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最長的一天(下)

＂最重要的是，這傢伙離下一次發射還有多長時間？＂說實話，雷米自己完全搞不清楚．

這個問題涉及到地球軍發起總攻的時間等等一系列關鍵問題，費倫上尉也不由得躊躇起來：＂要回答這個問題，請允許我佔用您寶貴的時間，簡單地解釋一下艾菲爾的原理──當然，有一部分還屬於推測……＂

雷米做了一個你繼續說的手勢．

＂按照目前的技術，能夠產生巨量伽馬射線的，只有核爆炸．＂上尉說著，同時調出艾菲爾的外形圖．

＂伽馬射線的反射鏡面？＂雷米問道．就是那個圓圓的大盤子，艾菲爾的結構中僅次於一次性鐵塔第二醒目的東西．

＂不，並非鏡面反射了伽馬射線，而是射線從鏡面上產生！＂費倫上尉堅定地糾正雷米先入為主的錯誤觀點．

照片被放大，＂鏡面＂的真面目終於暴露在雷米面前：＂請看，這並不是一面光滑的反射鏡．相反，它被蜂窩狀結構分割成了數千個腔室，其中放置了氕氘氚等聚變燃料．而且每個腔室內壁都裝置了明亮的堅固反射層（ps裝甲），我們相信那是用來聚集伽馬射線的．＂

＂難怪它從任何方向看過去都是那麼亮，我以為那是來自太陽光的發射呢！＂雷米恍然大悟．

費倫上尉總結艾菲爾的發射過程：＂在基座內部產生的離子束被發射到鐵塔上，經過精確計算的反射再將這股能量分配到整個鏡面，同時引發數千次聚變，才能獲得如此巨量的伽馬射線……＂

每說一句，費倫都要為雷米指出相應部位，＂基座＂、＂鐵塔＂、＂鏡面＂，逐一如此──也怪不得上尉如此啰嗦：

＂艾菲爾＂給地球軍的第一印象是，一個圓柱形＂基座＂（justice將在那裏面自爆），頂着一個大大＂鏡面＂，最前面是一座懸空的＂鐵塔＂．然後他們也就據此草草命名了．

我們現在知道，＂基座＂只是一門巨大的核動力光束炮，發出一道離子束作為誘發源，＂鐵塔＂接收后再將光束反射（！）到＂鏡面＂上去，後者才是真正的γ射線發生裝置．

問題由此產生，＂鐵塔＂由於其造型往往被下意識當作某種發射導軌甚至炮管──活該它長得不像一面反射鏡；而＂鏡面＂和它的實際功能完全是南轅北轍、不知所謂，可依它的長相不叫這個名字都難．＂艾菲爾＂主要部分名稱與用途矛盾，一直困擾着後世的軍事愛好者們──幾乎每個人都被弄糊塗過……

（比如眼前的各位？……）

***

最後，費倫上尉謹慎地給出了自己的看法：＂基座內部靠反應堆功能，應該無燃料之憂；鐵塔也是用完即拋，更換速度也不會太慢；因此，唯一限制艾菲爾射擊頻率的是，為鏡面上數千個腔室重新裝填核燃料……＂

＂我們仔細觀察了鏡面上的工作機器，根據目前的速度──艾菲爾發射間隔為18到26小時……＂

但雷米覺得，上尉的小心翼翼正是他充滿自信的表現：＂我想不出誰還能提供比你更好的解釋了，上尉．就是這樣，馬上發給托勒密基地吧！＂

＂感謝您的誇獎，上校！＂費倫上尉激動地說．

＂不，應該是聯邦感謝你的貢獻！＂雷米笑着回答．

一位下級參謀匆匆走進房間，看到雷米，終於舒了一口氣的樣子：＂上校，航空部隊的指揮官已經聯繫上了，電視會議隨時可以開始．＂

雷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馬不停蹄呀……

＂請繼續努力吧，費倫上尉……＂離開時留下這樣一句話．

在戰爭時期，一條準確的情報足以挽救千、萬條的生命．

而在克蘭．費倫上尉的例子中，這個數字或許是──80億地球人民……

由於準確地預計了艾菲爾（eiffel）的再裝填時間（第二次發射準備時間21小時40分，第三次估計也在21小時左右），地球軍得以制定的合理的進攻計劃……

正是依賴費倫上尉的傑出貢獻，宇宙軍才不會倉促出動、白白消耗寶貴的戰鬥力，或者錯過關鍵時機、眼睜睜地看着艾菲爾對我們的偉大家園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戰爭結束后，費倫上尉晉陞少校，並獲得＂海軍十字勳章＂．

──《最長的一天》

***

26日15時，托勒密基地

＂給第8艦隊回電，從現在開始，所有情報都要同時傳給第6艦隊．＂杜威中將手裏拿着艾菲爾（eiffel）的情報，雖然上面列出的數據令人不寒而慄，但這次司令部的各位都已經處變不驚了．

