楊樹還未開花,尚且見不到楊絮,若是到楊絮紛飛那一日,小表妹恐怕……”

“常表哥……”顧時歡心裏湧起感動。

她的確沾不得楊絮,而且這怪病吃藥也沒用,沾上了就得難受好幾天,若是沾得多了,她都呼吸不過來。不過剛剛嫁入六皇子府,她都沒想過這個問題,那些楊樹還未開花,她也沒去注意。沒想到表哥倒是先給她注意到了。

沈雲琛一怔,這麼幾天了,他們兩個幾乎形影不離,然而顧時歡卻從來沒跟他說起……她到底還是沒有足夠信任他,沒將六皇子府當成自己的家,所以這麼大的事也不給跟他說,準備自己熬過去嗎?胡鬧!

而且,他們到底是夫妻了,他卻還不如一個外人了解她……

沈雲琛想到這些,冷下了一張臉,但是在顧時歡的表哥面前又不想丟了面子,暴露自己絲毫不了解夫人的事實,因此想了一想,道:“常老闆過慮了。嬌嬌有疾,這些楊樹本來就要全部砍去的。”

“……”顧時歡笑笑,“對啊,表哥別擔心,夫君知道我這毛病,早就在準備遣人砍樹了。”

常樂河聽到沈雲琛喊出他的姨母才會喊的“嬌嬌”,又看顧時歡總是維護着沈雲琛,才知道自己先前誤會了,看來兩人真是恩愛得不得了。

雖然有些心痛小表妹嫁人了,但是更多的是為她高興。常樂河放下心來,舉起酒杯:“哈哈哈,那是我多話了,自飲三杯為罰。”

沈雲琛也舉起酒杯,與他對飲。三人有說有笑地吃完了這頓午膳。

之後,常樂河便讓顧時歡去挑歸寧要穿的衣服的料子和顏色,他不想顧時歡到時候多跑一趟,因此將綢庄最好的一些料子都命人拿過來了,讓顧時歡挑定顏色和款式,只管叫人去做。

顧時歡在這些料子中挑花了眼,看了半天,實在不知道該選哪一種。

“你覺得哪種料子最適合我?”她只好抬頭問身邊的沈雲琛。

沈雲琛看了她一眼。那日回京初見,她穿的是嫩黃的衣服,後來嫁給他,穿的是大紅的嫁衣,這幾日,穿的則是水紅色、淺綠色還有淡藍色的衣裳。

每一件,都好看得不得了,特別襯她。

她似乎特別適合這些鮮活的顏色,正如她本人一樣鮮活的性子。

沈雲琛道:“這些都做了罷,不用替我省錢。”

顧時歡扶額:“你什麼時候這麼鋪張浪費了,歸寧那幾日,每天換三件衣服也換不完呀。我又不是去展覽衣裳的。”

“那就留着慢慢穿。”沈雲琛越發覺得,這每種料子都適合她,還有很多沒見她穿過的顏色,穿上去應當也是極好看的。

常樂河聽了,笑呵呵道:“殿下果真疼小表妹。不過這些衣服都是表哥的心意,殿下就不必破費了。”

沈雲琛只道:“不必,我出。”

顧時歡拗不過他,這件事便這麼定了。

隨後,沈雲琛與常樂河去了書房商議春日宴的事情,顧時歡則回房休息。她看了一會兒書,便甚覺睏乏,於是準備小睡一番,誰知道一睡便睡到夜幕降臨。

她打着呵欠起來,秋霜聽到了動靜,便進來伺候她更衣。

“為什麼不叫我起床呀。”顧時歡一邊起身一邊道。

“姑爺說了,小姐這幾日辛苦勞累,讓我們都不要打擾你,讓你好生睡。”秋霜笑着給她穿上外衫。

顧時歡看了一眼黑沉沉的窗外:“幾時了?你們吃晚膳了嗎?”

