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墨氏器匠（二更）
黑虎幫！
這三個字，四人怎麼可能忘記？那可是奪走他們父母、親人，與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惡幫啊！
青蛇幫被各大派、都城聯合剿滅后，殘兵敗卒多逃到了黑虎幫，黑虎幫一下成了吸納東土所有惡人的組織，據說他們還與妖族暗中勾結……
黑虎幫雖不敢明目張胆地與名門正派對抗，只能隱在西陲暗中發展，卻敢於直來直往地劫掠一通，再反逃疆外。他們需要大量的奴隸，來開發邊疆的荒蠻之地，為他們提供糧食、礦產、靈石等資源。
“我要殺光黑虎幫！！！”陳大娃雙目噴火，把手裏的千矢筒抱得更緊。
“殺光黑虎幫！”弟弟們也跟着高喝。
“噓……小聲點兒，黑虎幫豈是說殺就殺的？”墨班漸漸對幾個孩子露出笑意，“不過你們要想殺黑虎幫的話，跟着我就對了。”
“我們要趕快通知鎮上的人，讓大家早作準備，我們陳家村就是一夜間遭殃的，我們兄弟的爹娘、親人、還有全村的人……嗚嗚嗚……”
陳大娃和弟弟們哭作一團，他們現在本該是在父母的疼愛中長大，可是這一切，都毀在了黑虎幫手裏！
放他們哭了一陣，墨班道：“我兩個月前就知道了這回事兒，可是距此最近的清平幫捲雲山分壇不管啊，沒有萬道門帶頭，誰也不敢管，但是萬道門，現在不可能去管……算了，跟你們說，你們也不懂，總之，沒有萬道門帶頭，估計誰也除不去黑虎幫。”
陳大娃聽到此處急道：“那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着我們這些凡人，被那些虎狼修者吃掉嗎？！”
墨班搖搖頭：“呵呵，你太高看那些門派里的修行者了，或者說，你太低看了，在他們眼中，你們是凡人的一小部分，而凡人也不過是生靈的一小部分，生靈是天地的一小部分，天地是大道自然的一小部分，他們也只是一小部分，為何凡事都要去管呢？這七台鎮人人歡愉，安逸得夠久了，總要遭點兒災，才會懂得修行的重要，對不？”
“你說什麼？！”陳大娃站了起來，沒有一點怯意地站在墨班面前。
墨班可不怕他這少年的天真之勇，眼睛眨也不眨，繼續道：“我說，你們凡人，不是太高看自己，就是太高看別人，調回臉來，又開始低看自己，低看別人，你們都是凡俗，不挨打就不知道修行，沒有黑虎幫，還會有飢荒、時疫、洪水、猛獸！沒有人流汗開創農耕、沒有人嘗草懸壺濟世、沒有人忘我治水終生、沒有人苦思制弓冶劍，凡人？早就死光了！而那些農耕、醫學、治水、兵武的老祖師，他們就是最早的修者！他們做的事就是最早的修行！知道了嗎？凡人？”
墨班問來時，眼中若有神光，令人不由得要去深看，卻不敢生出一絲輕狂。
但陳大娃要問，要問清楚：“黑虎幫就要來了，那你說……該怎麼辦？”
“修行。”
“修行？”陳大娃隱隱感覺到什麼，心頭一動，臉上也陰晴轉換起來。
“是啊，你們跟我修行，就知道該怎麼辦了。”墨班給出了四人最想要的答案。
陳大娃臉上一喜，又很快皺起眉來：“可是，還有一個月黑虎幫就要來了，修行還來得及嗎？！”
“任何時候修行，都來得及。但這句話，也有不管用的時候，那就是當你用這句話，怠慢眼下修行的時候。可別以為任何時候修行都來得及，就可以先把修行放到以後不管了。記住，你們任何時候都可以做出選擇，修行或者不修行，‘走投無路’和‘以後再修行’，都是借口，你們說出這些借口的時候，就離修行越來越遠了，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陳大娃聽得似懂非懂，三個弟弟也都苦思冥想，四娃更是咬起手指甲。
陳大娃又想起黑虎幫就要來了，馬上道：“那我們……那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通知城裏的人，讓我們這些凡人們聯合起來，團結起來！團結起來力量大！這也是修行！”
“那是屁的修行，你連凡人是什麼貨色都不知道，你一說黑虎幫要來，他們馬上就逃的逃，躲的躲，一盤撒沙。到時黑虎幫來此尋不到人，必定將附近村落和東邊的其他城鎮踏個乾淨，你救得了一個鎮，卻救不了第二個鎮，你等於是在嫁害別人。”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你現在剛剛修行，一切聽師父的就行。”
“師父？”
“傻小子們，還不快磕頭？”
“師父！徒兒給您磕頭啦！”陳大娃立刻跪下磕頭，又對弟弟們說：“快啊，快跟我一起給師父磕頭。”
“師父福如東海！”
“師父壽比南山！”
“師父福壽安康！”
“別說這些啊……”陳大娃雖是埋怨弟弟，但自己也想不起說什麼，隨即道：“哎呀，別說了，磕頭吧！”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師父！徒兒給您磕頭啦！”
