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醫生我的牙被你甜掉了（3）
姜何是因為葉蘇帶牙套變醜了，而且整天素麵朝天不愛打扮。平日裏有時間不陪着男朋友偏偏喜歡抱着些酸溜溜的文藝詩集窩在宿舍或者圖書館裏。
自然，這些事情都是分手后從別人口中了解到的。
即便在各方面都和宿主感同身受，葉蘇倒沒有因為姜何難過，原本她的任務就是為宿主尋找更好的歸宿。她所在意的是，作為閨蜜的丁嬙居然沒有告訴過自己這件事情。
或許是因為害怕自己介意？可是，仔細想想她真沒有譴責誰的資格。只不過想到自己的閨蜜和前男友走到一起還是略微有些……膈應！
也有可能他們之間其實沒什麼，不過是老同學約着一起吃個飯罷了，就像她和徐露潔這樣。無論是那種情況，她都不會在這件事上給予太多的感情。
愛和恨都是太過於強烈的情感，到頭來，傷害的不止對方，還有自己。
心裏百轉千回這麼許久，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更重要的還是把握將來。葉蘇又忽然想起溫景然來。關乎對方是否關心自己，打開手機時的心情竟格外緊張。
直至看見對方連着發來好幾條和他彬彬有禮的溫和模樣稍有出入的消息，她笑了。
“……”
“剛治完牙就去吃這麼上火的東西。”
“是不是我今天下手太輕，沒弄疼你？”
他說這話的模樣一定是平淡溫和的。
上一條消息已經是五六分鐘前發過來的，葉蘇連忙打好幾個字回過去。
“同學拉着我來的啦。”
“鴛鴦鍋，我不吃辣的！”
追加完后一句，葉蘇把碗裏一大塊表面還飄着紅油的羊肉放進高湯鍋里涮了涮然後撈回來，心情又回復一片晴明。
“葉蘇，你沒事吧？”看對面的人笑得有點魔障，徐露潔盯着葉蘇的臉。
“恩？沒事沒事！”葉蘇猛地從陶醉的狀態里抽離出來，清了清嗓子。
面上又是一派正常。
“你不吃辣么？”徐露潔一邊嚼着一顆丸子一邊問葉蘇，燙的直呵氣。
“平常會吃，今天牙有點疼，不敢吃辣。”葉蘇簡單解釋了一下。
如果對面坐的是比較熟悉葉蘇的人，大概這話是糊弄不過去的。
當年還處在換牙期的她，曾有一次，一口氣拔了三顆死也掉不下來的蛀牙，嘴裏咬着好幾團滿是血的棉球，哭的稀里嘩啦。口腔科的曾主任讓她那兩天就吃麵條喝稀飯，結果葉蘇剛回家沒多久就吐了棉球，啃蘋果，嗑瓜子。缺了后槽牙，還有門牙！
好了傷疤忘了疼，天不怕地不怕！
“記得漱口，這幾天飲食盡量清淡。”不多久，溫景然的消息回過來。
“恩，知道了！”手指尖懸在發送鍵上沒有立刻按下去。
這樣回是不是就不會有後續了？葉蘇想了想，又把打好的字全部清除，換了另一句回復，還是覺得不大好。就這麼刪了重打，然後再刪，足足一分鐘之後，還是打上最開始那句知道了，發送過去。
不死心……
突然瞥見他的頭像，靈光一閃。
“溫醫生也看海賊王？”
糾結許久，再抬眼發現對面的徐露潔已經在讓服務員下新的菜了。
“能不能不叫你溫醫生。”這樣得體又合適的稱呼卻讓葉蘇覺得不舒服。或者說，不大滿足。
喜歡上一個人的狀態，大概就是枯竭的心再度柔軟，回到少女的模樣。
“恩，從小學一直追到現在，是陪伴了我的少年和青年時代的作品。”
“隨你吧。”
看到溫景然的回復，葉蘇突然想起，溫景然其實只比自己大上四五歲而已。
這部冗長冗長的動漫，她也是在小學時期接觸的，可惜只看了一小部分就棄了。
略帶感慨的話語，破天荒的一個長句。這麼多年的時間都沒有棄，他大概真的很喜歡這部動漫吧。
“真羨慕！”
“羨慕什麼？”
羨慕能被你掛在心上這麼久——
葉蘇喝下一大口碳酸飲料，感受到細微的氣泡在舌頭和喉嚨里受熱破裂，舌頭上還殘留着輕微的刺痛感。
