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化陽為陰可以讓怨靈無法直接傷害到李全,但是畢竟它們就是一種負磁場能量,那些聲音與悲泣哀嚎在李全耳邊回蕩,也讓他想起了許多往事,曾經成績平平,發憤圖強將成績猛然提高,卻被老師明裡暗裏嘲諷是作弊手段高超,找工作也是各種不順,曾經有幾個月短暫的職業生涯,也最終因為初涉職場太嫩,莫名的成為了派系鬥爭的犧牲品,而不得不在試用期時就離開.....趙興邦趕到的時候,他已雙目無神的望着前方,自言自語道:“活着好累,死了算了……”
趙興邦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是看他的表情一定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趙興邦想衝上去將他的神智拉回來,陡然感覺到面前的空氣變成了一堵結實而透明的牆,他對李全大聲喊,李全也完全沒有聽到的樣子。
“這些怨靈的力量已經強大到這個地步了。”趙興邦微皺眉頭,掏出一張符紙,還未及做什麼,符紙已自行在空氣中飄飄蕩蕩的燃燒起來,化做飛灰.而與此同時,怨靈已發現了他的到來,聚集在他的面前,產生強大的精神波,趙興邦右手將負在背上的桃木劍抽出,暫時阻擋了怨靈的攻擊,但是也僅僅是防禦而已,無法突破阻礙,更沒無法分心救援李全.李全緩緩移動步子走向前,趙興邦知道前方有一個不矮的落差,心下更急,拼盡全力將一道符打進靈體磁場形成的結界裏,卻終是離李全十步的地方化為灰燼.眼見李全就要摔落斷崖,趙興邦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無力。
“混蛋李全,搶了我的項鏈想死沒這麼容易!”一聲熟悉的聲音直刺趙興邦的耳膜,只覺背後有一陣勁風襲來,蕭靈從他身邊呼嘯而過.她是純陰體質又火焰低,不會引起靈體注意,沒想到她倒成了李全最後的救星.李全一激靈,從失神狀態清醒過來,眼神恢復清明那一刻,他迅速奔向鬼降草位置,將它取下.蕭靈強行衝進怨靈包圍里,成功喚回李全,自身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她雙唇發紫,支撐着她站立的力氣都沒了。
李全右手摟着軟倒蕭靈,牙齒狠狠將左手食指咬破,默念:“陽至陰退,破!”至此,化陽為陰法已被解除,原本圍攻趙興邦的怨靈發現竟然還有一個純陽體的男子在場,正要向李全攻擊,李全連連彈動食指,血珠一串串飛濺出來,怨靈噬血的本能讓它們向地上的血跡飛撲,趙興邦的壓力頓減,騰出手來劃出他所習得最高咒法,引動天象變化,雲層里閃電隱隱,雷聲轟轟.數聲霹靂之後,古戰場裏一片寂靜,不需要多餘的語言,李全背起蕭靈向趙興邦所站之處衝去,趙興邦未動,為兩人斷後。
蕭靈是開車來的,但是現在她這樣子顯然是開不了車了,李全的技能只限於操縱兩輪車,正在發愁,趙興邦過來:“發什麼愣,上車。”李全將蕭靈放在後排座上,他剛想解釋蕭靈不能開車了,卻被趙興邦一腳踹進副駕駛座,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趙興邦熟練的坐上駕駛位,調整好座椅後視鏡,踩離合掛檔松離合,瞬間車速就上了60,李全愣愣問了一句:“道觀里還學這個。”
“大一時候駕校到學校打廣告,說人多打折。同學拉我去的。”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理由。
