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晚上,顧青青從裁縫店回來，一臉喜色。她對程欽說道：“今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事,有好幾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過來買衣服,還都挑那種最貴的，今天一下子就把幾個月的銀子都賺回來了。”

程欽見她高興，心情也很好,說道：“自然是因為你的衣服做得好,名氣傳出去了,自然就會有人來買呀！”

顧青青笑眯眯地說：“不知道是誰幫我傳的口碑呢？今天賣出去的幾件，都是我做給張家小姐同類的樣式，我猜,可能是張家小姐幫我出去說的，趕明兒我得去謝謝她。”

程欽點點頭：“那是應該的。”

這天晚上,顧青青的臉色明顯好了許多,壓在她心頭的一塊大石頭也暫時沒有了。她估算了一下,這一天掙的銀子,足夠一個府里的人生活好幾個月了，再加上程欽的俸祿,那就相當不錯。她計劃想在都城周圍買塊地,慢慢再發展點別的。

程欽見她心情好，就約她一起坐在院子裏喝茶。夏夜涼風,十分舒服,念月把茶水點心放在石桌上,幾個人在院子裏坐定,一邊聊天，一邊吃東西。

這時忽聽得院子的院牆上有聲響，程欽一回頭，看見一個人從外面跳進來，手裏拿着一把長/槍。這不是別人，卻是那個教他武藝的老乞丐。蠻軍南下的時候，老乞丐也不見了，本來程欽還有些擔心他，但是想到老乞丐武藝高強，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今天看到他，他立刻迎了上去。

“師父。”程欽叫道。

老乞丐嘿嘿一笑，走到石桌邊，把手裏的長/槍放下。他拿起一塊點心，也不客氣，吃了兩口，才說道：“我大老遠地跑回來，可不容易啊！”

程欽奇道：“師父你去哪兒了？”

老乞丐嘴巴裏面還吃着東西，口齒不清地說：“我去了一趟江門關。”

這回連顧青青都覺得好奇了：“大叔，你去江門關幹什麼，那邊不是正在打仗嗎？”

老乞丐又拿起杯茶水，一飲而盡：“我去看我的兒子。”

程欽從未聽他說過自己的兒子，有些意外：“師父的兒子在江門關居住嗎？”

老乞丐笑了笑：“他不在那裏住，他是去打仗。”

程欽這才知道，去江門關的兵士當中有老乞丐的兒子。

“江門關現在戰況如何？”程欽問道。

老乞丐把水杯放下，說道：“我走的時候還沒什麼大礙，蠻軍退守關外，但是拖着不肯走，所以皓國暫時還不能撤軍，不過我的兒子受了傷，已經從前線回來了，我也就跟着回來了。”

程欽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師父的兒子需要地方養傷，盡可以送到府裏面來，我這裏很寬敞，可以住得下。”

老乞丐笑了笑：“沒事，他有地方住的。”

師徒兩人有陣子沒見了，見面忍不住多說了幾句，程欽把自己當上副將的事情，告訴了老乞丐。老乞丐點點頭，把地上的長/槍拿起，放在程欽面前：“現在可以教你槍法了。”

顧青青遠遠的坐着，看着兩個人舞動長/槍，虎虎生風。她知道，程欽在做將軍這條路上已經越走越遠，回不來了。

過了幾天，程欽從宮裏回來，對顧青青說道：“江門關那邊戰事緊急起來，蠻軍糾結更多的兵力，有攻城的跡象。燕將軍讓我帶一支軍隊，跟隨主將趕去支援。”

顧青青正在畫圖紙，手裏的筆捏得死緊：“那我這次是不是不能跟着去了？”

程欽點了點頭，握着她的手：“你在家等我回來就好。”

顧青青忽然難以忍受自己內心的不安，撲到程欽的懷裏，抱着他的腰：“能不能……”阻攔的話說不出口，卻又不想讓他去冒險，她陷入了兩難。雖然離限定的日期還有不到兩年，可是她生怕會提前發生問題。

程欽把她抱在懷裏，她的下巴放在他的肩頭。程欽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別怕，我可不是會去隨便送死的人。這次出征若是能有機會立下戰功，我自然可以有機會獲得更多的賞賜，我就趁機向皇上請求賜婚。”

他本來是想等太子登基的時候再提要求，但是皇位遲遲沒有傳給太子，他有些等不及了。

顧青青趴在他的肩頭用力點頭，程欽鬆開她，輕輕托起她的臉，果然看見她目光含淚。

他頗為感動，他知道，這就意味着從此以後都會有一個人心心念念地惦記着他，無論他到哪裏，發生什麼，青青都會等着他，挂念着他

“我一定會活着回來的。”程欽摩挲着她的長發。

顧青青忽然踮起腳尖，主動去吻他的唇。程欽微愕，很快就微笑着回應她的吻。他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走到床邊，她定定地望進他的眸子，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兩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程欽在失去理智的一剎那間，忍不住笑了一下，和顧青青在一起，有一種感覺叫做妙不可言。

