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洒家這輩子
話說晚上孟嵐琥正準備洗腳睡覺,忽聽到泰藹鑫說還要多燒一壺水。這話一出,某人就打了個激靈。
在原主留下的記憶中,每當聽到這句話后,接下來的夜晚都特別難熬。所以雖然婚後六年聽到的次數屈指可數,然而這話就如同什麼可怕的咒語般,讓原主印象極其深刻。
孟嵐琥藉著燒水的機會,獨自平復着心情。“怕什麼,這是佔便宜。有便宜不佔,那是小王八蛋!上輩子空有一身本事,這輩子老娘要……要,別腿軟!不要慫!”虎嬤嬤拚命鼓勵自己好好佔便宜,可兩條腿卻有點不爭氣,才蹲了一會,就麻得站不起來。絕不是腿軟,只是麻了,真的!
熱水燒好,倒進了套着藤條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絕不能當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會,發現泰藹鑫並沒什麼動靜,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誤會了?正琢磨着,就聽身邊人非常嚴肅的說了句“娘子,敦倫大事,請恕我失禮了。”
孟嵐琥就覺得有人掀開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兩隻爪子就開始拽她的下褲。然後……那姓泰的混蛋就準備硬上……幸虧,虎嬤嬤及時醒悟了過來。
記憶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為泰藹鑫每次都是直接硬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事留給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淚交織,痛苦難耐。而且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藹鑫本人,也是紅腫疼痛。如果不是實在憋得難受,估計這倆蠢貨能一輩子相安無事……
虎嬤嬤既然清楚了癥結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聲說到:“相公,張嬸教了我個法子,能……不痛……”
泰藹鑫有點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兩個了,他想來這事自己肯定是沒做錯的,不然孩子哪兒來的。可是他也懷疑過,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門裏那些糙漢子竟然還喜歡花錢去什麼窯子裏受罪?如今聽自家妻子說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啊!
幸虧娘子最近轉了性子,能和旁人說上話了,不然他們夫妻倆搞不好就要這麼痛一輩子了!真是……善哉啊!
於是,虎嬤嬤細心教,泰藹鑫認真學。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么。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戰至酣處,兩人汗如雨下,泰藹鑫的喘息聲越來越重,而孟嵐琥也早忘了什麼技巧與姿勢。
電流從那處躥至小腹劃過后腰順着脊椎四處擴散,孟嵐琥虛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曠了五十年的靈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這輩子,值了!
不過,人在激/情中說出的話都是不太能信的,什麼值不值的,太膚淺了!第二天一早,虎嬤嬤一抹臉,依然是那個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藹鑫的反應比較大,他起床時竟然爬了兩次才穩住身形。可憐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嘗到此中真味,一時忘形來了個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麼強健壯漢,此刻站直了還覺得后腰酸軟,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後來腦子燒化了還喊了些極為……的話,簡直羞煞人也。
於是,泰藹鑫低眉臊眼胡亂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門。一路上還在反覆默念“以後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沒注意身後孟嵐琥的一臉壞笑。不過當他路過早市時,竟然頭一次做了個“豪客”,買了條半斤重的鯿魚和一塊豬肝,讓人送回家去。
孟嵐琥上午把魚和豬肝處理了一下,準備晚上做點好的。把家務做完后,仍舊是邊綉帕子邊教博哥兒背書。
天氣晴朗,瘋婆婆在院子裏不知忙乎着什麼,一個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戲的聲響。只要她不禍害到人身上,孟嵐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門關緊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飯,吃的是清蒸魚和豬肝粥。對於很少吃到肉的兩小兒來說,都是極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飽喝足后,博哥兒在娘親的鼓勵下,主動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則,晨宿列張……”因才學了三天,背了十來句就停了下來。
不過泰藹鑫倒是很滿意,但他記得要慈母嚴父,故而扳着臉說到:“初學倒也罷了,以後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廢時光。現在跟我來,教你握筆臨帖。”說完背着手,朝書房走去。
博哥兒被父親說的有些緊張,他扭頭看看孟嵐琥,只見娘親面露溫柔笑容,旁邊的小阿妹更是彈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沖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親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靜,隨後的幾天裏,夫妻倆都沒有再進行某種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間背書和報賬的習慣被堅持了下來。在報賬的同時,一家人就着菜價高低,油鹽多少倒是交流了起來,夫妻、父子間也漸漸多了些熱絡。
這天深夜,孟嵐琥忽然從熟睡中醒了過來,只聽身邊人似乎在說什麼夢話。職業習慣使然,某人一動不動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這一聽之下,簡直要笑破肚皮。
