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摸蛋

8.008 摸蛋

第八章

蘇杭如約去拍攝廣告,半靠在休息椅上,攝影棚里很空曠,暖風也送不到每一個角落,他把手藏在袖子裏,只露出幾根細長的手指頭,隨意滑動着手機屏幕,正在看無聊八卦大V整理的“國民老公大盤點!打敗xxx的竟然是他!”的帖子,裏頭的TOP3自然跑不了俞葉舟。

俞葉舟這個人很低調,鮮少出席什麼公眾場合,和其他娛樂公司的老總們比起來,他簡直是低調到土裏去。但他本人是絕對不土的,氣質、樣貌、品味,樣樣都拿得出手,最關鍵的是——他是沒結婚、沒未婚妻、沒曖昧對象的鑽石王老五。

這種條件誘|人得很,導致業內多得是想往他床上爬的人,男男女女都有。

蘇杭點開一個個相關網頁,再關掉,無聊至極。

網上幾張關於俞總的照片都是偷拍的,要麼模糊不清,要麼角度不正,唯一一張高清圖片還是他出席什麼優秀企業人年會時記者拍的,雖然笑容得體,但一看就是被人逼着去的,還是真人養眼多了。

他刷着,突然看到評論里有人po出了一張照片——昏暗的斜射光線,陳舊的長袍直裰,一人酣懶地斜卧在一處,懷裏半抱着一柄古琴,瀟洒恣意地醉着,表情鮮明地看望向鏡頭。

那人評論:不知出處。

可是蘇杭知道,那是《風入松》的劇照,一場彷彿能夠置身於那個年代濤濤竹浪和泠泠琴音之下的話劇,說的是那個感嘆“廣陵散於今絕矣!”的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

而演他的正是俞葉舟。

他從十九歲秘書郎的年少得志,一直演到被三千太學生請願而無果時,於刑場上顧視日影,索琴彈之的不羈桀驁,他演活了那場《風入松》,更演活了嵇康的狂放任性、情意傲散。

不過俞葉舟再帥,他睡了三年也睡夠了,從今往後八竿子打不着了,蘇杭看了看便收了手機,從旁邊的小桌上拿了自帶的保鮮盒,一打開,裏面是滿滿當當切成小塊的新鮮胡蘿蔔,顏色橙紅水|嫩,是蘇杭愛吃的品種,他叉起一小塊來填進嘴裏,清清甜甜的味道很是可口。

座位旁邊的化妝助理是跟着來實習經驗的,懵懵懂懂的一雙大眼睛,此刻正眨動着盯着他:“你是兔子嗎?”

害的蘇杭心下一虛,咀嚼都慢了半拍,他抬抬手摸向自己的耳朵,被小助理偷偷笑了才反應過來這不過是句玩笑而已。看着對方毫無惡意的笑臉,他也友好地抿了抿唇,可心裏念叨着:這可真不好笑,要是被類監會發現他暴露了身份,就要被遣送回去了。

“蘇杭!到你了!”攝影師喊道。

“來了。”蘇杭放下胡蘿蔔,整理好衣服踩進佈置好的場景里,轉過身面向攝影機時是招牌的微笑,就靠着這張無可挑剔的臉,他才在娛樂圈裏混吃不愁,但同時也被無數人在背地裏菲薄。哪怕後來演了電視劇,也唱過幾首主題曲,微露頭角,也還是擺脫不了“花瓶”的稱號,彷彿這就是塊頑固的橡皮膠,要粘在他的脊背上一輩子。

“抱歉抱歉!”攝影師正在隨便抓拍,一個裙擺過膝的文藝女青年提着籠子趕了進來,擦着頭上的汗直向他們鞠躬道歉,“真的對不起,我們家花花不知道吃壞了什麼東西,今早病怏怏的沒辦法拍攝了,我帶了莎莎來,能行嗎?”

蘇杭向那粉色籠子裏一看——是只白花貓!

場務打開籠子逗了逗:“不咬人吧?”

“不咬不咬!莎莎是專業動物演員,可溫順了。”

“也行吧,反正都是動物主題,兔子和貓也沒什麼區別。”說著兩手捧起小白花貓,往已經僵掉的蘇杭懷裏一塞,笑道:“蘇哥哥,好好待它喲!”

小時候在森林裏被大野貓撥弄的記憶又沿着神經竄上來,蘇杭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那貓兒死死盯着他,像盯着什麼獵物或者玩具,蘇杭不自在地摸了摸後頸,在攝影師的催促下,攏着白花貓看着鏡頭僵硬地笑。

興許是動物本能,懷裏的貓咪趴在蘇杭的胳膊上不安地扭動,可能是嗅出了他倆同為獸類的氣味。

有一個鏡頭攝影師需要蘇杭將貓舉起來,抱在肩頭。

他與莎莎面面相覷了十幾秒,終於還是妥協了,兩隻潤白的手掐住貓兒的前肢,將它輕輕地舉離地面。攝影棚的一個側門打開,湧進來幾個黑黢黢的人影,蘇杭沐在強光下看不清,等那些人走近了,才注意到裏頭有張十惡不赦的臉。

他頓時有些煩躁。

此時莎莎的馴養員說道:“托住它的屁|股!”