林老頭的店就在眼前,李全這時才真正鬆了口氣.此時卻又聽見車頭響了一聲,他忙問道:“怎麼?”\\\“趙興邦擺擺手,叫他把蕭靈扶下來,下了車,李全才發現這車停的位置實在是扭曲,好想把車拿起來,好好放在停車位,他小心翼翼問:“怎麼停這?”趙興邦熄火下車,毫不在意的回答:“我拿到駕照以後再也沒開過車。”然後就這麼走進店裏去了,徒留李全在原地后怕。
夜很深了,店裏只有張瑩,她說林老頭還沒有回來.李全將林老頭的葯櫃一個個打開,每樣藥材仔細檢視,蕭靈只是普通的陰氣侵體,李全已多次試手,很快就處理完畢,蕭靈還將昏睡一段時間,林老頭已經帶着蓼花回來了,張瑩將其他兩樣也拿出來,四樣藥材已全。
趙興邦起身:“既然沒事,我也該走了,明天還得上班。”
“我看你還是請假比較好。”李全抬眼看着他:“你傷得不輕,林叔叔,麻煩你煎藥了。我給他治傷。”
“不用,我自己可以處理。”
李全十分嚴肅認真的表示自己是一個初學者,需要多多練習,難得遇上一個臨床患者可以練手,一定不會錯過。
“你把我當試驗品?”趙興邦顯然對這個理由不大能接受。
李全對此不以為意:“你還不是幾百年沒開車了也敢帶人。”
“那會兒是沒辦法,總不能指望你這個連發動都不會的人。”
“所以啊,你不就是一直沒練習才這樣的么。”李全振振有辭。
林老頭見狀,在一邊打圓場:“興邦啊,就讓他看看吧。沒事,我在邊上呢。”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興邦也沒有堅持的理由了。
李全圍着他轉了幾圈,突然說了一句:“脫衣服。”
趙興邦沒多說話,將上衣脫下來,李全妒忌的看着他胸腹的肌肉:“道士還練健身?”趙興邦並沒有虯結誇張的肌肉塊,看着卻充滿着力量與柔韌性。
“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我說,你到底看出什麼了?”趙興邦對於李全大驚小怪的表現很是不屑。
站在一邊的張瑩低聲驚呼,趙興邦胸口伏着一條黑線,圍着心臟。黑線又生出分支,好像許多觸手探向心臟。這是書中記錄的邪氣攻心之狀,等黑線將心臟位置纏繞住,就神仙難救了。
“這個要怎麼治?”張瑩看着李全。
李全搖搖頭,趙興邦將衣服穿上,說道:“除非將靈除盡。”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靜默無語,除盡,哪有這麼容易。
要除掉那些靈,目前暫時還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李全大大打了個呵欠:“明天再說明天的事,我快要困死了,睡覺睡覺。”
“李全。”趙興邦突然喊住他,李全回頭:“什麼事?”一小包東西劈面飛來,他本能的一把抓住,仔細看卻是幾張符。
李全笑道:“幹嘛我今晚又不會去找那個怨靈。”趙興邦看着他:“化陽為陰之後會怎麼樣,書上沒教你?”李全語塞,書上自然是寫了後果:施用化陽為陰者,將會連着幾天看見各種路過的靈體,這些靈體都以他們臨死前的模樣出現。若是壽終正寢的倒也罷了,來幾個血肉模糊橫死的就足夠讓他幾天吃不下睡不着了。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剛畢業沒多久的城裏孩子,想起天天都會看見那些東西,心裏還是非常恐懼的。只是出於男人的自尊,他將這些壓在心裏沒有表現出來。這時被趙興邦說破,也不想再裝下去了,乾笑幾聲:“所以……這是驅靈的?”
