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母老虎與嬌滴滴
上午,等泰藹鑫出門了,娘幾個吃過早飯後,孟嵐琥就進了廚房。忙到中午,家中老小吃了些昨日的點心,略坐了會,就都被趕回房間午休去了。
而勤勞的某人則拿著兒子的小硯台,摸了泰藹鑫的好宣紙出來。刷刷刷寫了幾行字,裁下來,沾了點稀飯米湯,粘在了上午備好的食盒外面。
下午,縣令後院看門的婆子笑眯眯地接過了孟嵐琥手裏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剛得的五十文錢美滋滋地進了後院。
不多時,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攏地快步走了回來。還沒靠近就開口說到:“哎喲,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氣了,千萬別和我這沒眼力的見怪。我們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這不,立刻就催着我來請您進屋相見,您這就隨我來吧。”說著,就領着孟嵐琥進了後院。
縣令家的後院也沒有誇張到什麼地步,不過他家三進的小院在這縣城裏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時,孟嵐琥就到了一間花廳,如今天氣漸熱,縣令的母親身體富態,平日裏沒事都喜歡在這透氣遮陽的花廳里獃著。
某人剛進了廳,就聽前頭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開口說到:“沒想到啊,我幼時在京中才能吃到的點心今兒竟托你的福又嘗到了。”
虎嬤嬤最不怵這些場面上的來往,三言兩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顏看。老夫人一高興,給了她一套輕巧的金頭面。這副頭面做的很是精巧,不過若是給老人帶就顯得有些輕佻了,如今贈了孟嵐琥,老夫人直說正好!
隨後,又喊來縣令夫人,讓她負責招待招待。孟嵐琥和這三十來歲的夫人聊了幾句,就放低了聲音說到:“夫人別怪我多嘴,我娘家有個姐妹因生孩子傷了身體,月事一直亂着,後來吃了一味葯,半年就好了起來……”
原來虎嬤嬤上輩子對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經驗,她又肯下功夫鑽研,後來藉著主子的勢還跟着婦科聖手學了幾年,調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識。
她剛才一見縣令夫人,就察覺出不妥。交談一陣后更加確認了對方應該是有這方面的問題,這才有此一說。
果然,那夫人一聽孟嵐琥這話,眼睛就閃了一下,裝作不太在意的迂迴說到:“這還真是巧了,我有個親戚也是有這癥候,不過……她是月事要麼兩三月不來,要麼一來就十幾二十天,外帶着頭暈目眩還經常腹痛,不知那葯能不能對症?”
虎嬤嬤心中有了底,面上做個寬慰的神色說到:“這才是緣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樣的毛病。不過若是別的葯,我也不敢再說下去,畢竟吃藥可不敢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與其說是葯,倒不如說是點補湯,據說吃起來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錯。我說給夫人聽聽,您親戚若願意就試試,不願意也不打緊。”
隨後虎嬤嬤就把一劑味道清甜的調理葯湯說了一遍,怕有錯漏,還特意找來紙筆詳細寫了一遍。
過了幾日,孟嵐琥花高價買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貴食材,搓了一小罈子丸藥,又給縣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兩銀子的謝禮。
原來縣令夫人最近剛好是小日子將近,按慣例都要疼個幾天,可誰知喝了孟嵐琥的湯藥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適,如今又見她送來丸藥,更是感激不盡,這才有了如此貴重的謝禮,足頂得上她家男人兩年的收入了。
孟嵐琥有了這五十兩銀子后,就收了手,轉頭開始做起水災旱災的準備工作了。
這天晚上,虎嬤嬤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從她過來以後,一直盡量給自己和兩個孩子補着身子。如今十天剛過,三個人都開始有了些變化。
阿妹的小臉上開始有了點圓潤的弧度,走路說話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兒看着不太明顯,但經常摟着他的孟嵐琥知道,這小子身上開始長肉了。
到了孟嵐琥,那可是幾個人中變化最大的。其實仔細想來,這也很正常。因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餓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從死亡邊緣繞了回來。這活人和骷髏的差別是巨大的,體現在孟嵐琥身上,就是她現在再不會給人乾屍的感覺了,雙頰也稍稍有了點彈性,只是看着依舊是太瘦了些,還需要繼續努力。
這天晚上,泰藹鑫很是受了點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閉眼都能接受那種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嵐琥這副瘦弱的纖細模樣就顯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臉的話都能誇句好看了,所以說美醜都需要對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邊隨意輕瞟了他兩眼,泰藹鑫就拋下了君子那套“子曰”、“詩云”,又嚴肅認真地對自家娘子失禮了。
有了那一晚的實戰經驗,這個深夜,泰家夫妻過的分外愉快。什麼?激動時某人喊了些什麼?那些何足為外人道哉,荒謬!至於有一次被娘子顛倒了上下,那也不過君子謙讓的禮儀,無需大驚小怪。
當卧房中的動靜漸漸平息下來后,虎嬤嬤模仿了下主子曾經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藹鑫的胸口,嬌聲說到:“相公,我綉品賣了幾個錢,想買點東西釀幾壇酒。待到來年,若是你請了同僚來家中做客,咱們就不用花錢去買酒水了。而且說起來還顯得格外風雅有趣,你說好不好?”