幾天後，程欽離城，顧青青和念月一起站在街邊，目送他騎在馬上。年輕的副將穿一身威武的鎧甲，英姿勃發，俊美非凡。顧青青有些着迷地看着他，這是她喜歡的男子。曾經在她心裏，他還只是一個小屁孩子，現在卻成為她心上最重要的人了，人和人之間的機緣真是巧妙。

軍隊開始慢慢離城，街道邊站了一些百姓前來送行，有些兵士的家眷站在旁邊，失聲痛哭，他們只是每一次戰場的分別，都是一次煎熬。

程欽的目光在人群里來回尋找着，卻沒有看到顧青青。他有些奇怪，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顧青青鬧着要來送行怎麼這個時候卻看不到他了呢？

時辰到了，他不能再停留，只得收回目光，騎着馬往城門走。

“青青啊，”念月站在一處民房的拐角處，往外張望着，“我看大少爺好像一直在找人哎，應該就是找你的，你怎麼不出去看看啊，青青？”

她一轉頭，登時愣住了。那個從來都是滿面笑容神情平淡的女孩子，那個好像從來都沒有什麼難過煩心事的小丫鬟，此刻正蹲在牆角，滿臉是淚，哭得不能自抑。

念月從來沒見過她這幅模樣，半天才跟着一起蹲下去：“青青，別哭啦，大少爺已經走啦。”

顧青青把臉埋在袖子裏，過了一會兒站起來，眼眶微腫，鼻頭通紅，臉上卻已經恢復了平靜：“回去吧。”

這兩天，顧青青合作的裁縫鋪子生意很好，陸陸續續一直都有富家千金來選購衣裙，而且很捨得砸銀子，裁縫老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他和顧青青有協定，如果掙到銀子，他也能分到不少。老裁縫手藝不錯，就是裙子樣式守舊，又不怎麼會宣傳，生意一直不太好，這次和顧青青合作，他也是大開眼界，當下又主動要求和顧青青延長合作時間。

顧青青欣然答應。

空閑的時間，她就去都城外面的農戶農田溜達，念月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出去不安全，總是叫陳士武有空跟着一起去。念月這段時間也成長了很多，越來越有持家能力，顧青青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孤單，因為總有人陪她一起前行。

她轉悠了幾天，看上了一塊地，討價還價半天，總算是買了下來，拿到了地契。都城這邊的地皮都比別的地方貴很多，目前她手裏的銀子只夠買一塊地，還要留一些成本繼續做衣服。

買下了地，顧青青開始考慮在地皮上搞什麼，是種植經濟作物，還是修建房屋，抑或是直接租給佃農。她覺得程家那樣的經營模式還是可取的，程家老爺夫人作為地主來說，還是很有經驗的。於是顧青青先把地皮租給了佃戶。

與此同時，她慎重考慮了蓄奴的事情，雖然這個很有必要，但是她還是很難接受這樣的奴隸模式，所以乾脆作罷。

程欽走了數日，並沒有任何音信，想必還沒有到達江門關。顧青青幾乎每晚都會做夢，醒來又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這種煎熬實在是有些難受，她不得不給自己安排更多的事情，才能在忙碌的時候，暫時不去想程欽。

這樣大概過了十天左右，顧青青的衣裙又陸陸續續賣掉了一些，暫時不需要考慮經濟問題了。這天傍晚，她剛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聽見外面一陣喧鬧聲。

她和念月對視一眼，連忙匆匆往外跑。顧青青一邊跑一邊想，會不會是程欽有什麼消息，腳下的步子就更快了些，等跑到門口，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一個人急沖沖地往大門裏面跑，差點和她撞在一起。

顧青青穩住身子，仔細一看，竟然是二少爺程桓，他手裏抱着一個人，雙目緊閉，昏迷不醒，卻是霜花。

顧青青連忙跑過去，扶着霜花的身子：“怎麼了！”

程桓來不及解釋，幾乎是吼出來的：“快找大夫，霜花她中毒了！”

顧青青吃了一驚，立刻吩咐家丁去找大夫。程桓緊緊抱着霜花往院子裏跑，念月連忙帶着他們到廂房，程桓把霜花放在床上，一臉憂色地握着她的手。

霜花的臉色蒼白，隱隱籠罩着一層黑氣，看樣子是真的中毒了。

“發生了什麼……”她喃喃道，“霜花怎麼會中毒？”

程桓咬牙切齒地說：“是沈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