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她早知道

92.她早知道

此為防盜章不過顧時歡也是個得過且過的性子,而且方才兩人也算是說開了,一個只是求個出嫁身份,一個則是好男風不好女人,正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也就無需再去尋思他為何摔門了——也許只是力氣大了點而已。

顧時歡站了起來:“隨便做些什麼吧。不過,我喜歡吃肉,而且無辣不歡。”

沈雲琛問:“喜歡什麼肉?可有忌口?”

顧時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什麼肉都喜歡呀,天底下有不好吃的肉嗎?如果有,那一定是廚師不行。”

沈雲琛:“……”

沈雲琛出去吩咐廚房了,而後便去了書房辦公。

顧時歡則隨意在府中轉溜起來。她嫁入府中兩三天了,其實還未正經逛過六皇子府。

大昱除了冊立過太子外,其餘皇子都還未封王,因此府邸一律以皇子府命名,而且大多都是皇帝賞賜的。便是自己有錢買外邊的,也沒有哪個皇子會傻乎乎地不要老爹的心意去住外頭。

六皇子府比顧時歡想像中的大,但是比不得丞相府。沈順和還是太節儉了,瞧瞧臣子的府邸都比皇子府大了。

不過六皇子府顯然在構造上更下工夫,府里的景緻也十分高雅有品。據說是沈雲琛去邊疆前親自派人改造的,這麼些年便沒更改過。

不過更重要的是,六皇子府住得更舒服。

走在路上,每個人都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皇子妃”,將她當成正經女主人看待。府里只有她與沈雲琛還有一些僕人,她也樂得自在,想去哪兒逛就去哪兒逛,也不怕遇上糟心的人,逍遙快活得很。

而丞相府呢,除去她出嫁的大姐,其餘人都擠在裏面,光是應付那些人已經夠她頭疼了,便是只待在她與娘親的小院子裏不找事兒,事兒也總會找上她。

日至午時,終於將府邸逛得差不多了,此時翠嫂也正好來請她前往膳廳吃午膳。

顧時歡咽了咽口水,面上裝着矜持,腳步卻悄悄加快。這幾日一直是按照皇室婚事的食譜規制來吃的,她早吃膩了。而今天早上沈雲琛剛剛問過她的口味。

她是真的以為一定有一頓佳肴候着她的。

……然而事與願違。

顧時歡看着滿桌的蔥白豆腐、清燉鱸魚、水煮白菜、青白蘿蔔……唯一讓她看得上眼的便是那一盤豬蹄,可惜……也是沒辣的。

顧時歡:“……”

沈雲琛還給她盛飯拿筷子。

顧時歡有點懵:“沈雲琛,我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我今天早上說的應該是‘無辣不歡’吧?”

怎麼連一顆辣椒籽都看不到。

沈雲琛將筷子遞到她手上:“你正是身子虛的時候,手指又傷了,此時最忌辛辣等物,飲食該以清淡為主。”

顧時歡:“……那你早上為何還問我。”

沈雲琛:“我只是見你每月疼得厲害,吃藥也不管用,那必定是平時不太注意,所以問了一問,才知你果然不忌飲食。這樣不好。”

顧時歡心裏騰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聽到沈雲琛徐徐道:“咱們以後得慢慢調回來。”

顧時歡僵着臉笑:“你不用對我這麼好。”

沈雲琛看了她一眼,突然正色道:“嬌嬌,你不要多想,從此以後,你便當我是個哥哥便是。”

在書房待了好一會兒,他已經想通,他對顧時歡應該是沒有男女私情的,不過因為她是顧時初的妹妹,而比自己小了五歲有餘,因此便格外憐惜她一些。若是這樣,便無須改變什麼,該怎麼待她,還怎麼待她,就當多了一個妹妹。

方才他走入廳堂時,顧時歡還坐在那裏,怕是被自己嚇到了,害怕自己今後在六皇子府的日子不好過,所以他得明白地告訴她,不必拘謹,就當他是兄長,以後兩人的相處也好自然些。

顧時歡:“……”她的哥哥多得是,不缺他一個。

當然,她說的哥哥不是丞相府里的同父異母的哥哥,而是她的一大群表哥。

沒錯。一大群。表哥。

她的娘親有五個姐姐,沒有一個兄弟。然後上天像是要均衡一下似的,除了她娘親生的是她這個女兒外,其餘的姨母們生的都是兒子。

其實也不多,也就十來個吧。

她娘親這邊的姐妹之間本就和睦,那些表哥呢又只有她一個表妹,因此各個都寵她護她,將她當成親妹妹來疼。因此她也早在心裏將這些表哥當成真正的哥哥。

顧時歡:“……可是我哥哥挺多的。”她啥都缺,唯獨不缺哥哥。

沈雲琛劍眉微蹙,啟唇:“嬌……”

此時,楚伯來膳廳稟告:“殿下,周山綢庄的常樂河常老闆求見。”

顧時歡眼睛陡然一亮:“咦,常表哥來了!”

