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追兇
逼仄的房間、捆綁膠帶、被抽干血的女屍……又一次地重複上演,彷彿狠狠打了在場所有人的臉。
陸亞明握拳狠狠一砸,“已經第四起了!兇手作案的頻率越來越高,也越來越猖狂了,這不是顯得我們警察無能嘛。“
蘇然然的目光卻凝在屍體的脖子上,說:“可是這次的不一樣。”
陸亞明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這次的死者脖子上居然留有許多針孔。和之前幾起案子乾淨不同,這次的現場變得十分凌亂,到處都是撞倒的傢具和雜物,看起來好像死者在死前曾進行過激烈反抗。最關鍵的是,這一次的死者的衣服上甚至包裹□□的膠帶都出現了噴濺的血跡。
蘇然然隔着塑膠手套,細細觸着死者脖子上凌亂的針孔,微眯了雙目,幾乎能看到兇手猙獰地瞪着眼,不斷用手裏的針頭往動脈里扎,鮮血飛濺出來,甚至沾到他的臉上和手上,這讓他感到無比嫌惡和恐懼,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
她長吐出口氣,說:“他受到了刺激,兇手的精神狀況在不斷惡化中,他已經沒法保持冷靜了。”
陸亞明皺着眉點頭,“沒錯,可是這就更麻煩,這種人受了刺激,只會更喪心病狂地犯案,B組那邊對社區醫院的徹底排查還需要時間,也許很快就有下一個案子等着我們!”
蘇然然抬眸看他,眼神中帶着幾分堅定:“他既然失去了冷靜,就難免會因為疏忽留下證據,所以這個現場非常關鍵。陸隊,我們可以在他繼續犯案前抓住他!”
陸亞明被她語氣中篤定的感染,也生出些熱切的信念:“好!這次一定要逮住他,絕不會給他殺死下一個人的機會!”
蘇然然十分仔細地採集了現場所有血樣,包括死者衣物和膠帶上任何一點微小血跡,分別標記了序號,帶回檢驗室后,居然傳出了令所有人都振奮的消息。
在其中一份血樣中,除了被害者的DNA,還檢測出一份男性DNA,很有可能是兇手在慌亂中用針頭扎到了自己,雖然,在現有的DNA數據庫比對中沒有發現任何符合樣本,但仍是這個案子取得的最為突破性的進展。
市局會議室內,忙碌了許多天的專案組警員都顯得十分疲憊,可精神卻為得到了關鍵性證據而亢奮着。陸亞明接過蘇然然剛遞過來的一份報告,表情有些驚喜:“什麼?你說這次用得膠帶和以前三起都不一樣?”
蘇然然點頭,說:“我仔細對比過,膠帶的材質和形狀都有細微差別,應該是來自不同品牌。”
陸亞明激動地把報告按在桌子上,轉向自己的組員,問:“你們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
眾人沉默一陣,有人站起來說:“說明兇手發現我們在找他,想刻意掩蓋自己的身份。”
“沒錯!”陸亞明只覺得眼前遮蓋了許多天的烏雲,終於透出絲亮光,“甚至他可能已經被我們的同事問詢過,也許這就是刺激他失去冷靜的原因。最後一起兇案是今天早晨剛發生的,正好是在我們開始排查社區醫院之後,這說明我們的調查方向一定是對的。你們趕緊去幫B組重新篩查之前曾經調查過的對象,看能不能找出符合這個DNA樣本的嫌犯。”
陸亞明原本以為,依靠手頭的證據和調查方向,破案應該只是時間問題。可經過複查之前的調查對象,並沒有找到DNA符合的嫌犯。幸好經方凱提醒,他查出許多社區醫院的基層醫護人員都會互相調動,警方在調查連環殺手這種事,很容易就在系統內傳開。那麼,兇手也許並不在已經排查過的醫院,而是因為即將被查到而覺得惶恐不安。
這一日傍晚,35歲的護工陳奕剛忙完手上的活,走出病房就瞥見大廳里出現了幾個穿制服的警察,正亮出證件向護士長詢問着些什麼。他心裏一慌,臨時抓住一個同事換了班,然後急匆匆地朝自己的衣櫃走去,準備換了衣服就趕緊離開。
可人一旦心裏有鬼,反而更容易漏了馬腳,他一邊朝大廳相反的方向繞道,一邊警惕地回頭偷瞄,誰知卻撞見一個正面走來的警察,他魂兒都被嚇掉一半,連忙低着頭快步朝前走,那警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越看就越覺得可疑。
他提心弔膽地走到衣櫃旁,剛剛打開櫃門,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警察追來的腳步聲,他慌張地來不及換衣服,撒腿就準備往外跑,誰知才跑了幾步,就被人牢牢制服,另一名刑警掀開他剛開了一半的衣櫃門,一眼看到來不及帶走的衣物、醫用針頭、以及一捆還未開封的膠布……
審訊室里,陳奕看着面前死狀相同的四具屍體照片,目光發直,嚇得簌簌發抖。
肖和駱安琪坐在審訊室對面,用壓迫感十足的目光瞪着他,“說!你是怎麼殺死她們的?”
