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太乙之術分乾坤

八 太乙之術分乾坤

?東采奇眼前一黑,幾欲暈去,但盤蜒解開她穴道,任她衝出櫥櫃。東采奇不嫌臟臭,抓住玉郎身子,探他鼻息,確實已然死了,登時淚雨滂沱,泣不成聲。

盤蜒悄然無聲,立於其後,眼神喜悅,似乎見着此事如此結局,令他萬分暢快。東采奇回過身,眼中似要冒火,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用什麼邪法害了玉郎?”

盤蜒道:“說來也不繁複,不過是傳了幾句話罷了。”

東采奇問道:“你傳了什麼話?”

盤蜒道:“這蕭妹乃是南區雪麗坊的歌·姬,我買通她一好友,對她說道:‘聽聞當朝中太尉的女兒受麾下小吏蠱惑,與其情定終身,那小吏家中有一小妾,將此事告知太尉,太尉大怒,將小吏連同其家人一併投入大牢,不久滿門抄斬,唯獨那告密小妾反受重賞,更被太尉納入家室。可見這北方諸國,對族中貴女私情,實在賞罰分明。’”

東采奇怒道:“這...這女子因此便要殺我玉郎?”

盤蜒笑道:“寒山之民,最貪名利,彼此之間貌合神離,只要稍加挑撥,立時便翻臉不認人。只不過這蕭妹與玉郎兩人尤為戒備,彼此間早有不滿,是以輕信貿斷,下手狠毒罷了。”

原來這蕭妹聽了好友之言,深怕事情敗露,便想先下手為強,將玉郎毒死,再向蛇伯城主告密,說他勾引貴族女子,意圖不軌。她自己扮作可憐受騙之人,自稱暗中隱忍,一朝復仇得逞。如此既可死無對證,又能得城主賞識,她更可再巧言幾句,更可得城主寵愛,說不定能得入豪門。

東采奇叱問道:“那你又對玉郎說了些什麼?”

盤蜒道:“我讓文巢兄找上玉郎,謂其曰:‘我家小姐欲委身下嫁,但其中有個難處。她聽聞你在外還有個相好,心中猶豫不決。你當將她趕走,以免讓小姐為難。’”

東采奇憤而流淚,喝道:“玉郎便因此而殺了她?他怎會是如此歹毒之人?”

屋內幽暗,盤蜒隱身陰影中,一雙眼變作蛇狀,幽幽發光,滿是冰冷笑意,令東采奇寒毛直豎,他道:“人心鬼蜮,唯在絕境中方見端倪。這人是善是惡,本性怎般,平時偽裝掩飾,皆做不得數。如今我教姑娘瞧見這人本性,姑娘可還滿意?”

東采奇哆哆嗦嗦,只覺這人可怕,但在他身邊,心中卻莫名平靜。似乎此人心腸雖詭譎,卻對她真誠不欺,乃是一位坦蕩蕩的真小人。

她擦了擦淚水,鼓足勇氣,不肯輸了顏面,昂然道:“玉郎心腸有如蛇蠍,為了取信於我,甚而不惜殺死情侶。如此小人,可謂罪有應得,便由他去吧。”

她說出這話,又不禁暗驚,心想:“若非我親眼見證此事,今後勢必對玉郎日思夜想、難以割捨,也唯有如此安排,我才能看的如此透徹,生出決絕之心。這泰家怪人雖手段厲害,但除此之外,實無更妥善的法子。”感激盤蜒所為,但也恨他戲耍,心情矛盾至極。

盤蜒微微一笑,指了指爐中柴火,東采奇會意,咬牙含淚,走出宅子,在各處放火,點燃木柱橫樑,此時恰好無風,木屋易燃,轉瞬間熊熊烈火將屋子吞沒。

兩人回到宮中,盤蜒問道:“姑娘,我替你了卻心愿,你該還我黃金,放我走人了吧。”

東采奇冷笑道:“我可曾讓你害死玉郎?此事你做的太過,我惱你尚且不及,豈能放過你了?”

盤蜒奇道:“姑娘言不由衷,必有隱情,哎呦,可是瞧上我了?你如此才貌身份,又非嫁不出去,怎能見一個愛一個?”

東采奇頓時面紅耳赤,急道:“你還真敢想?你當自己是什麼寶貝?我....我豈會看上你?但你這人還有點兒用,又是泰家出生,我要留你在身邊,充當幕僚侍衛,今後也好出出主意。”

盤蜒想不起自個兒是誰,可謂是舉目無親,漂泊不定,而東采奇乃是貴族,據說祖母乃是泰家本宗,有她牽線搭橋,探聽消息來便加倍容易,今後託庇於她,也自然不愁吃喝。他計較已定,說道:“姑娘既然不嫌我來歷不明,我又怎敢推脫盛情?只是我得與姑娘約法三章,以免將來生齪,惹出事端來。”

東采奇回嗔作喜,笑道:“你說吧,只要你肯留下,什麼事....都不是不可商量。”

盤蜒道:“第一件事,姑娘不可沒事召我入閨房,第二件事,姑娘不可對我動手動腳,第三件事,姑娘不得在我面前寬衣解帶,只此三法,簡單易懂,卻森如軍紀,違者絕不輕饒...”

還未說完,已被東采奇劈頭蓋臉一頓痛揍,他尖聲慘叫,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便跑便嚷:“你不答應便不答應,何必揍人?”

