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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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經歷了大手術的人,都如同在死亡線上走了個來回。

儘管最危險的腫瘤已被從沈霞的身體裏切除了,但她也因此元氣大傷,十分虛弱,躺在病床上好幾天都下不了地。

唐悠看着特別心疼,等到母親可以進食后,便給她帶來濃郁的朴湯,在床邊吹涼勸道:“媽,你稍微喝一點吧,天天靠輸液來維持營養,這哪兒行啊?”

沈霞因藥物反應而感覺噁心,但她怕唐悠擔心自己,所以努力點頭。

這點性格母女二人倒是如出一轍。

唐悠立刻把勺子送到她的嘴邊,瞧着母親慢慢喝下去。

沒想到沈霞立刻稱讚:“好喝,廚藝又進步了。”

唐悠驚訝:“什麼?這比我做得好嗎?明明是戴川煮的……”

沈霞無聲地失笑,而後又咳嗽起來。

唐悠忙幫她拍背:“媽,你小心點。”

沈霞摸住她的腿:“戴川這個孩子啊,雖然年紀小,還是真有心,媽心裏特別高興。”

現在唐悠也挑不出小非酋什麼大毛病,只好無奈點頭道:“哼,反正在你心裏他比我好就對了,你不知道這小子每天有多得意呢。”

沈霞本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女兒了,現在依戀的觸碰着她,微微地彎起嘴角,憔悴的臉上儘是慈祥的笑容:“媽之前啊,總是勸你相親,就是想讓你有個好歸宿,怕的是有一天媽媽不在了,你別剩下自己一個人呀,現在我的心愿實現了,能不念他的好嗎?”

唐悠扭頭:“你怎麼就知道他能一直陪着我,這種年紀的男生,心思最是朝三暮四。”

沈霞回答道:“這跟年紀沒關係,品性是從小養成的,戴川的為人處事就是做得挺不錯。”

唐悠沒再說話。

沈霞又問出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這回手術費挺貴吧?你從哪兒來的錢呢?”

唐悠怎麼敢在這種時候說自己把房子賣掉的事,考慮到母親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院,便便緊張地撒謊:“柳南她們一人借了我一點,加上我之前不是還有些積蓄嗎?就湊夠了。”

沈霞沒有懷疑:“媽還有點存款,出院的時候能還多少就先還多少吧。”

說完她又潸然欲泣:“人家閨女到你這個年紀,嫁妝早就準備好了,媽媽什麼都沒留給你,卻整天給你添負擔……”

唐悠着急:“媽!你怎麼說這樣的話?現在是什麼年代了,什麼嫁妝不嫁妝的?”

“小悠把自己當嫁妝就夠了。”戴川的聲音忽然從天而降,也不知道他在門外偷聽了多久,他手裏還拎着個深秋很難見到的西瓜,短髮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笑容卻暖意慢慢。

唐悠無奈起身:“你剛才幹嗎去了呀?哪來的的西瓜?”

戴川說:“我回了趟家看看我爸媽,樓下超市有賣的,就順便買了一個,阿姨昨天不是說想吃了嗎?”

沈霞道:“哎,我就隨口一說。”

“那對我就是聖旨!”戴川最會討好老人了,在家惹得父母生氣全是蓄意而為,現在嘴巴如同抹了蜜,只會甜言蜜語。

沈霞並不知道戴川這段日子住到了自己家裏、也不曉得他與父母之家的矛盾,所以心裏特別輕鬆:“哎,你們就別總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現在好多了,你們倆該上班就上班,該休息就休息,醫院有護士照顧我,比你們專業。”

唐悠點頭:“嗯,我也得回編輯部了,最近大家都幫了我不少忙,之前她們不是還來看過你嗎?”

沈霞說:“對呀,你們單位的小姑娘各有各的好,特別是柳南,哎,我真喜歡柳南,她跟何鋒什麼時候結婚呢?”

唐永與戴川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轉移話題道:“人家做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哪有工夫結婚?”沈霞搖頭:“這話不對,成家和立業,怎麼能分開?”

“對對,還是阿姨講話有道理。”戴川馬上就在旁邊添油加醋。

唐悠無奈地瞥了他們一眼,暗笑着搖搖頭,繼續喂母親喝湯,內心一片安然。

——

最大的心事被了卻,整個人的狀態都會變得輕鬆許多。

母親手術后,唐悠再也沒有前幾日的步履匆匆,回家后還來了興緻,溜達着出門買了不少生活用品,戴川自然又追在後面,充當拎包俠,還忍不住打聽道:“你真把房子賣了?那人家什麼時候來收?”

“當然是真的。”唐悠說:“我賣的價錢不高,買家也是個好人,先給了定金,所以我才交得上手術費,這個月內搬出去就好,我打算過兩天買點整理箱打打包,租的房子也從網上看中幾個,再實地考察一下唄。”

中國人對房子的依戀幾乎是種本能,很多人一輩子爭的就是能有一個安家落戶的地方。

所以唐悠在面對家庭災難時的這份勇氣,真的讓戴川佩服,他馬上表態:“那我來幫忙,租房子我很有經驗。”

唐悠並不沮喪,還笑出來:“對呀,畢竟你是職業離家出走愛好者。”

“呸,是我在美國一直租房,跟房東扯皮了好多年。”戴川不服氣。

“美國跟中國很不一樣,這點事我還是辦得好的。”唐悠說。

戴川又道:“有沒有能力,和你需不需要人陪是兩回事,難道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不是都比較開心嗎?”

