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與您無關

第197章 與您無關

陳是知道我的代號叫做“復仇者”的,就像我知道他姓“chen”,之前在聯合國維和部隊的大營中我們簡單的相互介紹和寒暄過的,但是,陳並不知道我姓“安”,更不知道我叫“沃吉爾·勒安”,或者……“安天明”。

(在英語中,“chen”這個中國姓氏可能是漢語中的“辰”“宸”“沉”等,雖然“陳”可能性或許更大一些,但也並不一定是“陳”,至於陳的真正姓氏,是後來我們熟悉后我才確定的。)

“Thankyou!Thankyou!……”

陳後面圍着的中國士兵用他們不太標準的英語一個勁的向我道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說。

我用的依舊是標準的漢語普通話,在不涉及法國外籍兵團的保密條例下,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在來自我的祖國,中國維和軍人面前耍什麼心機。

“Thankyo……嗯?你……你會說中國話?”

陳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着我,他這才反應了過來,我剛剛和他說話時,用的一直都是漢語普通話。

“是的!”我說。

陳別有意味地看着我,良久的沉默,他才開口道:

“你是中國人嗎?”

陳的眼神有些深邃,看不出他真實的感情,他的話問得很不客氣,也極不禮貌,尤其對於他的兄弟的救命恩人來說,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話問得也是非常不合時宜的。

“或許是吧!”

我笑了笑,然後挪動了步子,眼鏡蛇扶着我慢慢地走向我們的營房區,我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恢復一下體力……

我是中國人嗎?

其實這句話不只是陳在問我,就連我自己也在問我自己,我是中國人嗎?

屬於我的這具軀體他來自於遙遠的中國,這毫無疑問,安天明是中國人,可是,沃吉爾·勒安是中國人嗎?復仇者又是中國人嗎?

後者,顯然有待商榷……

剛躺在營房裏的板床上迷迷糊糊的還沒睡多大一會兒,眼鏡蛇就把我喊醒了,他拿來了一大瓶的營養補充液讓我服下,這是法國外籍兵團的特種裝備,專門為戰場上體力不支或者失血過多的人,提供緊急的快速營養補充液。

我沒有說話,喝下了眼鏡蛇拿來的營養補充液,又回躺了下來,身體裏抽離了太多的血液,現在渾身都還沒有什麼力氣,眼皮沉重,疲乏嗜睡,這是缺血缺氧的典型反應。

不過,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身為法國外籍兵團的特戰隊員,從戰火燎天的中東,再到動亂不堪的非洲,我甚至流過比這次還要多的鮮血,每一回還不都一樣的自己一個人靠着堅強的意志硬生生地挺了過來?

人體需要一個自動調節的過程,相信第二天我就會漸漸恢復過來……

房間外響起了吵鬧的聲音,是眼鏡蛇和陳在說話。

“眼鏡蛇副隊長,我是來看望復仇者隊長的,我想再向他親自表明中國維和部隊對於他的謝意,請您允許我進去探望一下復仇者隊長好嗎?”

“對不起,中校,隊長現在在休息!”

“我只是看望一下就走,不會耽擱太長時間的……”

“對不起,長官,隊長現在……”

“眼鏡蛇,請陳長官進來吧!”我沖門外喊了一聲。

門開了,陳拎着很多東西走進了我們的營房,後面跟着的眼鏡蛇,一臉責備的看着我。

我從床上慢慢起身站了起來,很客氣地請陳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然後又朝眼鏡蛇示意笑了笑。

“重傷員怎麼樣了?”我首先開口向陳問道。

“手術已經結束了,小李還沒有醒過來,不過,醫生說小李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陳感激地對我說道,“這次真是多虧你了,否則的話,小李可能就不行了!”

我笑了笑沒有否認,也沒有推辭。

“扒雞?”我瞥了一眼陳拎過來的東西,國產燕窩、國產餅乾、國產熟食……其中的一箱家鄉特產的扒雞的包裝盒被擺在了最外面,令我的心情莫名的觸動了一下。

“好久沒有吃過家鄉的扒雞了!”我說。

神情有些暗淡,眼睛裏更是止不住的有些婆娑。

陳在一旁一直盯着我,沒有說話。

“中國維和軍隊裏也允許帶這些東西到海外來嗎?你們這算不算的是公然的走私行為?”我朝陳調笑道。

僅僅失神了片刻,我便馬上恢復了清明,陳送來的包括家鄉扒雞在內的這些中國產的食品和營養品的目的未必單純,不過,他總歸讓我能夠再一次體驗到家鄉的味道,我已經很感激了。

陳看我在看着他,便收回了一直盯着我的眼睛,他只是笑了笑,然後說道:“這些東西並不是我從國內帶過來的,巴馬科就有出售中國出口的商品,我是從那邊的商店了買回來的。”

“巴馬科也有中國的商品?”

我驚了一下,突然發現前些日子在巴馬科執行任務的時候,自己是不是忽略了太多平民街市上的東西?