原來泰某人正在低語:“修身養性,縱慾傷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養性,縱慾傷身。色/即是空……”
敢情這位仁兄經過那晚后就對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歲的年紀,只不過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頗多,故此翻來覆去夜不能寐。
壞心眼的孟某人則繼續裝睡,這等好戲自然是要多看兩眼,不能放過。
次日清早,泰藹鑫頂着倆黑眼眶正準備出門,誰知剛邁步就被孟嵐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樣子換的錢昨日就花完了,這幾天的賬你也聽了,是不是該兌現承諾了?”說完嘴角彎彎露出個笑容。
泰藹鑫看着這帶點淘氣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應過來,低頭似乎做了個重大決定般,咬着牙說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會抵賴。就先……先……先給你半個月的家用好了!”說完還喘了口氣,彷彿割了他一塊肉似地。
他這做派倒讓孟嵐琥有點傻眼,怎麼著,自己竟然嫁了個死摳門錢眼子不成?以前因為原主實在守不住家財,被收了管家權她也沒有多想。可如今看來,彷彿事情沒那麼簡單啊……
暫且不說孟嵐琥心中想了些什麼,只見泰藹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兒摸索了兩百多文錢出來,交給了妻子,仍舊急匆匆出門去了。
孟嵐琥看着手中的兩串錢和零散的三十多個銅板,不由嘿嘿一笑。這人啊,不怕他有缺點,就怕什麼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兩天,孟嵐琥的蟠桃宴聖母圖綉好了。她這次沒有帶兩個孩子,只託了隔壁的張嬸幫忙照看一個時辰,就獨自去了開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帶着兩個小酒窩的阿意,看了她繡的聖母圖后,也是連連誇讚。不過就算是繡的好,東西只這麼大,正常算來,也只能賣個幾百文錢就了不得了。
不過孟嵐琥自然是不會就這麼賣了,她低聲對阿意說:“這東西有點說頭,不過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讓你擔個干係,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應該能看出些名堂。”
她這番話讓阿意有點驚訝,不過這圖繡得極好,就算沒別的說頭,憑這個見見掌柜也是沒問題的。於是她讓孟嵐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樓稟告一下。
也是這陸掌柜正為壽禮發愁着,聽說有個好綉件要她過過目,於是帶着點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頭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時,孟嵐琥帶着她的聖母圖上了二樓。這二樓有好幾間屋子,她進的是其中一個類似偏廳的屋子。裏面佈置得頗有些意趣,雖沒什麼太金貴的擺件,但讓人一見就覺得鬆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幾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東西了。
這比人臉略大點的白絹上,一位富態慈祥的老神仙繡得極為有神,那仙氣飄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幾分真實之感。
陸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睜大了雙眼,面上漸漸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縣令後院送些精美綉品,倒是見過幾次縣令的母親。所以,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綉圖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將過大壽的縣令老母極為神似,且比真人還多了份福壽仙氣,實在令人讚歎。
再看整個綉品的大小和構圖,只需稍微鑲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這簡直就是為下個月的壽宴量身定做的禮物啊!
想到這裏,陸掌柜已是滿心歡喜。她雖是個生意人,可也是個真正精明的人。這副綉品可不簡單,首先就要有幾個條件缺一不可。第一,得親眼見過縣令母親;第二,必須具備高超的畫工綉工;第三,還要心思靈敏、消息準確。能做到這幾點,那就不是個尋常人,準確點說,應該是位高人。
面對這樣的高人,幾兩銀子就不那麼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後不說別得,單是多得幾幅好綉品就很划算了。更別說那三個條件里,背後還隱藏着些門道,搞不好今後某些事還要求人幫忙呢。
在兩方都有心交好的情況下,孟嵐琥最後帶着十兩銀子被陸掌柜親自送出門來。
拿了錢,孟嵐琥沒有回家,她直接去買了些好東西。要說十兩銀子也不少了,如果全買糧,倒真夠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嵐琥覺着還不夠,她想的是把孩子養好,光吃米哪能夠?而且,全換了米糧,萬一有個什麼事情例如生病之類的,可不就乾瞪眼了?
所以,此時她正拿着這十兩銀子做本,要去再賺點快錢。
等孟嵐琥回到家時,她是左拎右抱,帶了一大堆東西回來。這也是為什麼不能帶兩個孩子出門的原因,她再騰不出手來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條給張嬸后,孟嵐琥送她出了門。回過頭,就看到兩個小傢伙並一個瘋婆婆都圍着她買的幾個罐子打轉。
孟嵐琥忍不住笑了兩聲,走過來,解開一個紙包,裏面是一小包九制陳皮。這東西微甜極酸,一丁點就能吃個半天,又沒有核之類的東西,家裏人吃起來又划算又安全。
博哥兒和阿妹都沒吃過陳皮,聽了娘的話,小小口咬了一丁點,剛入口,兩小兒就張嘴擠眼,酸得直吸氣。瘋婆婆在一旁樂得拍掌,又看了看兒媳婦的臉色,也放心吃了一塊,於是家裏就多了三個猛咽口水的傢伙。
孟嵐琥笑着直搖頭,把其餘幾個罐子送進了廚房。她倒不擔心被某人發現買了些什麼。一來泰藹鑫從不進廚房,二來就算真看見了,只要說是為了給他娘做點什麼,就能順利過關。
這天下午,泰家廚房裏傳來了陣陣香甜。到了晚上泰藹鑫回家后,發現家裏老的小的似乎都沒什麼胃口,細問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綉品賣了錢,買了些點心回來把幾人都喂得有些撐了。
泰藹鑫也嘗了塊專門留給他的九制陳皮,然後強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