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禱告之後，埃倫就跟傑拉爾德回房間去了，斯卡利特和蘇埃倫還真的來到了瑪格的工作室。

作為長女，斯卡利特是特殊的，她的房間也是姐妹中最大的。可是瑪格的房間卻是姐妹中最多的。瑪格不止擁有一間卧室，還有一間書房、一間畫室和一間工作室。

書房裏面擺滿了瑪格的書籍，有的是來自於父母的饋贈，有的則來自於出版商，更多的，則是她從威爾克斯家借來又親自抄寫的。

畫室原來是四姐妹共有的。可是無論是從女校退學的斯卡利特，還是只接受過家庭教師教育的蘇埃倫和卡琳，沒有人能夠在畫室裏面安安靜靜地坐上一個下午。所以這間畫室最後成了瑪格一個人獨有的。

至於工作室，那又是一段故事了。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瑪格就以好學而聞名，傑拉爾德·奧哈拉和埃倫·奧哈拉都相當為這個女兒自豪，對於女兒跟鄰居家借書的行為，也相當支持。那年，接受了瑪格長達兩個月的照顧、終於養好了身體的奧哈拉太太在某個晴朗的日子裏，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信件是給傑拉爾德·奧哈拉的，可是信件的內容卻完全出乎了奧哈拉太太的意料。

自己的丈夫是什麼人，埃倫·奧哈拉當然十分清楚。要丈夫打牌、喝酒都來得，可要丈夫翻譯什麼法文書和德文書，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後來奧哈拉太太才知道，這是自己的二女兒瑪格的豐功偉績。

如果瑪格是寫，奧哈拉太太當然會反對。可是翻譯家卻是一個十分體面又高尚的職業，就連英國女王也以能夠成為翻譯家為榮。瑪格如此能幹又如此有才學，埃倫·奧哈拉太太當然不反對。

從此，源源不斷的稿費被寄到塔拉莊園。雖然姐妹們十分嫉妒，可是瑪格很快還是擁有了兩個屬於自己的貼身女僕，也有了金錢給自己添置額外的衣裳——實際上，傑拉爾德也不可能讓女兒自己花錢買衣料，所以，瑪格的衣料都是奧哈拉夫婦私底下貼補的。——可是那兩個貼身女僕，卡索諾和莫莉很快就被瑪格訓練成了高明的裁縫。那個時候，瑪格剛剛十四歲。

也因為這兩個女僕的存在，埃倫也不用手不離針線了。因為瑪格會主動把活計攬下來，交給自己的兩個女僕做，並且勸母親多加休息。——這也是為什麼傑拉爾德願意私底下貼補瑪格的真正原因，傑拉爾德實在是太愛自己的妻子了，他根本就離不開埃倫。既然瑪格能夠為母親分擔家事、能夠照顧母親，傑拉爾德也願意多給瑪格一點額外的東西。

實際上，除了給女兒塞錢，傑拉爾德也不能理解瑪格，更不知道瑪格需要什麼東西，就跟斯卡利特不能理解她心愛的阿什利一樣。

現在，這兩個女僕已經在工作室裏面等着了。

瑪格道：“斯卡利特，你把衣服交給莫莉吧。卡索諾，把那件綠色的裙子拿來，就是我們新做的、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的那件。”

莫莉接過斯卡利特的衣服，立刻坐到窗邊的燭台下開始縫了起來，而卡索諾則掀開了角落裏的一塊布。

那是一個無頭的半身模特，模特身上穿着一件堪稱華麗的衣服。裙子是用松綠色的緞子做的，一層又一層，每一層隔着一段距離都綴着一顆水晶，在燭火下熠熠生輝。身體用墨綠色的法蘭絨打底，胸前一樣用松綠色的緞子做了修飾，只有立起來的領子用了墨綠色。袖子也用松綠色和墨綠色的緞子做了拼接，拼接得十分巧妙，袖口處縫了精美的白色花邊，跟裙擺處的花邊遙相呼應。

整件衣服華貴非常，在場的任何一個都知道，這件衣服穿出去，一定會成為眾人的焦點。

看見這件裙子，斯卡利特倒吸一口氣，高聲道：“我要這件衣服。”

斯卡利特相信，只要自己穿上這件衣服，舞會上所有的男人都會為自己着迷。這個時候，她只想着成為舞會的皇后，什麼阿什利，什麼愛情，什麼私奔的計劃，統統被她丟在了腦後。

她只知道，這件衣服比她任何一件衣服都漂亮。她一定要擁有這件衣服。

斯卡利特勢在必得的模樣，立刻引起的蘇埃倫的警覺。她張開手臂，擋在斯卡利特的身前，高聲，道：“這是我的。瑪格說了，這是給我的聖誕禮物！”