看到參謀軍官執行命令去了，找了個間歇，索爾蘭．費奇少將湊過來，神神秘秘地說道：＂我說，杜威，你看出來了嗎？現在的情況不太妙喲……＂

＂天啊，你的洞察力真敏銳……＂杜威中將誇張地說，真敏銳呀真敏銳～～

＂我不是這個意思！＂知道被誤解了費奇，略帶惱怒地說，不過聲音還是壓得低低的．

費奇少將拍拍手裏的文件──現在司令部的前線情報幾乎都只有＂梅內拉沃斯＂號一個版本了，緊張地提醒杜威：＂根據這上面說的，梅內拉沃斯號上、哈爾巴頓的那個小傢伙──雷米雷特正在重整艦隊，不是嗎？而且還是所有的前線艦隊！＂

少將繼續分析道：＂增援艦隊還要整整一天才能到達，但在這之前必須得發動一次進攻……＂

＂第4艦隊已經不復存在了，就算有afcs，第6艦隊也不可能隔着那麼遠的距離遙控第8艦隊的！＂杜威中將已經知道這老小子在計劃些什麼了，毫不客氣地拒絕了費奇的建議．

＂難道我們真的要把前線部隊的指揮權賦予一個那麼年輕的上校──而且是哈爾巴頓的小上校嗎？＂費奇少將緊緊握住拳頭，在杜威面前揮舞着──也不知道究竟在威脅誰．

杜威中將終於忍無可忍：＂看在上帝的份上，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忘相互拆台嗎？＂

＂哈爾巴頓要是真的鹹魚翻身了，那我比死了還難受！＂費奇回答得理直氣壯．

＂……＂

＂所以說，我真羨慕巴萊克那個老混蛋──至少他已經在阿靈頓公墓找好位置了……＂費奇賭氣地說，同樣作為一名頑固的聯邦主義者，他也不會允許艾菲爾有第二次發射的機會，所以也只能滿腹牢騷地抱怨一下了．

杜威中將神色複雜地瞟了一眼遠處的哈爾巴頓──李維斯，不管你有沒有料到這一天，反正局勢對你空前有利．

──所以，我很好奇，你現在究竟想着什麼呢，李維斯．哈爾巴頓？……

***

在司令室的一頭，名義上的第8艦隊指揮官，李維斯．哈爾巴頓將軍正在和他的參謀長通話，這還是＂operation－elvis＂啟動后的頭一次，此時已經進入尾聲了．

＂請放心，哈爾巴頓將軍──怪物製造的怪物，由第8艦隊來消除！＂雷米自信滿滿地保證．

罕見的，哈爾巴頓將軍對雷米所說的第一個＂怪物＂卻沒有任何不快的意思，同樣嚴肅地回禮之後，將軍就不再打擾這位忙碌的前線參謀了．

哈爾巴頓以回身，發現氣氛不太對勁的樣子，大多數將官重新落座，似乎在準備討論一個重要的決定．

老對頭費奇少將板著臉，第一個開口，哈爾巴頓這才發現自己搞錯了──沒有討論，只是宣佈結果而已：＂我們正在說，依照現在的形勢，恐怕也只有授權第8艦隊和＇梅內拉沃斯＇號指揮全部前線部隊了吧？＂

＂當然，博亞茲的第6艦隊到達之後，還是會統一指揮權的．＂杜威中將公事公辦地補充了一句，我們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針對費奇還是哈爾巴頓多一點．

哈爾巴頓還注意到，一旁的軍官已經準備將命令打印成稿了、下發全軍──只等他點頭同意．

天啊！將軍猛然意識到，他回到權力中心了──因為第8艦隊，因為＂梅內拉沃斯＂號是僅存的指揮艦……

不過，＂我覺得，這樣做恐怕不太合適……＂大概是被排擠得太久了吧，將軍不乏報復地回答道．

＂什麼？！＂費奇少將騰地站起來──這次就是你不識大體了吧，李維斯．哈爾巴頓？！

杜威中將緩緩開口，這種情況也不是完全沒料到的：＂哈爾巴頓，就算殘餘的特混艦隊中還有不少指揮官（多為上校軍銜），可是雷米雷特上校作為職務最高的前線軍官，再加上壟斷了和司令部的通訊……＂後面這句，諷刺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還有誰可以反對你的參謀長？！＂中將最後下結論．

＂穆爾塔．阿茲拉艾爾……＂沒想到，哈爾巴頓真的回答了．

中將頭也不回地說：＂這次談話不要記錄了．＂身後的書記員立刻停了下來．

＂宇宙軍的中下層官兵里，有相當一部分傾向波斯菊的主張，這是早已明確的事實．只不過，在井然有序的指揮體系下，沒有人可以做出出格的行為，所以就算是波斯菊出身的艦長已經佔到了一定比例，我們仍能牢牢控制住艦隊．＂哈爾巴頓不無戲謔地談起這些事情來──都是在他失勢后發生的．