秋霜促狹地笑道:“姑爺說了,小姐什麼時候睡醒,就什麼時候開飯。不但我們沒吃,姑爺也餓着肚子等着呢。”

“哦……”

秋霜還笑道:“姑爺可心疼小姐了。今天知道小姐沾不得楊絮后,馬上就派人來拔楊樹了。不過這些楊樹也有好些年了,要弄走的話,得先將楊樹砍掉,再將其連根拔起,所以今日還未開工,怕是要明天開始。不過姑爺說了,務必在小姐歸寧回來前將府里所有的楊樹都弄走。”

說著又有些自責:“倒是秋霜不好,竟也漏了這件事,好在常少爺提醒了,否則等到楊樹開花結果時,那可怎麼辦啊。”

“好啦,我自己也沒注意呢。”顧時歡拉着她的手走出去,“餓了吧,咱們吃飯去。”

晚上就寢時,顧時歡與沈雲琛不再像前一晚那樣氣呼呼地忽略彼此。而且幾天下來,也算形成了默契,一個先於另一個上床睡覺,另一個便假裝也安歇了,實際上則等到她睡著了,再以身體壓制她鬧騰的手腳。

知道沈雲琛是斷袖后,顧時歡沒了先前的顧慮,將沈雲琛當成了又一個好哥哥,在六皇子府過得越發自在。

而沈雲琛也將自己對顧時歡的處處照顧當成了對妹妹的疼愛,況且六皇子府多了顧時歡,也比從前熱鬧多了。

兩人成親之後,除了沒有夫妻之實,其他地方倒是越發和.諧了。

在大昱朝,新娘子出嫁之後,第一次回娘家叫做歸寧。而大昱的習俗,新婚半個月後,便須得選定一個良辰吉日,回娘家歸寧。

這日子便定在兩人成親后的第二十天,也便是明日。

今日,常樂河已經將所有的衣服都送過來了。每一件衣服用得都是上等的材質,而且周山綢庄最好的綉娘給顧時歡仔細測量過身體,因此件件剪裁得當,樣式也是最為優雅大方的。

那麼顧時歡又面臨了一個新問題:明日先穿哪件歸寧?

她將這個問題再度拋給了沈雲琛。

沈雲琛在這眼花繚亂的美服當中,挑出了一件嫩黃色的衣衫,像極了那日慶熙街一回眸見到的俏影。

“就這件吧。”他將衣服遞給了顧時歡。

顧時歡沒想那麼多,歡喜地接下了。穿什麼都是穿,選定了衣服,像是完成了一大任務,其餘歸寧該置辦的東西,恐怕沈雲琛一人就能搞定了,犯不着她再去操心。

第二天,她便穿上嫩黃色的新衣,與沈雲琛一起坐着轎子去顧府歸寧了。

路上,她對沈雲琛道:“我不想在顧府住太久,一到月底,你便來接我好不好?”

按照習俗,新娘子回娘家歸寧,多則住一個月,少則住半個月。住得久了,夫家會被恥笑,認為對新娘子照顧不周,因此新娘子趁着歸寧不願回夫家了。住得少了,娘家則會被恥笑,認為娘家對新娘子不好,才使得新娘子歸寧都是敷衍了事。

顧時歡討厭死這些所謂的習俗了,新娘子愛住多久住多久,旁人嚼什麼舌根。但是習俗一旦形成,力量便足以壓迫世人。

她倒是不在乎顧家的面子,但是她想提前回來,顧府恐怕綁也要將她綁住,因此少不得得住上半個月。為了面子,顧府恐怕只想留她越久越好,這時候就需要沈雲琛出馬了。

新郎官陪妻子歸寧,只在妻子娘家吃上兩頓飯,便可以回自己的府邸了,晚上是不留宿於妻子娘家的。因此,顧時歡只好提前叮囑,讓他半個月後,也就是這個月的月底,去顧府接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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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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