表哥……沈雲琛木着一張臉,看着她興高采烈的神色。

除了她的幾個親哥哥,他還真不知道顧時歡有什麼表哥,連這個“常表哥”有沒有來他們的成親儀式他都不曾留意。不過,他是認識常樂河的,他家是幾代的皇商了,每年皇宮裏的綾羅綢緞都是從周山綢庄進的。

楚伯還在等着他回話,顧時歡似乎也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見她的表哥。

沈雲琛:“……請常老闆去廳堂,我隨後就來。”

“哎,不必這麼麻煩。”顧時歡叫住楚伯,對沈雲琛道,“你不必對我表哥那麼客氣,咱們還沒吃完飯呢,還餓着肚子跑去招待他?不如將他叫來同席,不過多雙筷子的事兒。”

沈雲琛:“……好。”

很快,楚伯便領着常樂河過來了。常樂河人如其名,長得的確“樂呵”,臉上是一看便是笑慣了的樣子,便是不笑的時候也帶着點喜慶。身材高大微胖,身穿一件上等的赭色綢衫,腰間綁着一根粗大的虎紋腰帶,好幾個手指都戴了玉色上乘的玉扳指,一看便是腰纏萬貫的商賈人家。

“常表哥!”顧時歡起身迎了上去,笑咪咪地喊他,十足的親昵。

常樂河本來想像從前那樣摸一摸顧時歡的小腦袋,但是手都伸出去了,才想起來這個小表妹如今已經是皇子妃了,只好悻悻地縮回來,先朝顧時歡對暗號似的眨眨眼,才快步走到沈雲琛面前:“草民見過六皇子殿下。”隨後才又轉過身,朝身後跟來的顧時歡道:“草民見過六皇子妃。”

顧時歡挑眉笑:“表哥不用這麼客氣。”

沈雲琛將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常老闆,請坐。”

常樂河也不同他客氣,笑着應道:“草民謝過殿下。”於是便在桌上坐了下來,已有僕人給他上了碗筷。

常樂河轉臉一看桌上的菜肴,臉色也不由得苦了下來,這一桌都是啥啊,這麼清淡的東西,能吃嗎?他橫豎無所謂,不過吃一頓而已,但是小表妹比他還嗜辣,可怎麼受得了這樣的清湯寡水。

他可憐的小表妹啊,雖說顧府那幫人也不是個東西,但是到底飲食起居也不敢虧了她,想吃什麼就能吃什麼。現如今嫁給了六皇子,居然要天天吃這些玩意兒?

聽說這個六皇子一回來就向皇上請求賜婚,看來早就看上了小表妹的美貌!結果卻連她吃什麼都不知道,果然就只是個貪圖皮相的人。

唔,雖然他小表妹確實長得讓人想貪圖。

常樂河撥了撥玉扳指,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說上兩句,沈雲琛倒是先開口了:“常老闆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常樂河呵呵一笑,搜腸刮肚地揉出一番文縐縐的話來:“一則,春日宴將至,宮裏又要新進綢緞,皇上將此事囑派給了殿下。皇上還特意叮囑,六皇子妃新嫁皇家,過些日子便要回娘家歸寧,也要籌備幾身新衣裳,因此草民來與殿下商量一二。二則……皇子妃是草民的表妹,從小感情甚篤,藉此次機會,草民也來探望一下表妹,希望殿下不要責怪草民唐突。”

沈雲琛勾了勾唇:“怎麼會。若這樣算起來,我也該叫你一聲表哥。”

常樂河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隨後又咳嗽一聲,道:“既然殿下誠心誠意地認為我是個表哥,那身為表哥就要說兩句了,您身為殿下,先天下之人奉行節儉之道,草民深感佩服,然則也要顧及皇子妃,她嫁與您,是來跟着您享福的,而不是來吃苦的……”