莎莎的尾巴掃來掃去,蘇杭回過神來,於是騰出一隻手去摸莎莎的屁|股,豈料手指剛觸到尾巴底下的軟綿,那貓兒就似吃了辣椒似的,突然尖叫着炸了毛,尾巴直挺挺一根豎起來。

蘇杭都沒來得及丟手,臉上就被一記無影爪給抓了。

“莎莎!”

馴養員出聲訓斥,貓咪踩着蘇杭肩膀溜了一個圈兒,直奔女青年懷裏去了,縮在裏頭不出來,好像是蘇杭怎麼虐待它了似的。

攝影師也惱了:“怎麼回事!”

化妝師趕緊上來查看,驚呼一聲:“見血了!”

蘇杭這才感覺有些嘶嘶剌剌的細疼,拿手指一碰,火|辣辣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女青年又道起歉來,“以前莎莎不會這麼凶的,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蘇、蘇老師,您沒事吧?我們家莎莎打過疫苗的,應該沒有什麼疾病。”

臉上被抓了條血道子,拍攝自然要中斷了,蘇杭下場坐到一邊,方才那個化妝師助理湊過來,掏出一張消毒濕巾,滿臉小心地給他擦擦血印。

傷在下頜角,小助理看了看,寬慰他說:“沒事的蘇老師,很淺的口子,過幾天就長好了,不會破相。要不去醫院打支破傷風吧?”

蘇杭沒聽見他說什麼,抬起一隻腳踩住不遠處的空道具箱,整個人放鬆在靠背椅上,壓着嗓子問小助理:“有沒有煙?”

“啊?”小助理無辜地眨着眼,半晌偷偷摸摸地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粉色包裝的女士香煙,做賊似的遞給他,眉毛都擰在一起,“只有這個,別告訴Dennis我抽煙啊,不然他就不帶我了……”

Dennis就是帶她的化妝師。

蘇杭點點頭,抽|出一根來,連煙嘴兒都是金粉色的,他嫌棄了沒有三秒就屈服了,點燃了就往嘴裏送。吸到嘴裏的女煙和慣抽的男煙不太一樣,煙草里薄荷味比較重,吞進肺里的好像不是尼古丁和焦油,都是毫無意義的香精。

他仰頭靠在椅背上吞雲吐霧,耳朵里聽着那邊攝影師教訓|寵|物馴養員的聲音,心裏煩躁漸漸就消了,沉迷得幾乎要睡過去。

俞葉舟來洽談攝影棚的長期合作項目,遠遠就看見閃光燈底下的蘇杭,抱着一隻不算乖巧的貓,笑容里藏着些局促。他沒怎麼見過蘇杭工作時的模樣,此番撞見,不知是不是佈景的緣故,他竟覺得蘇杭身上有光,便不禁往那邊靠近了幾步,就忽然見那貓兒抓傷了蘇杭,血淋淋的一道。

他看見蘇杭從光影里踩出來,坐回角落裏,跟一個小姑娘交頭接耳地講悄悄話,嘴|巴都快貼到人家的耳朵上去。兩人相視而笑,袖子裏一動一動地,好像是秘密交易了什麼,接着蘇杭就倒回去,伸展開了他那直而長的雙腿。

俞葉舟的手伸進口袋裏,捏住一個發涼的小金屬片,往蘇杭那張躺椅處走了走,想靠近看看他在做什麼,等真瞧見他在幹什麼了,心裏又惱起來,彷彿兩個月沒見,就完全不認識蘇杭了似的。

他跨開步子走過去,帶着滿身的怒氣。

蘇杭自然不知,他閉着眼,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隻手凌空舉着,食指和中指的關節間夾着一截細長秀氣的香煙,粉紅色的煙嘴湊到同樣色澤粉潤的唇邊,他張開含|住,深深地吸一口,似是不過癮般的,牙齒叼住了煙嘴輕輕地磨咬,把煙嘴咬扁了才吐出來,那一圈兒都染着濕漉漉的水痕。

哪是抽煙,那是跟煙嘴兒接吻呢。

小助理都看呆了,不知道有人抽個煙,還能抽得這麼……有風|情。

她一抬頭,看見椅背後頭不知什麼時候杵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一身的深灰,正眯着眼打量歪在椅子裏的蘇杭,顯然不是什麼好惹的茬。她眨眨眼,用胳膊肘戳了戳蘇杭,算是仗義,接着就一溜煙跑了。