東采奇怒道:“什麼答應不答應?我....我怎會做這等不要臉之事?你是拐着彎占我便宜,我豈能饒你?”命人將盤蜒擒住,狠狠用木條抽打臀部,盤蜒叫的震天響,東采奇稍稍消氣,又再放了他。

盤蜒這麼一鬧,東采奇雖然生氣,但也不禁好笑,稍稍靜思,驚覺自己竟半點不想念玉郎,而她除了碰上這騙徒之外,頗有知人善任之能,是以才能有多位好手對她忠心,眼下得了盤蜒,知他得力,心情委實不差。

她與盤蜒年齡相差不遠,坐下來飲酒談天,只覺頗為投緣,此人與玉郎一味甜言蜜語相比,言語更為有趣。再回想這一年與玉郎談情說愛,其言語之膩味無聊,思之不免汗流浹背、異常羞愧。

聊着聊着,忽然說到武學上來,蛇伯城民風好武,東采奇雖為名門閨女,但既學禮樂國書,又習騎射兵刃,雖不過十七歲年紀,卻稱得上文武全才、女中豪傑。談起武功,霎時眉飛色舞,興緻盎然。

她說道:“你眼下是我門客...不,家臣,你這一身鬼鬼祟祟的功夫有些奇特,不得私藏,快些將最厲害的絕招說出來,讓我開開眼界,若當真管用,我便欣然笑納,重賞於你。”

盤蜒笑道:“倒像是我求你學功夫似的。”他內力不過稍勝東采奇,但卻是奇門鬼道,不講究紮實深厚,而是以詭取勝,當下說出一段口訣來,乃是玄學中一門旁支,喚作太乙術數。

此術數與世間大行其道的八卦術數截然相反,兩者相比,八卦雖也有諸般奇妙之變,卻及不上太乙術數劍走偏鋒,八卦似大風,太乙如陰風,八卦似驕陽,太乙似冷月,八卦主管陽間百態,太乙通達陰間諸法。正由於他在內勁中融入太乙術數,方才變幻詭異,滿是奇律異音、幻象蜃景。

八卦術數易學難精,便是初學之人也能說得頭頭是道,但真說運用玄妙者,當世寥寥可數。而這太乙術數入門極為艱難,便是數十萬人中也難得一人能解,可一旦領會,便可突飛猛進,如有神助。兩者皆為奇門遁甲的至理,練到最精深處,可謂難分軒輊,各有所長,但畢竟八卦之術以正勝奇,稍勝太乙術數半籌。

此時他教東采奇太乙術數,本不指望她能明白半點,只不過是存心逗弄她罷了。誰知東采奇雖無根基,卻天生與這功夫投緣,聽頭一遍時如聽狗吠貓叫,全然不懂,但到了第二遍,陡然間竟若有所思。

盤蜒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向她解釋,東采奇連連點頭,“咦”了一聲,面露喜色,驀地拍出“採風掌”,掌法中已有殘影,乃是太乙牽絲的障眼法。盤蜒一見,大感肉疼,心道:“早知這丫頭能夠學會,我便不教她了,豈不是被她搶了獨家法寶么?”

東采奇見盤蜒扼腕痛惜的模樣,微笑道:“你這人好小氣,見不得旁人得好。”

盤蜒嚷道:“我怎知你真能學得?早知道便胡亂說上一通了。”他心中生怨,更不隱瞞,張口便說了出來。

東采奇憤憤說道:“你既然答應教我,那便不許賴賬,非得教會不可!眼下可不能反悔,更不能誤導於我。”

盤蜒嘆道:“我這人最守信諾,莫說已對你許諾,便是面對小狗小豬,也是言出必踐,怎會胡亂指教?”

東采奇掐他皮肉,說道:“好哇,你罵我是小狗小豬,憑你此言,今天我非要學全了不可。”

盤蜒拗不過她,只得先將一萬字的太乙術數綱要背誦出來。東采奇雖偶爾能聽懂皮毛,但陡見這一大段經文,也深感敬畏,用心苦記,這太乙之學全貌深淵無比,這一萬字不過是總綱,東采奇費心記憶,一天一夜之後,方才熟記在心。

她初學這奧妙學問,雖未有立竿見影之效,但其中鑽研的喜悅,遠勝過那些借蠻力苦練強學的功夫,心中不時冒出些奇思妙想,彷彿一身武藝將要蛻變,生出難以想像的妙用。

盤蜒見她精力充沛,神采飛揚,不禁埋怨道:“越到後頭,越是艱難,你眼下如此得意,卻未必真能勝得過我。”

東采奇輕笑道:“是,是,泰一老師傅學究天人,我只能瞠乎其後,望塵莫及,萬萬及不上你,你也不必嫉恨,將來有不解之處,還要向泰一老師傅多多請教,還望老師傅莫要吝嗇。”

盤蜒聽她語氣戲謔,正色道:“我可並非見你有所進益,心酸眼紅,而是防患於未然,要你戒驕戒躁罷了。”

東采奇眨眨眼,笑道:“老師傅當初練了多少年?”

盤蜒哈地一聲,雙手交叉胸前,傲然道:“我是一朝頓悟,便融會貫通。”

東采奇嗔道:“你一天就學會了,怎地如今內力也不咋樣?你胡吹大氣,我才不信呢。”

盤蜒被她問倒,心中煩悶,答不上來,偏在這時,肚子餓得咕咕作響。東采奇知他貪吃,嫵媚一笑,說道:“老師傅教的辛苦,我這小徒兒可要儘儘孝心,走吧,我請到御膳房去吃頓好的。”

盤蜒大樂,當下由東采奇開道,直奔御膳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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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鬼萬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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