沈雲琛:“……”

全程圍觀的顧時歡:“……”

顧時歡真怕沈雲琛一個心情不好,把常樂河給扔出去。她這個表哥哪裏都好,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或許只有在皇上面前可以維持點正經的樣子,在其他人面前,多說幾句便漏了本性。

她趕緊拉了拉常樂河:“表哥!表哥你真會開玩笑!”她偷偷瞥了一眼沈雲琛,昧着良心說著自己都害臊的話:“夫君待我極好,我與夫君鶼鰈情深,鸞鳳和鳴,相敬如冰,珠聯璧合……我要天下的星星,夫君都願給我摘下來,哪裏會虧待我。這一桌的菜肴,都是我自個兒要廚房做的,倒是委屈了夫君,陪我吃這些粗茶淡飯。”

常樂河:“……”這還是他認識的小表妹么?

沈雲琛:“……”不知為何有些暗爽。

楚伯:“……”皇子妃深明大義,真為殿下感到欣慰。

秋霜:“……”小姐睜眼說瞎話的本領真是越來越強了。

被扎心了的常樂河強行忽略掉顧時歡,掙扎着向沈雲琛說:“殿下,還有一句話,草民作為表哥,不知當講不當講。”

顧時歡很誠實地點頭:“對啊,沒錯。我仰慕六皇子的英姿,因此去向他傾訴心中的情意。想來六皇子見我也長得好看,於是那麼一合計,就娶我了。如今成就了一番良緣,大哥不為我感到開心嗎?”

“少給我插科打諢!”顧時明哼聲道,“看來你是承認了,你讓六皇子娶你?”

顧時歡心想那當然,不讓他娶我,等着林武來娶我嘛?不過她沒將后一句話說出來,只是點頭微笑:“我與六皇子情投意合,正是天定的姻緣啊。”

顧時明看不得她這假笑的樣子,聲音越發低沉起來:“那你可知道,六皇子請求娶你為妻之後,朝中大臣都是怎麼議論他的?”

隨後,還不等顧時歡說話,便又自顧自地說起來:“他們在私底下,說六皇子自暴自棄、自甘墮落、破罐破摔……”

顧時歡接了一嘴:“好像也沒錯。”沈雲琛娶了太子妃的庶妹,是有那麼點自願屈於太子之下的感覺。可是話說回來,皇子本就在太子之下,這麼說來也不該罵他自甘墮落呀,除非……

顧時明一時弄不懂顧時歡真懂還是裝懂了,忍不住說道:“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唔……顧時歡開始深思起來。

顧時明看着她沉思的樣子,開始冷笑了:“你真以為他娶你,是因為看上你了?娶了你,他與太子不但是兄弟,還成了連襟,都與咱們顧家結成了姻緣。只有這樣,才能製造出一種假象——他不爭,他自願屈於太子之下。”

“這下你可懂了?”顧時明問道。

天色已經擦黑,秋霜被遣下去了,還未上燈盞,此刻廳堂微微有些晦暗,偏偏顧時歡背着光,因此看不清她的面色,只能看到微光勾勒出她美好的輪廓。

顧時明看着看着,猛地瞥開眼去。

顧時歡心裏似乎也有了點猜測,卻仍舊裝傻激他:“懂什麼呀?我夫君本就不爭,安生地當一個皇子多好啊,以後封了王,那就是王爺,再以後太子登基了,他就是新皇的弟弟,日子不知道多逍遙快活。”

顧時明差點想伸出手敲她腦袋,不過手才微動,便被克制了下來。他可以敲顧時初的腦袋,因為她是他的胞妹,但他卻不能敲顧時歡的腦袋,因為……總之,這樣親近的事,他絕不能對顧時歡做,他該永遠冷冰冰地對待顧時歡。反正這麼多年下來,他也習慣了。

“哼,若真是這樣,也便好了。”顧時明壓低了聲音,“可是誰也猜不透皇上的想法。”

“又關皇上什麼事兒呀?”顧時歡繼續裝傻。

顧時明也看出她在裝傻了,但是他不怕將這些說給她聽:“皇上子嗣單薄,統共也就六個兒子。太子身為嫡長子,早該在出生后就冊立的,可是皇上一直拖到六年前,才立太子為儲君,而那時候,眾位皇子都已經到了弱冠之年,最小的六皇子都已經十五歲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那些皇子成長的歲月中,都是沒有儲君的,他們每個人都有機會登上那最尊貴的位子,而臣子們也都無法確定未來的儲君,只能在皇子之中押寶,這樣,每個皇子都有了自己的勢力。”