聳聳肩：＂但是現在，前線部隊的命令系統已經被摧毀了……＂

＂你認為阿茲拉艾爾會要求指揮權？＂杜威中將還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不過答案很清楚──理事閣下是不會搭理肩上沒有星的聯邦軍官的……

哈爾巴頓又說：＂而且，經過這樣的慘劇之後，恐怕會有不少士兵轉向支持激進觀點吧？＂

再加一句：＂重要的peace－maker也掌握在他手裏，為了摧毀艾菲爾，這份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那你想怎麼辦？難道讓我們把部隊統統交給那個瘋子不成？！＂費奇少將又要掀桌子了．

哈爾巴頓終於不緊不慢地提議道：＂與其由我們這些不了解實地情況的人決定誰最合適，不如讓前線部隊自行商量，形成備忘錄之後再報上來吧？……＂

我了解你們這些傢伙，都到這種時候了也不會甘心放下身價去遷就一位狂妄的波斯菊理事．所以，不喜歡的事情就扔給不喜歡的人吧──掌握核彈的peace－maker，擁有參謀系統的第8艦隊，最後總會相互遷就的．

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呢？～～

哈爾巴頓明白的事情，杜威中將沒理由卻搞不清楚，但是還有一個隱患：＂你是否考慮過，這樣做在軍事上的後果？＂萬一他真是個只想毀滅調整者的瘋子呢？

──他本來就是吧？

＂像阿茲拉艾爾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是不可能容忍艾菲爾在這個世界上多存在哪怕一秒鐘的……＂

沉默．

＂哈哈……＂杜威中將突然大笑起來，以將軍嚴肅的作風來說，這樣的行為真的很少見．

＂哈爾巴頓……你也學會妥協了呀？！＂

***

與此同時的15時15分，第6艦隊旗艦，＂戈爾什科夫海軍上將＂號

伊萬．斯捷潘諾維奇．尤馬舍夫海軍上將率領的龐大增援部隊，除了以歐亞官兵為主的第6艦隊外，還包括了第2艦隊和歐亞聯邦宇宙軍第1艦隊（沒有第2）──既然大西洋聯邦視地球聯合軍為囊中之物，盟友們自然也有所保留．

＂看看這個怪物！＂上將揮了揮手中的情報，＂我們絕不能和它、以及托勒密基地處在同一條直線上．＂

＂您多慮了．＂艦隊的參謀長卻是一名大西洋軍官，＂就算那是一道直徑100公里的光束，也不過是總射程的1/4000．而且，本艦隊處在博亞茲至l5的弧線軌道上，艾菲爾對月球的射擊軸線卻在內側……＂突然愣住了．

＂您要變軌、加速、抄內圈？！＂參謀長差點跳了起來．

＂艾菲爾而在12點就發射過一次了，我們卻還要23個小時才能趕到──你不覺得太晚了一點嗎，少將？＂尤馬舍夫上將笑着反問，一點不覺得自己剛剛提出了一個讓人下巴落地的計劃．

參謀長卻是越來越激動：＂24小時是公認的最佳航速──繼續加速只會消耗更多的燃料，到達前線時的減速也是，和補給燃料多花費時間相比完全是得不償失！＂

＂我們不減速……＂尤馬舍夫上將毅然決然地說．

＂oh－my－god……＂少將驚呼──直接衝上去？

不過，參謀長沒有再抗議，而是親自動手重新計算起航線來：＂你們俄國人為什麼總是這樣──for–mother－russian？＂不由得想到了這句衛國戰爭時期的著名口號．

***

26日16時，＂梅內拉沃斯＂號

＂雷米，我想這個消息你必須馬上知道＂阿瑟終於在艦長室里抓住了上校先生：＂──我們找到了印第安納波利斯號……＂

＂what？！＂雷米第一反應就是否認，＂不可能！它和其他3艦明明在艾菲爾射擊時就被……＂

＂怎麼說呢……＂阿瑟趕緊解釋，＂或許是我們聯邦軍的傳統吧──＇華盛頓＇為預備隊安排了預備隊……＂

＂把它藏起來！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嗎？＂雷米立刻決定，雖然還沒想好如何利用這張王牌．

不過，有些人卻不願讓雷米清凈，通訊官來電：＂閣下，主天使號的通訊請求……＂

雷米不客氣地下令了：＂我知道了，讓他們繼續等着吧！＂轉身，臉上又露出了那副阿瑟再熟悉不過的表情，＂我們去艦橋吧──阿茲拉艾爾理事恐怕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顯然，他還得再等一會……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