斯卡利特立刻道：“夠了，蘇埃倫，你長得難看死了，根本就配不上這件衣裳！它只能屬於我。看我的眼睛，跟這件衣裳多麼相配！我穿上它，一定會讓舞會上的所有的男人為我着迷。而你，根本就撐不起他！”

蘇埃倫的確比不上斯卡利特的美貌。聽見姐姐這樣說，立刻紅了眼睛。

瑪格不得不開口：“斯卡利特，蘇埃倫長得並不難看，只是年紀還小，模樣沒有長開而已。到時候我會幫他化妝，彌補他的不足。倒是你，我記得你不是已經有了一件綠色的裙子么？你穿那個也很好看，為什麼不穿那個？”

斯卡利特道：“那件髒了。瑪格，這件衣服送給我吧？蘇埃倫可沒有我們這麼細的腰，她根本就穿不上。”

瑪格道：“你的衣服怎麼髒了？洗洗不就成了？”

斯卡利特道：“洗不掉。是油漬。瑪格，這件衣服送給我吧？”

瑪格道：“油漬也不是完全洗不掉，你拿來我看看。如果實在弄不掉，我再想別的辦法。”

斯卡利特以為瑪格同意把這件衣服送給她了，立刻起身，回頭去拿那件臟衣服了。

斯卡利特一走，蘇埃倫就哭了起來：“瑪格，你要把這件衣服送給斯卡利特嗎？”

瑪格道：“既然已經送給你了，那就是你的。但是，斯卡利特說得很對。如果你穿不上，我就是把它送給你了，也是枉然。不如這樣，我們把黒媽媽叫來，讓她幫你試試。如果你穿得上，那麼明天晚上的舞會，你就穿着它去參加舞會。如果你穿不上，那麼，回頭改好了再穿也是一樣的。我既然說了，要把它送給你，那它就屬於你。”

正說著，斯卡利特就氣喘吁吁地回來了。他的手裏抱着一件衣裳。

瑪格不得不提醒他：“斯卡利特，你屋裏的蠟燭滅了沒有？如果沒有，那還是快點回去。衣裳的事情不急。”

“我滅了。”斯卡利特急切地道，“你快幫我看看這個。”

瑪格到底不放心，還是讓卡索諾去看看，順便通知黒媽媽過來。

斯卡利特的這件鑲荷葉邊的塔夫綢綠格子裙是她最心愛的衣服，可是這件衣服卻因為胸前的一塊油漬而魅力大減。也許男士們不會注意，可是細心的女孩子們一定會發現胸前那塊油漬，哪怕這塊油漬並不是很大，並且可以用胸針遮擋住，但是絕對不會逃過那些細心的女孩子們的眼睛。

，是的，十六歲的斯卡利特就是這樣的脾氣，她就像是一位公主，保受寵愛，同時也不喜歡看到別的女孩比她更高貴、衣服首飾比她更華貴。

斯卡利特道：“看吧。我沒有騙你。瑪格，把這件裙子送給我吧？”

瑪格仔細地檢查了一遍，道：“我還當是什麼問題呢。蘇埃倫，幫我把角落裏的花露水拿來可以嗎？”

蘇埃倫立刻應了。她的動作很快，生怕慢了她的新衣服就被搶走了。

只見瑪格將手帕疊起來，往手帕上倒了許多花露水，然後將那塊油漬放手帕上，往油漬上倒更多的花露水，並且輕輕地揉捏那塊油漬。等瑪格再度張開手的時候，那塊油漬已經淡化不見了。

瑪格就着屋角的水盆，將花露水洗掉，然後展示給斯卡利特看：“你看，沒有了。把這衣服熨干熨平，你明天就可以穿了。”

斯卡利特和蘇埃倫都發出一股嘆息，一個是滿心的失望，另外一個則是興高采烈。

瑪格以為斯卡利特會放棄，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斯卡利特居然這麼快就反應過來：“瑪格，這件衣服是按照你的身材縫製的。你不穿束胸，腰都跟我一樣細。這件衣服，你穿得上，蘇埃倫不一定穿得上。不如，你還是給我吧？”

瑪格道：“可是我已經答應過蘇埃倫了。如果她不合適的話，我可以為她改。不如，你去蘇埃倫商量，看看她願不願意借給你？”

瑪格可不管蘇埃倫和斯卡利特之間的官司。

她交代了剛來了黒媽媽幾句，就回卧室去了。至於斯卡利特和蘇埃倫為了那件新裙子的爭執，那就是她們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