……
“都起來，起來吧，我墨班失意於此，隨便收幾個徒弟開心，總好過受那些混人的悶氣，以後你們就叫自己的名字，對誰都不得提起我的名頭，否則死無葬身之地，知道了嗎？”
“是！師父！”
…………
“得，你要死無葬身之地啦！”童萌聽到這裏搞起怪來。
“我確實是死無葬身之地啊……”陳咸安拿出一把梳子，每梳一處，一處的白髮就變得烏黑亮麗，再配上他剛剛塑成的俊朗面目，完全地變成了陳咸福。
“哇！詐屍啦！”童萌做出一個驚恐的表情。
“哎呦喂，你別鬧了成嗎？快讓陳爺爺講下去。”水梁輪聽得興起，不住扇扇子。
“是啊爺爺，後來黑虎幫來了嗎？”唐力問時，妙琦也在旁點頭，這也是她的問題，雖然陳咸安能坐在這裏講這些，證明那件事早已過去，卻把人聽得直覺明天黑虎幫就要來攻城，只能說陳咸安作為親身經歷者，講述得太過真實。
陳咸安隨口道：“還能怎麼樣？守唄，師父來七台鎮又不是為了逃跑，逃跑他就不來了，但要是打吧……一己之力怎能跟黑虎幫作對？只能守！發起民眾一起守！讓黑虎幫陷入攻城困局，進退兩難，等他們再想去打別處時，就要顧忌門派和家族會不會去斷他們後路，他們自然只能退卻。”
童萌聽到此處恍然大悟：“墨班！姓墨！這個我聽說過！原來如此……東土有黑礦幫派以來，總會有姓墨的器匠，挺身而出、團結凡人、守護一方，不但防下那些狗賊，之後的城鎮還會迅猛發展，掀起凡人修行的大勢！就在幾年前！黑虎幫從西疆一直殺到了西鳴川！最後還是幾個姓墨的給防了下來！阻住了黑虎幫的賊勢……哎，真不知道咱萬道門這些時間都幹什麼呢，黑虎幫早就該除了，卻不組織義軍！”
陳咸安鄙夷道：“你懂什麼？我還沒說，哪輪得到你說？萬道門不組織義軍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唐力和水梁輪是從鞏嶸那裏聽說過西鳴川的事，鞏嶸也是被黑虎幫害得家破人亡，心裏不免都對黑虎幫有了恨意。
妙琦悄悄抓了下唐力手，沖他遞去一個眼神，唐力笑笑，便問陳咸安道：“爺爺，還是接着剛才的講吧，你們到底怎麼防下黑虎幫的？”
陳咸安呲牙一笑，使得那張剛做好的英俊面容，登時多了幾分痴傻：“嘿嘿，這個不能說，墨氏器匠守城可是有秘訣的，說出來就不好使啦，反正大致的過程你們都能了解，首先取得指揮權，發給城民機關兵器，例如千矢筒，再告訴他們如何用緩效融石液激發靈石，把箭頭換成靈石……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童萌還過去一個鄙夷：“切，還沒我知道得多呢，你說這些有甚意思？我還知道墨氏器匠會做靈石炮呢，還有凡人用的機關甲！”
“對！你都知道，還要我講什麼？”陳咸安沒好氣道。
“爺爺，”妙琦也忍不下好奇，“那七台鎮的方家呢？為什麼爺爺的師父會到了他們家呢？”
“看看，還是我孫女問的好，”陳咸安拿工具刺入喉嚨，調試聲音，使之更加像陳咸福，“方家在七台鎮勢力可不小，取得指揮權可要先從那裏入手，師父藉著給方東乾兒子治病的機會，把他兒子給治‘好’了，治成了比木甲仆聽話還聽話的‘肉皮仆’，然後方東乾就……”
陳咸安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個‘肉皮仆’成了方家家主，迅速花光家產，組織守城義兵，在我師父的木甲機關術下，鎮城的城牆啊，一天能升高四五丈，變厚七八丈！遠近村落的人都來投奔了，與其逃出去做災民，還不如來鎮城裏守呢……再後面彙集起靈石，開啟了結界，有攻有守！黑虎幫打了幾天就退了……那會兒師父要乞丐來，無非是想做幾個木化人，後來只能先給我們四兄弟做了機關甲，嘿嘿，穿上了機關甲，我那會兒才十歲，就消滅了幾個修者！”
童萌不以為然道：“切，黑虎幫就是人多勢眾，真正修為高的沒多少，你打死的估計都是剛入道的，沒啥好吹牛的。”
“行，我吹牛，行了吧？不講了。”陳咸安對着鏡子，想把自己髮型弄得跟他大哥一樣，卻怎麼弄都得不像，妙琦笑了笑，起身過去幫他。
“陳爺爺，別搭理萌萌，他就是眼紅你少年英雄，”水梁輪勒住童萌脖子，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爺爺快說，後來呢？”
“後來……”陳咸安再度黯然，“師父是個全才，丹道、器術雙絕，靈氣、真氣轉換運用的爐火純青，神通廣大，但他老人家沒有飛升，老人家幾乎把一生的精力，都用在了四處守城上，修為一直停留在真人和精匠，而師父之所以收徒，無非是想把一個目標傳承下去，一個他也無法達成的目標，這個目標請恕我無法告知，這是墨氏器匠的重大機密，告訴你們只能成為負擔。”
唐力自然清楚，爺爺說的是風機甲。
“就是因為這個目標，師父走了不到五年，而我大哥，陳咸福，已經被那個目標‘折磨’得不成樣子，那時我們才都二十多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