顧時歡沉默不語。她知道一個人打開了話頭,就會想一直說下去,這時候若是打斷了他,恐怕他就不說了。於是安靜地等着他說下去。

顧時明如她所願,繼續道:“但是在太子立為儲君之後,情況多多少少有些改變了,那些壓錯寶的,但是尚且能抽.身的,都棄暗投明了。皇子們幾乎都被架空了。但是……六皇子卻沒有。他在六年前,剛好在太子被立儲之前,被送去了邊疆,送到了元毅將軍手下。他的勢力與朝堂並無牽扯,但是卻牽扯到了大昱最重要的勢力——軍營。自古以來,軍隊才是一個國家的根本。眾人都以為皇上厭惡六皇子,才將他送到邊疆去,然而皇上真的是這樣想的嗎?誰也不知道!就說現在,其他皇子都不成威脅了,六皇子的根基那在邊疆,可穩穩着呢!如今還有了功勛加身,這時候又被皇上調回京來……”

顧時歡適時地加了一句:“可是那是元毅將軍手下的兵,六皇子只是大將軍手下的小將軍。”

“你懂什麼!”顧時明道,“元毅將軍是出了名的忠臣,他手下的兵,終究是姓‘沈’,可是姓的誰人的‘沈’,可能是皇上,也可能是六皇子,但絕不可能是幾乎沒有交集的太子。若在皇上意味不明的情況下,那元毅自然是向著與他六年並肩殺敵的六皇子。”

他又道:“可是六皇子回京之後,也未受到厚待。慶功宴那日,皇上要嘉獎六皇子,六皇子說要娶你,皇上當即便下了賜婚的聖旨。此外,便真的再無嘉獎了。現如今六皇子在朝上,也和其他皇子一樣的待遇。”

他說完,嘆息了一聲:“如今誰也不懂皇上的意思。這就是皇上的高明之處。”

顧時明都說到這份上了,顧時歡也想了個透徹,此時再裝傻,也顯得太傻了。她便說道:“所以,大哥你和爹爹就是擔心,六皇子會與太子形成兩分之勢,與太子爭奪皇位?”

她說得更直白,倒是將顧時明小小地嚇了一嚇,不過他很快沉下聲來,道:“三年前,初兒嫁給了太子,你就該知道我們顧府押的寶是誰。”

唔,這個倒不用說,早就是明擺着的事。古往今來,任何兩家之間,都是以婚姻作為最牢固的聯盟。顧府的嫡女嫁去給了太子,那自然是一心向著太子了。

所以……

顧時明才會如此憤憤不平,因為她卻嫁給了對太子頗有威脅的沈雲琛。

“你讓我們顧家很為難。”顧時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多年才歸京的六皇子點名要娶你,這難免不會讓太子亂想,認為我們顧家想左右逢源。我今日提出與六皇子比試,也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讓太子殿下看看——”

結果……想起今日的蠢事,顧時明頓了一下,立刻便轉了個彎,冷冷道:“顧時歡,你姓‘顧’,顧家才是你的根本。顧家興盛了,你才能過得好,顧家衰敗了,你以為六皇子到時候會放過你這個顧家人嗎?”

“我們每個人都應當為顧家的興盛而奮鬥,而你卻跑去嫁六皇子,該說你是沒腦子,想不到這一層,還是太精明,妄圖攀附上六皇子脫離顧家?”顧時明繼續大加嘲諷,“可惜你在六皇子心裏,也不過是一個棋子,你卻傻乎乎地替人走棋,還走得不亦樂乎,簡直是個豬腦子!”

若顧時明是個從小對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大哥,那她也就信了……可是現在,顧時歡只覺得他在洗腦,妄圖挑撥她與沈雲琛罷了。

他分析的情況的確不錯,顧時歡也不是豬腦子,這些朝堂的爭鬥她不懂,但也能透過一些現象知道個大概,只是現在顧時明說得更加直白,她因此了解得更通透一點。

不過,不管沈雲琛是利用她遮擋斷袖之癖,還是利用她偽造不爭假象,他對自己的好卻是實打實的,比眼前這個哥哥可“哥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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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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