“並沒有,自大鬼。”唐悠故意冷酷扭頭。

戴川看到她跟自己相處時越來越生動的反應,有種莫名的滿足,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狗膽,竟然附身親了下她薄薄的嘴唇。

毫無防備的唐悠只覺得唇間一軟,愣了片刻,臉才以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甩着超市的袋子就狠狠打他:“你幹嗎?!”

戴川一副佔了大便宜的樣子,邊躲邊開心地笑。

唐悠鬱悶地站住瞪他,瞪了半晌又埋怨:“你少胡鬧了,最近到底在忙什麼?那天你媽說你很久都沒去上班了。”

這個瞬間戴川有種衝動想和她坦誠身份的衝動。

可唐悠轉而嘆息:“我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你的生活。”

戴川說:“如果你想了解,我什麼都可以跟你分享。”

唐悠抱歉地問:“上次過生日,我是不是讓你難堪了?真對不起。”

“難堪談不上,不過你要覺得對不起我,可以好好的補償我一下。”戴川掐滅了坦白的念頭,感覺此時不算天時地利人和。

見他摩拳擦掌又一臉壞笑的樣子,唐悠提防道:“不準提奇怪的需求,提了我也不會理你。”

戴川說:“陪我看場電影吧。”

“只是這樣而已?”唐悠頓時無語。

戴川故意委屈道:對啊,我們都同居這麼久了,還沒和你約會過,我最喜歡看電影,最大的夢想就是和喜歡的女孩去電影院約會。”

唐悠見了鬼才會信他的鬼話,頓時又要揍他:“誰和你同居?!誰和你約會?!把你的嘴閉上!”

戴川躲避着往前跑,正在活蹦亂跳的時候,腳底卻被石頭絆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唐悠忍不住笑了起來,惹得小非酋滿臉鬱悶。

星光和月光下,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就這樣相依相伴的朝家走去,與世界上任何一對相濡以沫的人,都沒有什麼不同。

——

雖然戴川嚇唬錢楚的話有一半都是瞎編的,但他要認認真真地投入寫作事業卻不是開玩笑。

最近這傢伙去文學網站和出版社溝通過很多次,對接下來的出版計劃和IP推廣都開始難得有了認真的想法。

這天戴川又是被王編輯叫去,約見了影視公司的代表,雖然最後雙方沒有達成合作意向,卻讓他對那個行業稍有了解,也算小有收穫。

傍晚的時候,王編輯又習慣性的安排晚餐,想要犒勞的下這位讓他盈利頗豐的大神。

可戴川卻滿臉驕傲地拒絕:“我和妹子有約會。”

話畢就在王編輯狐疑的目光下屁顛顛地跑掉了,實在令人感覺這是拖稿的新借口。

——

事實上,拖稿不假,約會也是真。

曾經唐悠便很少會把時間花在在玩樂之事上,加之這兩個月工作變動、母親重病,更讓她在許久沒過電影院的大門,所以終於兌現諾言陪着戴川來看動畫片的時候,心情倒也不錯,還特意買了巧克力的爆米花,才說笑着入場。

戀愛正如奇妙的催化劑,能讓每一種平凡的生活狀態都變得新鮮有趣。

戴川比誰都開心,主動幫她擦好3D眼鏡,要奉上飲料,簡直像位忠心耿耿的大內總管。

朋友被伺候到坐立難安,問道:“你幹嘛總是幫我做這做那的?”

戴川說:“從前並不喜歡照顧別人,但對你就不一樣。”

周圍觀影的觀眾滿滿當當,唐悠覺得不好意思,皺眉小聲警告:“別亂講。”

“是真的。“戴川趁機在黑暗中尋到她的手,緊緊的握住。

這已經不是兩人第一次牽手了,但之前每次牽手,似乎都是在難過和絕望的境地下。

如此好端端地肌膚相相觸,頓時讓唐悠用腦子嗡地一下陷入兵荒馬亂。

幸好戴川沒做過分的舉動,只是往她手心裏塞了個小禮物,說:“謝謝你陪我來。”

“這有什麼好謝的呀……”唐悠疑惑地低頭看,發現是個可愛的小女孩玩偶,不禁開始激動,因為這個玩偶是三途川一本小說的衍生紀念品,剛出售就脫銷,害她沒有收集到。

戴川看到唐悠的笑臉,不禁心思一動,卻故意講:“你就喜歡這種無聊的東西。”

“那又怎麼樣?”唐悠抬頭看他:“萬事再無聊也無聊不過你。”

——

看電影是很輕鬆的娛樂活動,能夠讓人短時間內沉浸在一個全新的世界裏,忘記周身的一切煩惱,當唐悠從電影院出來時,心情難免輕鬆了很多,仍在擺弄的那個小玩偶,還掏出鑰匙鏈把它掛上。

戴川邊走邊偷瞧:“你真那麼喜歡三途川?”

唐悠又拎着玩偶反問:“你怎麼會有這個?二手網上都沒的。”

戴川含糊其辭:“只要有心,什麼事辦不到?”

唐悠在街邊站住,認真道:“你知道嗎?三途川的這本小說對我特別重要,因為書里講的是父親與女兒的故事,雖然過程有些驚險恐怖,結尾又是那麼溫情,那份溫情是作者是最值得珍惜的地方,他永遠都在關注着普通人的喜怒哀樂,說出我想說卻不會說的話,如果有時間你也讀一讀吧。”

被這樣直言不諱的誇獎實在是很尷尬,戴川聽到臉都僵了,想坦白卻又組織不好語言,正在猶豫的功夫,唐悠已經抬手招到了出租車,忽然拉住他的手腕側頭笑:“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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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皇與非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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