“只是讓你看不見它們而已。”
葯已經煎好,張瑩服下。明天後天再連喝三次,就不會有事。蕭靈這會兒已經醒了,說離家不遠,要回去睡。李全本來說要送她,她指指兩百米外的那幢居民樓笑着說:“送什麼呀,就在這。”李全想想,說:“還是我送你到樓下吧,這一路上路燈都沒裝。萬一有個什麼,可怎麼向你媽交待。”轉臉看林老頭笑的曖昧,嚴肅的說了句:“不要瞎想。”
李全將蕭靈送到樓下,目送她進了電梯間,便轉身離去。
蕭靈家在10樓,按了電梯向上鍵之後,等了五分鐘,都不見電梯下來。這可是奇了,這會兒凌晨三點多,根本就沒有人用電梯,就算是上下班高峰期,五分鐘也該下來了。蕭靈罵了句:“破電梯又壞了。”便轉身去走安全樓梯,剛走了四級台階,就聽見電梯那裏“叮”的響了一聲,接着是門開的聲音,蕭靈倔脾氣上來:“等這麼久才來,姐姐我還就不坐電梯了。”
等她走到二樓的時候,竟然又聽到電梯廳那裏發出了“叮”的一聲提示音,接着又是門開的聲音。她走出樓梯間去看了一眼,電梯門大開着,彷彿就在等她上去。蕭靈心裏不由發毛,剛才並沒有人下來,應該不會是誰這麼無聊的惡作劇吧。她邊想邊往上走,等走到三樓的時候,果然又是“叮”的一聲,以及開門的聲音。
她心中更加緊張,加快腳步向上走,電梯卻總是在她到達的同時也到達並開門,好像有什麼東西如影隨形的跟着她似的。到了九樓,電梯依舊不緊不慢地跟着她,蕭靈終於大怒,走到電梯間,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開的電梯門和裏面的空氣大罵:“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冤死的鬼還是屈死的魂,真把我給害死了,到下面咱倆比劃比劃,未必我就輸給你了!”激動地比劃時,袖子裏不知道掉出來一個什麼東西,一路滾到電梯門邊,與此同時,電梯門猛然關上,一路下行,最終停在一樓,再也沒動了。
蕭靈上前撿起那個東西,是一塊布包着的一團草,那塊布挺眼熟,好像是李全的擦眼鏡布,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這東西放進來的,想起那張戴着眼鏡的書獃子臉,蕭靈不由微笑起來。
關掉花灑的開關,李全站在洗手池的鏡子前,水汽模糊照出他的身影。那一瞬間,他感到自己的血都冷了,鏡子裏照出的是兩個影子,其中一個影子似乎在衝著他冷笑。他連忙抬手將鏡子抹了一把,鏡子裏是自己那張年輕而疲憊的臉,哪裏有第二個影子。
“何必呢,你到底圖個啥啊到底圖個啥。”李全苦笑一聲,伸手去取衣服。手指不小心碰到裝着護身符的口袋,驚訝的發現那裏竟然非常滾燙,看來,是有什麼東西跟着自己回來了。
自己倒是沒什麼,只是不知道蕭靈現在怎麼樣了,在林老頭的麻辣燙店裏,他看着昏迷不醒的蕭靈,心裏一陣難受,她明明一直火焰都很低,卻一次又一次的在最麻煩的時候出手幫忙。自己卻只能事後補救,不能提前使她免於這些傷害。他找了趙興邦,想問問有沒有可以給蕭靈的護身符。“現在護身符對她是沒有用的。”趙興邦一面收拾着自己的東西,一面準備離開。
“為什麼?”李全很困惑。
“女人每月總有那麼幾天,是各種法術都無效的。”
“哦……”李全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
如果不能使用外面的力量保護她,那麼,就提高自身的能力應該也可以。那本古書里曾經有提過凌霜葉可以祛邪扶正,但是完全不知道有沒有用,如果告訴蕭靈,還沒有用,一定會被她嘲笑的。左思右想,最後拿用擦眼鏡布包了一小團凌霜葉塞在她袖子裏。
現在她應該已經發現了吧,不知道會怎麼想。李全一手抓着毛巾擦頭髮,一手打開電腦的電源,登了幾個常用的招聘網站。雖然最近總是遇上這些事情,但是人生總歸要繼續,工作總得要找。
廣撒網了許多天,也沒收到多少通知面試的電話,李全再次點擊刷新簡歷,自言自語:“一定是因為鬼屏蔽了我的手機信號。”他站起身到廚房找杯子倒水,明明沒有碰到放在一邊的菜刀,那把菜刀卻莫名的落了下來,正好擦過他的手腕,雖然閃避及時,卻依然血濺當場。
出租屋裏沒有足以止血的藥物,李全捂着手腕,出門奔向醫院,抄起手機,按下一串數字,電話那頭傳來趙興邦迷迷糊糊的聲音:“喂?”
“女鬼召喚我去醫院。”
“什麼?”
等趙興邦趕到醫院的時候,正好看着李全的手腕上纏了一圈白紗布,他默默的看着李全:“即使人生不幸,施主何必自盡?”
“混蛋,不要說的這麼押韻。”李全看着醫藥費的單子,肉痛的咬着牙,“該死的女鬼,她到底想幹什麼。本來還想同情她的,現在完全沒辦法同情了。”
出了急診室,就是醫院大門,兩人心照不宣的向住院部走去,之前有聽說過,住院部的地下室是太平間,那個被侮辱的女孩子最後應該是在這裏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