蘇杭的頭後仰着擱在椅背上,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俞葉舟那張冷若寒冰的臉,嘴角緊繃著盯着自己,都不知道在氣什麼。

一張嘴,一串兒薄荷味的煙氣就冒出來,噴到俞葉舟臉上。

他捏着那截煙,抬手往嘴裏含的時候,就被俞葉舟一把攥住,細涼的手腕握在對方手裏,攥得蘇杭連煙都快夾不住。他掙了幾下沒掙開,就見俞葉舟眼眸深邃地彎下腰來,以這樣一個尷尬得無法動彈的姿勢,似拷問一個囚犯,對他進行質問:“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抽煙?”

蘇杭掙不脫,索性將手指分開,那半截煙頭就掉下去,冒着火星砸在俞葉舟腳邊。他鬆了松抿緊的唇線,探出潤紅的舌尖舔過前排的牙齒,化了細細眼線的眼梢挑起來,審度地與他對視,十幾秒后,才慢慢蜷起一隻腿,連手勁也卸了,整個人呈放鬆姿態地敞在俞葉舟眼前,慢慢地笑道:“我抽不抽煙,和你有關係嗎,俞總?”

俞葉舟握着一隻軟綿綿沒力道的手,似看一樽被污染了的漂亮的玻璃器皿似的看着他,半晌遲疑道:“是因為我才……”

蘇杭倏然一惱,甩脫了他站起來,掏出手機照了照頰側的傷口,甩着那隻被俞葉舟捏疼了的手腕,白他一眼:“太自戀了吧,俞總,還真以為什麼人都會為你尋死覓活。”

他撇開頭的時候,一側鎖骨從領口裏冒出來,突出一條連着下頜角的經筋,頂棚的柔光燈打下來,脖頸上為了拍攝效果而鋪掃的一層蜜粉反出碎碎的細芒。

俞葉舟順着那條筋看上去,發現他今天帶了一隻耳釘,銀制的小兔耳朵的形狀,似乎是為了配合今天廣告的主題,他可能是不太習慣耳釘的存在,一直頻頻去摸,連耳垂那塊小小的肉都是紅的,而且紅得誘|人,似一顆待摘待嚼的果子。

“臉怎麼了。”俞葉舟竟覺得沒那麼惱了,轉而明知故問道。

蘇杭不懷好氣地說:“你親戚抓的,你管醫藥費嗎?”

貓咪聞到可怕的狩獵者的味道,膽怯地縮成一團,咪嗚叫着望着俞葉舟,俞葉舟瞄過籠子裏那隻可憐巴巴的白花貓,回過頭來看向蘇杭,好笑道:“你這是碰瓷?”

“就是碰你瓷怎麼了,不給錢滾蛋。”

“你比那貓還會抓人。”俞葉舟譏諷道,“前前後後、零零總總,你拿得少?還是房子住得不滿意?”

“一套房哪夠。”蘇杭氣勢洶洶地抬起下巴,把臉湊過去給他看,“你看看這張臉,未來影帝的臉就值一套複式海景房?……笑屁!老子現在不愛看你笑了。”

“那就是以前愛看?”俞葉舟挑刺兒問。

“……”蘇杭一時無語,就地呸了一聲。

俞葉舟又找回了一點以前乖巧版蘇杭的影子,一時感慨萬千,接着關懷道:“你摸它哪兒了,它抓你這麼狠。”

“撓着它蛋了。”

俞葉舟順口一句:“誰讓你摸那兒了,活該被抓。”

蘇杭忽而揚起眉眼,視線往俞葉舟的胯|下巡視了一番,彷彿是在用目光丈量大小,湊近了鮮活地挑釁道,“那兒不能摸?我以前摸你蛋的時候,也沒見你說不讓摸,不僅讓摸,還買一套海景房專門請人給你摸。”

“……”俞葉舟臉色一垮,那點兒面子裏子全讓蘇杭給倒騰出來踩爛了,他就沒見過誰家的小明星拿了金主的錢,還這麼理直氣壯地踩金主的臉!

眼見蘇杭又被叫回去拍攝了,被貓爪子划拉的那塊兒用液體創可貼塗上一層,再用遮瑕膏遮住,化妝師給他掃陰影的時候,他還往外放鉤子給人拋媚眼。

俞葉舟掏出口袋裏的小金屬片,是對兒公寓鑰匙,那天蘇杭在家裏撒完潑,保潔去清理的時候發現的,本來想讓吳睿給他送過去,經過今天這一遭,別說送了,蘇杭親自來求他都未必會給。

他不僅不想給,還想知道到底是哪個龜孫把當初那個溫柔嬌弱的小白兔教成現在這樣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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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法則[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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