依舊壓不下滿心的躁動。
回到學校時已經是大部分人午休的時間，在葉蘇宿舍樓下，徐露潔還在拉着葉蘇的手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幾乎讓人錯覺兩人當真是多年未見的好友，有一肚子心裏話要相互傾訴。
“葉蘇，你別難過啊！我去幫你問問，丁嬙和姜何他倆到底怎麼回事！”
“真的不用了，我和姜何都分手兩三年了，”葉蘇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真不知道該是徐露潔仗義還是事逼，“別打擾他們。”
如果是真的，噁心幾天也就完了。如果不是真的，倒顯得自己余情未了似的。
“沒事的，我讓以前初中同學旁敲側擊一下，他們不會知道的。”徐露潔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了葉蘇一會兒，擺出更加仗義的模樣拍了拍胸脯，“我們那會兒班上很多同學都和他倆都特熟！”
擺出一副關心你在意你的姿態，拚命湊上前卻只是為了了解更多所謂□□和細節，以便更加傳神地還原給其他人。比隔着距離冷眼旁觀的，更加惡劣。
“恩？你們三個初中一個學校的？”葉蘇抓住句子中幾個關鍵詞，心間一顫。
腦子裏有破碎的細節浮現，吃驚與疑惑頓生。
“對啊，你不知道啊？”徐露潔看起來有些驚訝。
“不知道，我沒問過，也沒誰告訴過我。”葉蘇邊搖頭邊攤了攤手，面上一派雲淡風輕，“但還是不麻煩你了，姜何的事情，我並不想再了解。”
“行吧，但如果你什麼時候需要，就和我說一聲。”
“恩，謝謝。”看着徐露潔轉身離去的背影，葉蘇突然喊住她，“你們初三那年是不是來三中參加過藝術節演出？”
“是啊，你知道啊。”徐露潔點點頭。
“當時的合照你還留着嗎，可以拍給我看看嗎？”
“恩，不過在家，我讓我媽給找找。晚點用手機給拍一下，我轉發給你。”
“好，謝謝！”
葉蘇看着湛藍的天空，覺得自己其實也蠻八卦的。
還是決定順其自然，想再多都不如先回宿舍補個覺。剛刷門卡進門，葉蘇就看見剛從樓上下來的熟悉人影，低頭看着手機似乎沒注意到自己。於是手往腰上一插便攔在路中央，等着越走越近的女孩。
余周周低着頭沒有注意到跟前站着的人，直到離對方只有兩三步遠，餘光里突然出現一雙白色帆布鞋才驚呼一聲，倉促停住腳步差點撞進對方懷裏。
“葉蘇你大爺！”看見葉蘇的臉時，余周周齜着牙，抬手就往她肩頭上擰，“你特么去哪兒了啊，一大早就沒見你人影也不打個招呼，剛才我打你電話還關機！”
“我看牙去了，”葉蘇抓着余周周的手腕，笑得慘兮兮地討饒，“疼得我昨晚一晚上沒睡着，回來路上碰見個高中同學，拉着我去吃了個飯。”
“免費的，不吃白不吃！”認真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你去哪兒啊？”
“去院辦找老吳有點兒事，”余周周鬆開手，對葉蘇挑了挑眉，“和你也有關！我跟你說，你今天得好好賄賂我，不然你晚上會後悔！”
葉蘇瞧着室友難得的一臉正經，心裏想着在自己手機沒電這會兒發生了什麼。
“麻辣燙？”
“上火。”
“餃子？”
“太淡。”
葉蘇咬牙怒視對方，剋制住自己想要往對方身上招呼的手，忽然想起這幾天對方似乎說了好幾次想去吃燜鍋。
“燜鍋！”
“成交！”余周周雙手一拍，笑時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剛老吳打電話來，說下周開始出去實習，讓我們去找他。”
“就這事兒？”葉蘇懵了兩秒，忽然覺得自己被坑了。