我錯過了什麼?!

陳點了點頭,說道:“中國的商品現在出口得滿世界都是,現在的國內和前幾年也已經大不一樣了!”

陳別有意味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沾了沾紅潤的眼角,沒有說話。

“復仇者隊長,我可以單獨和你談談嗎?”

陳看了一眼旁邊一直默默站着的看着我們說話的眼鏡蛇,又向我徵求了一下意見。

“當然可以!”我笑着說道,“眼鏡蛇,你將陳長官送來的這些東西分給兄弟們一些吧,順便看看這幫傢伙有沒有在外面偷懶。”

眼鏡蛇遲疑了一下,反而撇眼看了一眼陳,卻並沒有走出營房。

我笑了笑,拍了拍眼鏡蛇的肩膀,對眼鏡蛇說道:“放心好了,我知道我是誰,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這麼多年了,我的決定何曾被別人隨便左右過?”

眼鏡蛇最終還是跨出了營房的門,不過,陳送來的那些東西他卻並沒有順便帶着……

眼鏡蛇他是聽得懂我和陳之間剛剛的漢語談話的,就像我也能夠聽得懂俄羅斯語、西班牙語、阿拉伯語、泰國話等等,這是我們兄弟們之間朝夕相處,相互學習的結果,尤其作為隊長和副隊長的我和眼鏡蛇,為了維和兄弟們之間的感情,更是刻意的學習過。

眼鏡蛇或許不能夠完全地聽懂我和陳之間複雜難懂的漢語談話,但是,只要他能夠聽得懂一些零星的詞彙,聰明的眼鏡蛇不難理解整句話的意思。

眼鏡蛇在擔心什麼?

眼鏡蛇不是擔心我會向中國的維和軍人泄露法國外籍兵團的秘密,他擔心的是,我會被來自祖國的同胞說動和感化了內心,他擔心我會被祖國的軍人說服,從而脫離法國外籍兵團,脫離我們生死與共的兄弟們,不顧一切的回到中國去。

只是眼鏡蛇他忘記了,他忘記了我是為什麼才來到法國外籍兵團的了,父仇母恨,國內仇人尚在,並且勢大,更何況我還殺了他的兒子,如果眼鏡蛇還記得我跟他說過的我是為什麼才來到法國外籍兵團的話,他就一定會明白,他的擔心其實是多慮了……

“你和你的隊員都住在這兒?哦,我的意思是你們都住在一起?”

陳率先的開口了,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問我他想問的問題,反而站起來審視了一下我們14號在加奧醫院的營房。

“是的!”我說,“我和我的隊員們同吃同住,在戰場上同生共死,互灑熱血,他們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我,我自然要拿他們當做親兄弟來對待!”

陳沒有再接我的話,他轉過身來看着我,然後非常鄭重地說道:“你是中國人!”

這並不是一句問我的話,而是一句肯定的強調,我明白,不過,我還是覺定要把它當做是一句問我的話。

“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我說。

禮物中的那一箱扒雞更是連我的家鄉在哪裏都試出來了。

“作為一個中國人為什麼不參加中國的軍隊,反而去參加外軍?”

陳似乎是有些憤怒,而且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明白陳的想法,中國人骨子裏帶着民族的自尊和驕傲,自古奉行着“輕夷狄,而貴中華”的大國理念,更何況,作為“夷狄”的法國,還曾經多次侵略過我們的中國。

作為一個中國人,尤其還是一個中國軍人,一個中高級的武警中校軍官,像陳這樣的人,他們最看不起的中國人就有兩種,一種是加入了外國國籍的中國人,另一種就是加入外國軍隊的中國人,在他們的眼裏,這兩種人形同“漢奸”!

恰巧,我成了陳眼中的這樣的“漢奸”,只是,我這個“漢奸”並不是一個完全的狼心狗肺的人,寧願犧牲自己的健康,過度抽取自己的血液去拯救一名我根本就不認識的來自於我的祖國的武警戰士,我的形象在陳的心裏便矛盾了起來。

陳今天之所以會來到了法國維和部隊的營房來看我,或許就是因為他認為我還是一個可以拯救一下的存在吧,所以他才會和我說些這樣的話。

只是,陳太天真了,他在軍隊呆的太久了,這讓他脫離了那個黑暗並且複雜的社會……

“你知道我的代號叫做什麼嗎?”我看了一眼滿臉憤慨的陳,笑了一下,然後向他問道。

“復仇者?”陳隨口念了出來。

“復仇者!”陳默默地又念了一遍,然後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認為我是因為金錢才加入法國外籍兵團的嗎?還是你認為我就是一個喜歡殺戮和搶劫的莽夫?”我笑着向陳說道,眼睛裏卻又泛起了婆娑。

“向誰復仇?”陳好半天才抬頭喃喃的向我問道。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笑着對陳說道:“這與您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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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兵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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