“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沒有殺人啊!”陳奕一臉無助,困獸般揪着頭髮,
肖棟冷笑起來,手指叩着桌面說:“沒有?那你看到警察緊張什麼,你跑什麼跑!”
陳奕幾乎要把他頭埋到桌子底下,囁嚅着說:“我以為……是我偷摸屍體那件事被警察發現了,警官,我真不知道什麼殺人案啊!”
駱安琪皺起眉頭,拍了拍桌子,說:“你給我嚴肅點,少轉移話題。你說你不知道,那你柜子裏的針頭和膠布怎麼解釋!”
陳奕抬起頭,目光有些茫然,“那不是我的東西,我從來沒見過!”
“還在狡辯,放在你柜子裏的東西,你說沒見過?”
“算了,等DNA比對結果出來,由不得你再狡辯!”
陸亞明站在玻璃對面,靜靜看着眼前這個形容猥瑣的中年人,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人並不太符合他腦海中的兇手形象。案子辦得多了,身為刑警多少都會產生些直覺,不過要給嫌犯定罪可不能靠直覺,一切全憑證據說話。
幸好證據很快就送來了,蘇然然喘着粗氣,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臉上也有着鮮少表露的激動:“結果出來了,陳奕的DNA和現場發現的血跡中DNA是一致的!”
與此同時,審訊室里的陳奕已經快哭出來,大喊着:“警官,我真的沒殺人啊!是有人告訴我,我猥褻屍體那件事被警察發現了,會被判什麼重罪,我什麼都不懂,看見你們來了能不怕嗎?”
蘇然然猛地轉頭,疑惑地問:“他說得是真的嗎?”
陸亞明點點頭說:“沒錯,我們帶他來之前,問過他的同事,這個人風評很差,平時從不愛說話,但是偷偷藏了很多□□雜誌,前段時間被人投訴猥褻屍體,醫院正在調查,準備有了結果就開除他。”
蘇然然頓時有些茫然:“他這和317連環案件的兇手完全不符合!”
陸亞明嘆了口氣,“你來之前我一直就覺得有疑問,按照對兇手的側寫,他把死者□□包裹起來,說明他對性有着強烈的抗拒態度,可陳奕卻是個□□狂。還有潔癖這一點,也不太符合,但是心理側寫畢竟只是輔助,必須排在證據後面,而且除了這兩點,陳奕幾乎全都符合,有最大的作案條件和嫌疑。”
蘇然然卻好像沒有聽見他說得話,低頭思忖一會兒,就快步走進審訊室里,陸亞明覺得奇怪也跟了過去,只見她一把鉗住陳奕的下巴,吼了聲:“別動!”
陳奕被這陣勢嚇呆,僵直着脖子任她擺弄,蘇然然仔細檢查了許久,抬頭盯着陸亞明說:“他臉上和脖子上都沒有任何抓痕!”
在第二起案子裏,死者的十指被絞斷,按照推斷是死者在掙扎時抓傷了兇手,兇手怕死者指甲里的DNA被發現才會這麼做。
陸亞明當時明白這又是個很大的疑點,頓時顯得有些焦躁,“可是DNA結果是符合的,這個怎麼解釋!”
蘇然然慢慢放開陳奕,喃喃說:“也許,現場的血,並不是兇手的!而是他故意讓我們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