“啥叫就這事兒啊！”余周周一把抓住葉蘇的手腕防止被突然襲擊，笑嘻嘻地拉着她往外走，“這可是大事啊！”
“去哪兒實習？”葉蘇跟在余周周身後的步伐有些拖沓。
“具體不清楚，應該在一附院或者二附院吧，你想去哪兒？”余周周回頭看葉蘇一眼。
葉蘇快走一步，和余周周並肩。
“二附院。”若有所思的模樣，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為什麼？從各方面來說，一附院都比二附院要好吧。不過對於我們學護理的來說，也差不多就是。”
因為溫景然在二附院。
“恩，”葉蘇仰頭望着當空的日頭，光線柔和而不耀眼，她笑了笑，“要說為什麼的話，大概……就是因為喜歡咯！”
不甚明白，余周周轉臉，看見葉蘇沐浴在陽光下的笑容，微怔片刻，也跟着笑了。
喜歡和幸福都是個人的情緒，何必刨根問底。
“余周周我今晚得打個電話給你媽問問清楚，你上輩子究竟是不是餓死的！”葉蘇一把揭下臉上的面膜，轉臉剮了身後做着減肥操的女孩一眼。
今晚結完晚飯的帳后，葉蘇幾乎是一路追着哇哇大叫的余周周回的寢室。
“哦，那問我媽可沒用。”余周周仰頭看着天花板，保持捏着下巴的姿勢，表情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
“你得找個開了天眼的瞎子。”
葉蘇盯着枱燈認認真真地看了幾秒，知道眼睛有點花了才贊同地點點頭！
“恩，你說的有道理！”
“要不要試試我的新口紅！最新款‘雙生薔薇’，顏色真的沒誰了！”余周周手裏捏着支口紅，外殼精美，口紅用完還能留下做收藏品，“花了我一星期飯錢的價格買的。”
余周周是口紅控，愛各類妝品甚於生命。
葉蘇剛站起來準備去試試口紅，擱在桌面上的手機毫無預兆地震動了一下。她順手拿起手機，發現居然是溫景然發來的消息。
“記得刷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下午葉蘇手機沒電前一小會兒，剛好溫景然說來了病人，她便回了一句讓他先忙。在那之後，她就沒有再收到他的消息。
在此期間，她把他幾乎沒什麼內容的朋友圈翻了個遍。
他幾乎不在社交平台發表任何內容，關於他的生活，他的朋友，他的一切。
“周周，幫我拍個照。”葉蘇把手機扔給趴在瑜伽墊上的余周周，跑到盥洗池邊擠了牙膏。
“拍啥啊？”余周周盤腿坐起來，打開葉蘇的相機。
“拍我刷牙，拍好看點兒啊！”
“什麼毛病，你不試口紅了么？”
葉蘇想了想，攥着牙刷跑到周周跟前，接過口紅淡淡抹了一點。在周周瞬間暗沉的目光下，把牙刷戳進自己嘴裏。
“快給我拍！”
“葉蘇你奶奶個腿兒，不帶你這樣浪費好東西的！”余周周一雙眼瞪得圓圓，一把擰在葉蘇的手臂上。
鬧騰一會兒還是照葉蘇所說給她拍照，從各個角度，一共拍了十幾張。
葉蘇又含糊地說了句謝謝，從余周周手裏接過手機，反反覆復把剛才拍的照片看了好幾遍，從裏邊挑出最好看的一張，從口腔里溢出的白色泡沫覆蓋了大部分嘴唇，卻還是能瞥見小片粉嫩，她把照片發給溫景然。
“有刷的哦！”一同回復過去。
“恩。”
收到溫景然的回復，葉蘇原本因期待而興奮的表情凝固，歪頭看着屏幕，突然覺得口腔壁被含在嘴裏太久的牙膏沫刺激得發疼。
她拔腿跑向盥洗池，把嘴裏的泡沫吐掉。
“準備睡了么？”溫景然又發來一條新消息。
悲憤的情緒這才淡去一些。
葉蘇一邊漱口一邊看着屏幕，過了好一會兒，學着溫景然，也只回復了一個恩。
“叫你丫老回我一個恩，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