都說滿足的男人好說話,這也許有點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為某方面滿足了,還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調嚇到了,泰藹鑫非常痛快地答應了,只不過最後加了句“就緊着你手裏的錢做,不夠就少弄點吧。”
腦門心對着泰某人的虎嬤嬤翻了個白眼,她現在是越發清晰地確認了——自家男人絕對是個摳門鬼。不過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計劃也能順利開展了,心身滿足的母老虎打了個呵欠,就暫時饒了某人一條小命。
孟嵐琥是個行動派,第二日,她就尋張嬸幫忙,找來了幾個幫工,在家裏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這地窖她修得有些窮講究,硬是讓人用糯米混着細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層防水的漿。
隨後幾天,她又定了幾十個罈子,每個罈子裝十斤米是沒問題的。這還不算完,她比着這些罈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個架子,每個架子都有四層,每層能放五個罈子。
接下來的日子,孟嵐琥就像小螞蟻般,開始陸續的在幾家糧行里買糧,罈子又續訂了幾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問過一次后,還真以為這些罈子裏都被孟嵐琥用來釀酒了,雖然覺得有些浪費,可因為沒花到他一文錢,且以後沾光的還是自己,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地隨她去了。
就這樣,孟嵐琥不聲不響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糧。手裏還剩下十兩銀子外加一副金頭面。
這頭面某人也沒打算留着,她尋摸了幾個當鋪金店后,找了個高價直接賣了,這樣她手裏就又多了三十兩銀子。
孟嵐琥留下二十兩銀子做為應急,隨後就開始買一些其他的東西。油鹽自不用說,和米糧一起裝了罈子,密封存好。
黃豆綠豆也買了百斤,連大蒜生薑也沒放過。這中間又遇到了一次山民賣蜂蜜,孟嵐琥知道這東西可以放很久,且極為滋補,於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圓。最後一點余錢,被她送到了藥鋪里,買了些常用的藥材,她腦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來幾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對付過去。
花光了錢,存夠了糧,時間也轉眼到了六月。
別以為此時孟嵐琥就能放鬆偷懶了,她知道自己最近買的有些頻繁,往日那幾個愛沾便宜的刁鑽婦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難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災來了以後,還要應付這些不長眼的東西。乾脆趕在出事前,給她們都吃頓狠虧,一來讓她們以後再沒臉來眼前晃悠,二來也是時候給以前的原主出口惡氣了。
當然在這之前,孟嵐琥找到張屠戶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訴她自家男人跟着縣令巡查回來,感覺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點問題,讓她家悄悄地多存點糧食,就算沒事,也不會虧本。當然也沒忘記叮囑她這話不可亂傳,萬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絕不會認的。
不提張屠戶家如何忙乎,孟嵐琥通過前一陣四處奔忙已經相中了一個好幫手。
這夏麻縣城算是治理的還不錯的,不過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發現了個奇怪的現象,雖然不少乞丐都是四處流竄的,不過這縣城裏竟然有個小丐幫。
大約十幾個小臟猴子,三兩成群的在這縣城裏出沒。他們因為幼小鬥不過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單獨乞討,經常是替別人白乾活。
不過在其中一個腦子靈光的傢伙指揮下,他們湊到了一起,這下就能保住自己討來的那點吃食了。
孟嵐琥親眼目睹過一次,先是兩個四五歲的小乞丐運氣好討到了一個沾了灰的肉包子,可這倆小東西沒捨得吃,大概打算帶回去給誰。然後附近一個左腿有點瘸的男乞丐發現了他們,就想上手搶奪。
這倆小猴子互相使了個眼色,帶着這瘸子進了一個巷子,孟嵐琥在後面,就聽到巷子裏傳來小孩哭聲,她心中不忍,還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誰知她還沒做什麼,後面就來了兩個大一點的孩子,其中一個身後還攥着個大石塊。
孟嵐琥尋摸着這可能要鬧出事情,還在猶豫要不要參合。就聽巷子裏傳來“噗通”一聲,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後就是一聲慘叫,接着四個孩子彼此拉扯着躥了出來。
不想沾染麻煩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沒事,也就沒上前去。只是過了幾天,她再見那瘸子時就發現,那人兩條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牆蹭,他雖然滿臉陰沉地盯着不遠處的幾個小叫花,卻再也無法欺負他們了。
因着這事,孟嵐琥才注意起了城裏的這幾個小傢伙,隨後順着他們就發現了這個全是小叫花組成的“丐幫”。而那曾經攥着石塊的傢伙,正是這幫小乞丐里的頭目。
這天,孟嵐琥做好了準備后,拿了個包袱裝了三十幾個大饃饃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